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先生,我喜欢你……你有推理到吗?
她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把“喜欢”放在句子里向他表示感谢,或是“喜欢”所有人的告白里捎带上他,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许是“我喜欢你”“的”什么?或是顺着舞台剧略显搞怪的结局,想和他开个玩笑。尽管她不擅长说谎,但常玩笑似的有趣发言却并不罕见。
不必在意,她这位原作者不过是被舞台剧的台词触动了而已,毕竟此刻的她应处于情绪的低谷。她需要安慰,她想听鼓励的话语,她需要释放被负面情绪打压的内心。循着舞台剧的方向,她便有样学样地来追求“爱”的意义了。
这时候刚好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安室透。
通常来说,他只要回以微笑,并且温柔回应“我也是,作为朋友来说的喜欢。”就行——但万一她接着说“并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呢?他该如何继续?他可以预测她许多行为,思考方向,按理来说,虽不能推理出她所有的想法,但大致的方向还是能料到。
来看看她今天的行为吧——
昨夜,她的身体出现了突发性耳聋的状况,这在过度疲劳的状态下并不鲜见。她长期无法入眠,即使大脑有通过半球睡眠休息,身体也应该会有所疲累。她行动迟缓,经常需要休息,就是这方面的表现。而在最近,也许是过度摄入咖啡的原因,长期使她的大脑处于清醒状态,这当然不是好事。
所以安室透强硬地趁她不需要工作,也没有外出安排里的一周内,禁止她摄入任何引起大脑兴奋的食物。然而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一旦空窗,之后再次食用后反而容易出现反应,她昨夜正是如此。只有长期调整作息才能逐渐适应这种情况,是他操之过急了。
因此,他反过来过度担心她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不是出于“安室透”人设上的演技,而是真实的,作为一个人,担心另一个人。他希望她健康而平凡,只要如此,即使说话笨拙不机灵也没关系。活着总是最好的。
这样的行为让她原本抱有的信任与依赖逐步上升,终于到达了另一个层面——凌晨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提到一个字:“喜”。喜欢枕头,喜欢鸟叫,喜欢雨后的味道……这些奇怪又可爱的发言并没有太过遮掩她本人纯真的心思。
如果她说的“喜欢”是特指他的枕头,他屋外的鸟鸣,与他一起听着雨声逐渐无声——反复思考着,他只能越加确信这个答案,因此他决定先把这些当成是她的梦话,尽管她并不会睡觉。
但是,她根本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意!
一早来帝丹高中这一路上,她的眼神是那么热烈,无论如何使坏心眼,给她设置难题,她嘴上抱怨着,眼神却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侧脸——虽然现在是不需要警戒的伪装身份,但安室透并没有迟钝到连他人的视线都察觉不到。
好不容易靠着这出舞台剧转移了她的视线,状况却愈来愈糟糕,她在演出中不断被唤醒记忆,最后主动接触了角川。一方面,安室透在期待这样的发展——对她的保护大幅推迟了调查进度,也是时候对她稍加刺激了。这也是他没有制止铃木园子她们准备剧本,甚至还为她们出谋划策的原因。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有些不安。当然,不安总是伴随在他这种工作的人周围,他一向乐于挑战一切不安——可那是他自己面对时的自信。没有人能替别人面对痛苦的记忆,至少目前他做不到。他不可能挖开她的脑袋,读取她的记忆,或是承担她从复苏记忆里得到的痛苦,必须由她自己面对。
……明明只是个想得到爱的柔弱女子。同样在渴求一份安全感,他很难不为来自她的倾心所动容。
可是,对她的同情不过是在偏袒爱慕自己的女生,就像是看到可爱的小孩子放不下心,看到哭泣的人会伸手帮助对方一样。这只是身为一名自诩为正义的人,无法放下的责任而已。即使因她的境遇而有怜悯,自己的身份也不允许被这种怜悯左右决策。
要是现在接受了她的这份感情,她固然会幸福吧,哪怕只是一时的。无论是选择直面她的身世或是逃避,她都会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坚强。这不是乐观,而是安室对她内心的强韧非常确信。
但他很清楚,这件事既不能接受,也无法拒绝。
他们之间的关系暂时是同伴,这个暂时不会太久。现在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让她高兴或伤心,都只是多余的决定。在玻璃馆的时候,他曾考虑过,是否放任两人的关系更好。纳罗姆那句“做梦并不坏”,让他既不甘心照着做,却又找不到更童话的方法。两人间的情愫与日俱增,逃避也好,无视也罢,只要她不说出口,他装模作样,继续做“安室透”就行。
用擅长的话术转移话题,用拿手的温柔掌握主动权,让她专注于应付眼前,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调整彼此的最佳距离。装傻充愣本就是他常用的伪装,以对方对他的信赖,根本不用担心被揭穿。只是……
某些时候,他自己也被伪装所欺骗。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却反而被对方的喜怒哀乐牵制,烦恼不已。怕她因自己的冷淡对待而沮丧,下意识地对她加倍体贴。却又困扰于她因距离的接近而表现出的直接,怕她开口打破平衡,理性使他冷酷。结果,这段两人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近?他有办法精心计算吗?
