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装神弄灵
烈日焱焱</p>
我一个人钻进被窝之内。忽的忧心忡忡。</p>
这样的感觉,躺在义庄的大堂。恍恍惚惚,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西村。</p>
还有老严,他就像是曾经的师傅。踏实,仗义,偶尔也愿意喝上两口小酒。</p>
在这梦里,我还有个好兄弟。他叫周谨堂,据说我在这里还有家嘞!有个生病的母亲,还有比较忠厚的爹。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我倒还不是很清楚。</p>
不知为何,躺在这义庄之内,闻着周围腐烂尸体的气息。我竟然会觉得那般的安稳。</p>
在这梦中的我,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尊,有一副健全的好身体。就连曾经的心酸苦痛,都感觉不到那么真切了。</p>
留下梦中,究竟是好,还是不好?</p>
映着门外皎洁的月光,我缓缓的闭上自己的双眸。或许一觉醒来,我又回到阴山簿了吧。</p>
即使再亲切的感觉,终究不过也是一场梦。现实之中的苦难,我早早晚晚都还要面对。</p>
伴随着如雷贯耳的鼾声,这一夜,我睡得越发香甜。</p>
等到二日天还未亮,我便抻着懒腰从被窝之中钻了起来。双眼环顾四周,竟然还是在义庄大堂之内。</p>
这场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p>
我和老严在义庄之中苦熬一天。</p>
未时三刻,周谨堂下了工,第一时间赶到义庄。</p>
他已经把那个打杂的的家族底细查了个明明白白。</p>
这个打杂的姓江,大名江永康。老家是邻村铜巴岭人氏,家里浑家死的早,后来又续弦娶了一个小寡妇。子嗣三人,两儿一女,日子倒也不大富裕。</p>
既然已经知己知彼,我和周谨堂商量好对策,只等那太阳下山,好唱上一出包公夜审大茶壶。</p>
眼看着夜色变深,周谨堂脱下了官服,换上一身常服,再用白布蒙上面,管保他江永康分不清六二五。</p>
周谨堂虽好办,我这却犯了难。</p>
我毕竟曾经三次前去那个西苑里面抬尸体。我的身材小小,长得颇有特点。那个大茶壶又不是个瞎子,他定能认出我来。</p>
周谨堂一时生了急脾气。“实在不行,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我看那“闲鹤居”里也没个好人。大不了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把那姓江的脑瓜子砍下来祭奠我兄弟的亡魂。”</p>
老严连忙上前劝诫。</p>
“便是“闲鹤居”里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江永康不过是个保镖杂役,小鬼而已,你又拿他出什么气!”</p>
“不如这样!”</p>
我趴在周谨堂耳边出主意道。</p>
周谨堂闻言,眼前忽的一亮。“如此倒是可行。”</p>
我们二人又把细节商量了片刻,便开始布施起来。</p>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子时的梆子已敲响了三声。</p>
“闲鹤居”里的欢声笑语也逐渐冷清,大多数的戏子和客人们都回房安歇了。</p>
周谨堂换了一身夜行衣,黑布掩着面,藏匿在“闲鹤居”的屋顶,只待请君入瓮。</p>
丑时初刻,那个姓江的吩咐几个小厮收拾妥当大堂的座椅,便一个人乘着夜路离开了“闲鹤居”。</p>
周谨堂一路尾随着江永康,正逢江永康路过一个漆黑的里弄,那里弄窄窄长长,站在一头却看不见出路。</p>
穿过里弄便上个大市,这个时辰。大市上仍会有一些酒肆赌馆还开着张。</p>
周谨堂想着,这条里弄甚好。如若到了大市上,怎着也会碰到一两个买醉的客人或是破落的赌棍。自己一身夜行服,难免不会引人注目。</p>
想到此处,周谨堂便不再隐藏踪迹,直接一个空翻堵在江永康面前。</p>
“小子,你跟我走一趟吧。”</p>
