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后派来传信的人再三叮嘱,说是请王晟之一定要准时赴约,否则他必死无疑,王晟之最终迟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了。
然后他突然想到,近日皇后的母族中人好似并不安分,惹出了好些事来,他在想皇后莫不是怕皇帝陛下迁怒于她,怕自己受到牵连,他疑心她想要同她商量的便是这事,可又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来,他入宫去见了她,她的打扮庄重而威严,脸上表情也很是严肃,这才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样子,王晟之想,然后正欲给李皇后行礼,便见她挥了挥手,房内侍候的人便都陆续退下了。
顷刻之间,屋内便只剩下了他同李皇后两人,他只觉得气氛有些诡秘,心里隐隐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嘴唇更是白的吓人!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眼眸里却是诧异与懊悔,他真是该死,竟然做了那样的事,尽管非他本心,可做了就是做了,他没法否认。
他看向李皇后,她也正看着他,一时之间,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王晟之只觉得遍体生寒,心口处被冻的生疼,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嗓子却像是哑了似的,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来。
李皇后也不语,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晟之猜到了,她从他的反应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便能猜出他已然心知肚明,同时也知晓他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其实,她的心里也难受,却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一时之间,她竟是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百感交集,悲喜交织。
其实,她是想报复王晟之,是想让他同穆筱之间永远隔着什么,总之不可能再坦然相对,尤其是每每想起她这个人时便心中有刺,扎得两人都生疼,她是这样想的,也的确做了些事,可她会有了身孕这一点,她自己也没预料到!
她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非常,而后是一阵后怕,她想了很多,打掉这个不明不白的,甚至永远见不了光的孩子无疑是上上之策。
这样便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依然是王大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更不会有更近一步的联系,也永远不会有人抓到她什么把柄。
可她心里却是不愿意的,这个孩子,是她和王晟之的孩子啊,她所爱之人的孩子,她如何舍得轻易割舍,而且,若有了这个孩子,王晟之永远都得同她绑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再分开,这孩子便是他们之间的纽带,这孩子也算是她的一个契机。
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不,她是真心疯了,她是知道的,可她不顾不管,就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她同王晟之之间存在过爱情的见证。
当然,她也想过其他的法子,比如
冒充龙胎,可陛下已经近三个月没有宠幸过她,准确来说,是没有宠幸过后宫的其他人,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陆贵妃一人,再容不下他人。
薛太医不久前才来替她请过脉,并无任何喜脉的隐迹,薛太医医术高明,此事定然瞒不过他,搞不好,陛下知道这件事会震怒,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不能轻易冒险。
她在要与不要这个孩子之间犹豫不决,而后突然想到若是有了这个孩子,就算不知道他的生母究竟是何人,只要穆筱知晓孩子的生父是王晟之,那王晟之同穆筱之间便绝对不可能了。
近日她也听说了王晟之与穆筱订亲的消息,正十分恼怒,还想将自己同王晟之已有肌肤之亲这事告知穆筱,不曾想,上天便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一念之间,李皇后便下定了决心,要,这个孩子,她得要啊,有了这个孩子,王晟之便得永远听命于她,陪她永坠无间地狱,想着想着,她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尖锐,听着便让人感觉到害怕。
“孩子,是我的?”王晟之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气中倒是没有怀疑,只有深深的绝望罢了。
这一次,他也不再同她刻意拉开什么距离,他俩都这样了,李皇后肚子里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这还怎么生疏起来。
“是。”李皇后如此回答,她的眼眸深邃,就那般看着王晟之,眼里倒也不再有什么深情,只是似乎
就是想要拉着他一起沉沦,她绝不允许自己被抛下。
闻言,王晟之却是突然笑了,凄苦且自嘲,“真不能放我一次?”他突然放低了声音,近乎低喃,语气中满是痛苦绝望。
他本可以得到救赎的,他见到过光,触碰过光,感受过光的明亮和温暖,所以这下才更加绝望,他知晓,他这一辈子都不配再去追光了,他不配,他肮脏至极,不配再去沾染她。
“晟之。”李皇后突然唤了他一声,语气温柔,声音也轻,她说,“我若放过你了,谁来放过我。”说完这话,她突然就落了泪。
眼泪一滴又一滴,妆都花了,王晟之听见她说,“晟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她抽噎着说道,声音也哽咽了,然后,她突然朝着王晟之走来,动作有些急促,王晟之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便猛地抱住了他。
她说,“晟之,这下子,你只有我了,我也……”她突然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只有你了。”不,也不是,李皇后突然想到,他们还有孩子,他们的孩子!
这一次,王晟之伸出了手,隐隐感觉到他的动作,李皇后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王晟之的手僵在原地,半响后,他终是没做任何动作,手垂了下来。
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推开此刻怀中的人了,这个女人,他曾经真心爱过,也怜惜过她,可如今,他们之间,除了恨和怨,什么
都没有了,他这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到了这般地步。
“我知道了。”王晟之对李皇后这般说道,话语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波澜,无欲无求,毫不夸张地讲,王晟之在那一刻,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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