更何况这是一种建立在欺骗上的爱情——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个人一开始来到身边便是有目的的。
从最初听孩子们说起她的病症和异色瞳,到在咖啡店有几面之缘,无法解释的直觉让他以帮忙做大餐的理由在圣诞接近了她。直觉应验之快叫人咂舌,角川的出现让他更确信她身上的巨大秘密与自己的目标如此接近。
角川在名义上是他组织里的伙伴,可他身份低调,又是研究方的成员,理应与他这个情报担当无利益纠葛。如果强行从他切入调查,即使成功,之前苦心经营的间谍形象也容易被怀疑。不说教授如何,单就说琴酒和贝尔摩德,一旦他们听到风声增加对他的戒备就得不偿失了。特别是琴酒,在库拉索事件已对他有过怀疑,有一次就不难再有第二次,如果这一次再被怀疑,他就不得不盘算出卖基尔——水无怜奈的最坏打算。这只会损伤削减他们这些卧底在组织内的力量,他决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因此该如何从她身上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成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重心。可是越接近她,越利用手段让她卸下心防,就越失望地发现,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她无法提供更深入的情报——要收手放弃她吗?还是把她当做工具,成为和教授派套近乎的牺牲品?
然而事情的发展,向来是光靠智慧不可控的。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犯罪,无法防患。
围绕着她开始的凶杀案一桩接着一桩。按照从风见那里得来的调查情报,很显然,警方内部的调查被故意压下去了。如今他已经知道这是谁所为——另一个角川,原名为“二若一”的刑警。安室与那位警察在圣诞之前,仅在咖啡店见过一两次面,同事榎本梓已经忘记了对方的脸,而自己则因圣诞的中毒事件而有所印象。
更名为“角川一”的男人来过波洛之后,就开始了与他的联系。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并让他暴露M如今的暂住地,对方主动向他亮明身份:他是“甲州”时的角川,而他也知道安室是“波本”。
真是意外又刺激的展开——当时,他露出了符合“波本”身份的笑容来。
对于侦探而言,谜团总是有趣的。真正的角川是谁?拥有“甲州”代号的人是哪个?他们是什么关系?有趣的是,为了获得波本的信任,对方给出了最大限度的“答案”:
角川是一对兄弟。角川一和角川有藻,他们共同享有同一个身份,并且在需要的工作中替换。直到五年前寺院的火灾,角川一因某种原因被教授弃置,但出于研究的目的,他并没有被立刻“销毁”,而是通过替换失踪人口的关系让他得到了新的身份。角川一用着“二若一”的身份接触M,原本是为了让她远离组织。然而中毒事件与角川有藻的到来,让他察觉到了危机接近。
如果只是为了守护M背叛组织,波本没有理由与他为伍——这只能让其他人怀疑他“勾结”日本警方,招致前功尽弃。这与他和风见的联络不同,组织并不会时常监视他的日常,但角川一作为前组织成员,极有可能与组织其他人接触并且反手出卖他。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和你一起成为日本警方的走狗吗?”他嘲讽似地说着,也仿佛在嘲笑自己。
角川一的神情淡漠,就像是一具被操纵的人偶般,毫无感情:“不做什么,你只要让我掌握她的行踪就行。”
“知道了又能如何?”
“——让她找回自己。”他似乎也表现出想守护M的决意。然而之前表露出类似情感的角川有藻已经让他不相信这些人了。
波本决定大胆出击,简单接受别人的要求只会让他陷入被动:“说的好像你是个真正警察似的,这样会让我怀疑你是否是日本警方的卧底——如此底层的卧底,也未免太可笑了。”见对方没有否认,他又补上一记绝招,“当然,以我的情报网,不难猜出帮你搞定身份的人是组织里的谁便是了。”
对方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你知道警方人员里还有组织的人?”
“你五年前便被放弃,而我近五年来才在组织里声名鹊起——不是我自夸,情报工作中我有掌握数位警方内部的线人,‘波本’在他们那边的名号搞不好比在组织内部更有名呢。能够让你得知‘波本’的名号,甚至找过来向我确认,除了警方内部的卧底外就只有角川了,我是说另一个。只要调查你的简历,就很容易知道是谁安排你进入警队并供出我来。”
“……看来如他所言,波本你的推理能力的确很强。”
“恭维话就不必了,还是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这话一出,角川一又陷入了沉默,已在这一番较量中掌握到主动权的波本乘胜追击,“这样吧,我大胆推理一下你、另一位角川,还有M之间的关系与目的。”
“你,二若一。纳罗姆,免古地棲河。那些名字各自是你们伪装的身份。以前,你是作为甲州=角川这一身份的主力。免古地棲河在兵库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五年前路良院的大火致使教授在东京的研究设施损毁,当时的你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在组织里继续工作,于是教授便放弃了你,改用免古地棲河顶替了你的位置,于是有了如今的角川有藻。在你是部下的时候,M和免古地都是实验体,而在五年后,你被放弃了,免古地成为了部下。而M虽然看似自由,却依然在被他们观测实验效果。
从M的情况来看,你们的研究恐怕是与记忆有关的吧。出于某种目的,需要实现与人共享或是交换记忆,虽然我不是科研人员,无法构建原理,但单从你们的实验结果来看便是如此。免古地说M拥有的是他的记忆,那么依据刚才我对你与他的关系的推理,他如今的记忆是否有一部分来自你身上呢?这样就能解释通,他曾是实验体,而如今他成为了成员之一。而你在中毒事件前后的状态与对M的态度,则让我怀疑,你若非是优秀的演员,则必然在这五年内,也拥有别人的记忆。
——以上便是我的猜测,那么,你需要回答的问题是,它与事实有多少相符呢?”
