今儿又挑拨害死穆家大姐,那宝瑾便索性也抹开了脸,偏要出个头,讨要个说法。
只见那宝瑾一身素白丧服,带着重孝。头上系着白棉布。左手握成拳头,右手紧紧攥了个剪刀,双眼圆怔赤红,浑身怒气冲冲。
那宝瑾挣开了全部力气,硬要冲进陆姨娘住的厢房。却着实吓坏了那帮陆氏房里的小婢子,老嬷嬷的,只都拼了命去拦她。那宝瑾一人僵持不过,便踮起脚尖,抻长了脖子,扯开了嗓门儿,冲着那厢房内厉声骂将了起来。
“好你个下作的浮浪蹄子,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法,让大少爷收用了你。你是那贯会勾引爷儿们的,也当我们跟你一般。
以前老太爷在时,你见到我们一口一口的姐姐叫着,硬充顺毛猫,巴盼着我们向上面给你递几句好话。如今见老太爷去了,你就坐不住了,变着法来作践我们。
好了,如今穆家姐姐也去了,你下一个是不是也要冲我来。我也不干等着你算计。有种你就出来咱们当着面的较量较量。拼你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拼出个你死我活来才好。”直唬的那些婢子老嬷嬷都皱眉苦脸来。
那玉渊听见宝瑾如此叫骂,知她闯了大祸事儿。只因素日里姐儿们都是多年的交情,便想着定要替她开脱去。
玉渊思虑至此,便强着迎上众人。趁着人多眼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一把夺过了宝瑾手中的剪子。
又连忙数落几个小婢子道:“你们不知那宝瑾姑娘是素有梦魇症的,今儿定是又被什么冲到,发了病了。宝瑾姑娘平日里待你们如何?一群没良心的,怎么都不知把她扶回去,任由她在这胡说梦话。”
那几个婢子闻言都好生的委屈,又不敢辩驳。便只能纷纷欲把宝瑾扯走。
宝瑾却是百般不依的,只得多番挣脱。却把一个年岁大点的老嬷嬷直推的一个娘跄,跌坐到了地上,大呼“哎呦!”
那宝瑾红着眼睛转过身对玉渊娓声道。
“我知你心肠好,生怕我也被那贱人哄去了性命。可左右我也是不怕死了,今儿若不替穆姐姐讨出个说法,就怕今儿是我死,明儿便是你死。还有那服侍你们姑娘的丹引,霓月也都活不了了。”
玉渊只听了,心中亦触动了伤感,可也不容多想。便急急让那些小婢子把宝瑾拉走。这边刚吩咐下去,那边许夫人却派来了五六个小厮,要拿宝瑾传去问话。
“能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怎么爷儿们都派到园子里来了,夫人最是慈悲,我这就去找夫人回话。”
玉渊只急急的喃语,那整个心却都悬到了嗓子。
众婢子,嬷嬷见了,也都敛声屏气,不知牵扯出多少担心。也有那一两个多事刻薄的老嬷嬷,见宝瑾被治下,脸上倒添了几分笑意,只待着看热闹。
宝瑾见夫人派人来拿她,也只长吁了一口气,似解脱般。
转身对玉渊道:“你是个精明人,难道还不明白什么是‘树倒猢狲散’么?此时万不必再为我费心。老太爷走了,只那几个混人主事当家,许府要败了。你若有心,便早早作些打算,别白白送了性命。”说完便挺起身子,昂着头。视死如归似的,同那些小厮一并去了。
那宝瑾渐已走远,院中的婢子,老妈子们也都渐渐散了。此时晨风正盛,玉渊却仍呆站在原处,顿时失了主意。
后来,这是许夫人交给大少爷惩治。
大少爷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那就赏这丫鬟二十大板!”
那天,也是在这琉璃亭南。许良人亲眼目睹了宝瑾被众下人处置。
这只一幕,却着实吓坏了许良人。
许良人偷偷的躲在树后,方抬眼,只见一群拢共六七个小厮,正围拥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宝瑾。
但看那宝瑾被俯身紧紧捆绑在一个红漆木长条板凳上。嘴上套着缚马的绳索,出不得声,更呼救不得。
而她的后背上,浑身上下处却已血肉模糊,沾成一片。
许家实行家法的工具是一块六尺长,两寸厚的实木板,每个板子怎的也有二十斤。
板前端还钉着几十个三寸长钉,那叫清浊钉。清除浊秽之意。
又有一个壮硕体圆的小厮,似在展示自己的力气一般。直一只手抓着那宝瑾的头发。
其余小厮全然不顾往日同做下人的情分,纷纷热闹嬉笑,拍手叫好。
没有什么比麻木的人性更令人憎恨。
这大少爷只轻描淡写的板子,原是这般狠辣的刑法,‘青蛇口中信,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是最毒恶人心。
当时许良人胸口一阵堵闷,腹中肠子肚子直纠结在一起,搅的生疼,脑中,腹中亦如有腐肉发酵了一般,直冲的许良人头顶一阵晕眩。
那玉渊当时只在许良人身后,被许良人身子挡着,却没看见里面情形。
只见许良人忽的捂住胸口,脸色也变得甚是惨白,便也欲去一看究竟。却被许良人急忙扯住了袖子拦了下来。
处置宝瑾,却是许母授意了的。许良人哪怕再心有不安,惋惜同情。亦不能出面阻拦。
可怜那宝瑾,天生傲骨,云尖上的人物。一朝着了恶人算计,落的如此不堪下场。
只道是‘自古佳人多薄命,闭门春尽杨花落’。
今天,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当初,大少爷轻描淡写的一句二十大板,终于,也全都如数的加之在了他的身上。
许良人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心里有着千百个舒畅。
只可惜,许诚义是许家的大少爷,整个府里全部都是他的人。
那些个实行家法的小厮下人,谁敢真正动手打他?
二十大板,全部都是装装样子而已,摆明了给许老爷看个猴把戏。
破皮不伤骨,这是古时候衙门里面那些衙役最常见的手段。表面皮肉上看着惨不忍睹,其实骨头筋脉丝毫无损。只不过是疼上几天,吃点小小的皮肉之苦。便可以完全痊愈。
那时,还有另外一种惩治手段。叫做殒命不留痕。
方法有很多。比如拿着厚厚的书本垫在犯人的胸口之处。然后用铁锤榔头重重的击打他的胸口。便可以把犯人打死,身上却没有半点痕迹。
又或者拿着小小的绣花钢针,专挑那种不起眼的地方。比如手指甲,脚指甲下,头发之内的头皮,或者是耳朵眼儿之内。狠狠地刺入,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自然,这些小斯对于大少爷动手便是破皮不伤骨。
眼看着二十大板打下去,大少爷终于被打的血肉模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液全部浸透。
那许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遭了如此的罪,受了这么多的苦,连连跪下给自己的相公磕头。
“老爷,义儿就是有万般的错,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也是咱们许家唯一的男丁。
许家将来的家业还要靠他继承,你难不成要活活打死他不可?”
许老爷当真是生了气,一脚踹开自己的啥老婆。然后当着许家全部下人的面,直接宣布。
“我从来不会重男轻女,现在男女平等。
我许家的所有家产,要数能者得之。我女儿良人为人贤淑,温良勤俭让,又是做生意的好手。
以后,许家全部生意全交与良人打理。”
……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临近天明。玉渊竟然和我整整说了一夜。她将许家的事情对我如数倒出。【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