周谨堂一个空心掌利落地劈晕了江永康,将其扛在肩上。只翻屋顶,不走平路,按着商量好的计划将江永康带到了离沧临邑三里之外的乱葬岗里。</p>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那江永康迷蒙似的醒来,颈部如同睡落枕了一般酸痛,只见他习惯的扭个扭脖子,忽地“啊!”一声惨叫。</p>
才发现自己身边竟躺着那“闲鹤居”里三个小戏子的尸体。</p>
月黑风高,阴风四起。</p>
乱葬岗上风啸鬼噎。</p>
也是天公作美,我本在义庄里拿了许多纸钱,特地散布在乱葬岗上,想添上几分阴森的气息。</p>
可巧,今夜刮的是正南风,而那江永康坐在死人堆里,方位坐北朝南,正冲着那风口。</p>
夜风一刮,那些白条冥钱便一股脑的往江永康脸上袭去。</p>
这江永康大梦初醒,发现自己坐在死人堆里,还都是和自己有关系的旧故。</p>
江永康本就心虚害怕。这些冥钱好使有人指使一般,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涌来。这些冥钱糊在脸上,就像有鬼魂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样。</p>
难不成真的是冤鬼索命?江永康顿时毛骨肃然,只觉得一股热流缓缓在自己裆部弥漫开来,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p>
“连锁,云春,小金子,我知道你们死的冤枉。可是真的不关我的事,都是那个徐大人干的啊!</p>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没有回来报仇,也不要来找我。你们的命又不是我害的。天灵灵,地灵灵,神仙佛主快显形,玉皇大帝,天王老子,神武大帝……。”</p>
江永康哆哆嗦嗦的嘟囔了一大堆,就一直呆呆地坐在乱葬岗里动都不敢动一下。</p>
我和周谨堂一直藏在离那江永康不远的一块巨石墓碑后面。</p>
见那江永康已被吓得三魂消散,七魄不存,便一一开始了盘问。</p>
我在墓碑后面捏着嗓子高声道。</p>
“江永康,我且问你。究竟是谁害死了“闲鹤居”里的三个小戏子?”</p>
江永康听着这空旷旷的乱葬岗里竟然出了声,还真以为是鬼神显灵,连忙起身下跪,慌乱得连连磕头。</p>
“各位鬼神大老爷,千万不要杀了我,我什么都说。害死三个小戏子的是徐游龙徐大人,跟小人真的毫无半点关系。”</p>
我接着问道:“那徐游龙为什么要害人?究竟害死了多少人?”</p>
江永康仔仔细细回答。</p>
“徐游龙害死的第一个人叫章玉郎,那都是六年前的事儿了。</p>
六年前,那时徐游龙刚当上黄骅邑经略使,便在我们那儿遇上了个戏子,叫章玉郎。</p>
章玉郎是个痴心眼的,一心觉得这个徐大人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可是那个姓徐的,他怕妻子知道自己在外面听戏的事儿,耽误了前程,就让手底下的小厮活活把章玉郎害死了。</p>
后来,徐游龙一直是我们“闲鹤居”的常客。他听戏上瘾,如痴如醉。就是从上个月开始,徐游龙好像心情不大好,变得残暴不堪,他爱杀人!经常欺压我们戏院里面的戏子,弄得大家都是苦不堪言。</p>
再然后,他就盯上了我们院儿里几个还没上过台面的小戏子。就是连锁,云春,小金子三个人。他把这三个人害死之后,我们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有钱有势。”</p>
听到此处,周谨堂的后槽牙早已磨得咯咯作响。</p>
“狗官,我定让你血债血偿。”周谨堂咬牙切齿道。</p>
既然了解了事情原委,我又唬那江永康道。</p>
“你这泼皮,甘做恶人爪牙。我且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找一块风水宝地,把你身边三个戏子的尸体封棺下葬。一应的香烛烧纸全都不能糊弄,并且要请和尚诵经超度七日。你若做的好,我便饶了你。但凡有了闪失,我就让恶鬼统统去索你的命。”</p>
江永康听了,欣然磕头应下。</p>
我和周谨堂赶回义庄商量下一步行动。老严听着有人说话的声音,便也不睡了,一个人倚在墙边旁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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