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杂役房,因为这一条女人的小衣,倒是搞得大家欢声笑语。
直到入夜,众人纷纷上炕睡下。
我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昏昏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我并没有身处杂役房,旁边老黄,小孙,大脑壳他们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豪奢精致的软香卧房。
卧房之中,一副黄梨木骨架的玉面屏风立在当前。
最内里是一张鎏金贵妃榻,围帐是苏州千金绣,被褥是石青色缂丝锦。中央摆了一套金丝楠木八角镂仙桌。东墙依次挂着梅兰竹菊四副水墨画,西墙镂空柜装饰了一面古董瓶器。
该不会是哪家千金的闺房?我心里纳罕,怎么好端端的竟会到了此处!这房中珠光宝气,熠熠生辉。若是被人发现,还不把我当贼寇抓了去。
我急忙想要往门外走,刚要出门儿,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年轻俊秀的儒雅小生。
那小生约为十五六岁,鹅蛋脸,斜星眉。一身石青色长袍,头上绷着抹额,好似个唱大戏的花旦。
见我要走,那男子便坏了脸色,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悲悲戚戚道。
“好不容易才见了面,你不多陪陪我吗?”
我与这面前的男子本不相识,可是听他言语暧昧,好像我们并不陌生。
那小生又道:“我专门为您准备了好茶好点心,新作了两首曲子,一会儿弹给您听。”
我被这男子搞得晕头转向,却也不好博了他的面子。
况且我现在还想着该去饭堂里上工了,想起饭堂,昨天我为了徐虎诚忙活了半宿。自己倒是没有吃什么东西。此刻,我的确是有些腹饥难耐。
那小生拉着我的手回到屋内,不知为何,我和一个男人有着肢体接触,心里却没有半分别扭,反而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小生亲手给我端了点心,我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抬头时正迎面撞上那小生两眼含情,眼波荡漾的望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慌,不敢直视于他。
屋内香烟渺渺,窗外雨疏风骤。我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半壶茶,闻着这徐徐的檀香之气,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我敏感地察觉了自己身体微妙的变化,心里恨的直骂娘。
“妈了个巴子,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这小子给我的酒里莫不会是有毒!”
想我施现活了十几年,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如今连娘们儿都没碰过,怎么如今对着一个男人心里发起毛来。
我心中正热的直发毛,那小生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有意起身,款款的向我施了个戏台上女子才行的半蹲礼。
“小可章玉郎,
这厢有礼了。”
我见他手指柔软,腰身婀娜,当真是千娇百媚。便扶那小生起来,道:“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数。你这身段的确是不错,怕是个角儿。”
那章玉郎听我夸他身段好,登时绯红了脸。低眉顺目道。
“小可不才,学过几年的戏。郎君若不嫌弃,我便为郎君唱上一出《牡丹亭》,杜丽娘痴梦柳梦梅。”
《牡丹亭》这出戏文我是听过的,之前在上西村,每到庙会之日,祠堂外面也会搭起一个大戏台子。
角儿外上面拿腔做派,底下一园子叫好的,声音吵吵杂杂,唱词都听不真量。
如今,有这么一个好身段儿的小生,愿为我单独表演一番。这可是大户人家老爷才有的做派,我自然求之不得。
随即,那章玉郎将我安抚在八仙桌前,便咿咿呀呀的唱上了。
“忙处拋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好个海盐腔,念词唱白,端正儒雅。我连连拍手叫好。
章玉郎见我高兴,便趁机斟酒添菜,伺候的比大姑娘还要周到。
酒过三巡,我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不胜酒力,一头便栽倒在桌子上。
等我醒来时,猛然发现屋子里竟然全都换了大红色的装饰。
尤其是床头上贴着的两个大红喜字尤其的触目惊心。
我连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原本那又脏又黑的道袍和亵裤换成了一身对襟儿的红色丝绸大褂。
这不是成亲时穿的喜服吗?
我心里不由一惊。难不成?我不敢往下想,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张腿就往门外跑。
“郎君,你往哪里走?”
忽的,章玉郎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堵在我面前。
只见他下身穿了一条水青色亵裤,上身只系了一件鸳鸯戏水的浅紫色肚兜兜。单单露出两条赤条条地细滑臂膀来,身上还荡漾着一股女儿的脂粉香。
我看着他裸露的膀子,肤白如美玉,肤润如凝脂。顷刻间憋出了一身的热汗。
我口干舌燥道:“你这个公子好不害臊,咱俩本是同性,你怎么在我面前赤身裸体来?快把衣服穿上,否则我可就要骂人了。”
“郎君,今夜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还管什么害臊不害臊。”
章玉郎娇滴滴地望着我,大步并上前来,抓着我半条手臂,便要往我怀里钻。
我被这阵势吓得连忙跳起来,张口便骂:“好你个变态,大茶壶,龟公,烂狗脸的,今日竟然招惹到老子的头上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茅山门阴山簿你施大爷,你做那不干不净的勾当,休来勾老子下水。”
我也不知心里究竟从何出来的这些怨气,或许是这章玉郎的容貌太过艳丽,已经有了八九分像女子。我只怕自己一时意乱情迷铸成大错,才将这满腔欲火化作怒火。
章玉郎听我骂他骂得恶毒,便如同女儿家一般哭哭啼啼。
良久,章玉郎扬着脸庞,梨花带雨道:“好个狠心郎,我好吃好喝待你,将真心都掏了出去,你怎能如此恼怒人家!”
我一向对女人束手无策,如今见了个姑娘似的男人,也跟着慌乱了阵脚。
我急道:“你这公子,怎么同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让人好不心烦。你我且不是一路人,我更不可能同你成亲。我这就告辞了,以后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说完,我起身便要走。那章玉郎见我当真要离开,忙把哭脸换笑脸儿。
软言软语劝我。“郎君莫走,方才是小可唐突了。小可并无恶意,只是爱惜郎君人品,一时情难自持,惹恼了郎君。”
我看这章玉郎惯会花言巧语,便也不理他,径直就要往门外冲。
章玉郎看我去意已决,忽然换了脸色。阴深深地说道:“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同我一起享受这屋里的富贵,否则,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要威胁我!老子不吃这一套。”
我也生了气,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竟然险些被一个大老爷们儿占了便宜。而这么个娘们儿唧唧的男人,竟然还敢威胁我!难不成当我是脓包?
“那我先让郎君看看我的本来面目。”章玉郎冷冷一笑。
突然一个转身,待再转过来时,竟变成了一副血腥恐怖的面容。
他原本白嫩美貌的脸蛋,此时已变成了腐烂生蛆的臭肉,一对眼珠子爆出在眼眶外,鼻子也烂成了两个大窟窿。四肢成嶙峋白骨,一股子尸臭味儿扑面而来。
“鬼,你不是人,你是鬼!”
我急促的喘息,两腿吓的不停打颤。
“你这鬼怪,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来缠着我。”【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