“…………八成以上相符。”
他的推理成功让对方投降,于是,他们暂时达成了合作。由他给出租屋——M的暂住地地址,在他外出工作的时候,由角川一在租屋周围监视另一个角川是否会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带着M来回波洛一阵子后,忽然转变了态度。然而,就像是猜到了他们的联手,这期间那家伙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于是,她作为情报切入点的意义便也不存在了。他已有了更接近真相的情报源——角川一。他当然不会搞错自己该解的谜团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教授与其研究。
而即使最大化利用她去做与纳罗姆做情报交换的砝码,或许可以成为他深入了解教授那边的捷径,但这并不需要他俩的关系更进一步。更何况现在他的手里有更好利用的家伙在。
她的作用已逐渐消失。只要保持与角川一的联系,即使M被教授方带走,也不会导致线索截断或是被那边察觉到他的身份。甚至可以说,她不在的话,就完全有理由向角川一要求更多的情报交换了。
无论如何,与她成为更亲密的关系,在当下都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说,只会阻碍一切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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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谢幕的掌声中,他决定先忽略那句话。如今散场后冷静的思考让他更确定了这一决定的明智。可望着毛利兰、铃木园子等一干高中生间那特别瘦小的身影,安室却还是忍不住反复回忆起那句告白。
这一发直球,还是绝对无法逃避的球速!——除了装聋作哑,被砸死也佯装不知外,他没有别的应对方法——多令人困扰的家伙啊,该说她是坚强还是单纯,或者是……愚钝?
真是个谜——她全身的所有部分,都是未解之谜。尽管是一团复杂谜题下多余的附加题,却喧宾夺主地引诱了侦探的好奇心。
“……某方面而言,和侦探可是绝配呢。”自言自语的叹息,由安室透的口中发出。
这显然很容易被身旁敏锐的江户川柯南察觉:“什么和侦探绝配?”
视线向下,看到那聪明到不可思议的小学生的脸——他的身份早为对方看穿,却还能被当成普通咖啡店员哥哥那样对待,那一定是因为在这位少年的眼里,一个人无论有多少面都是这个人的一部分,因此他才会毫不改变态度地向自己搭话。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把他人的多个面一致看待呢?脑中闪过一个长发男人的背影,他闭上眼,试图把那道黑影赶出脑内——他还没有心胸宽广到少年的地步,厌恶的部分,就是厌恶。
睁开眼,不远处的女人又再度回到他的视野里。一想到她也有那些让他讨厌的部分,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可是,反过来想,他的“另两个面”,若是被知道了也不会为她接受吧。
总有一天,她也会这样看待他的……他们只会彼此伤害,所以才无法改变距离,变成那样的关系。
“呐呐,到底是什么,安室先生?”可是少年的好奇心却完全不顾及他的沉重心情,直直又闯了进来。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啊……“我是说,女演员和侦探也许是绝配呢。不,或者该说是,推理小说作家?”他意有所指道。
“那不就是在说工藤两夫妻嘛!”一旁打着哈欠的毛利小五郎插嘴进来,“不过怎么提到他们了?你们认识啊?”
“毛利老师真会说笑,那样的名人我怎么会认识呢。只是想到兰小姐在舞台上的模样,又想到了她的男朋友似乎是一位高中生侦探,就发散思维联想到了那对明星夫妻。”
“什么男朋友,哼,我还没承认呢!要是我女儿当了女演员,我才不会让她去找做这行的,除非对方赢过我。”
“哦,要赢过毛利老师那可是很厉害呢。”安室说着,瞥了底下一脸汗颜的小学生,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论聪明才智,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能小看。对吧,柯南君?”
“就、就是啊!”柯南急急地附和起来,“新一哥哥就很厉害!”
一听到这个名字,直让小五郎啧嘴不快:“切,那小子还得加难度,至少要跟我比柔道!”
“哎哎哎哎——?!这不公平啊!!!”
看着少年急切的模样,安室干脆转移注意力到他身上来,顺着话题继续:“不错啊,能和毛利老师切磋切磋。这样的话我倒也想试试呢。”
“你小子也看上我女儿了吗?!”
“安室先生?!”
却见这一大一小的男人竟然同时冲到他的眼前来,全把玩笑话当了真。
“你小子不是已经有那个作家小姐了吗?!”
“就是就是,安室先生你已经没机会了!”
怎么说到他身上来了?“我和她不是……”企图解释却被毛利小五郎的大嗓门瞬间压了下去:
“我都听兰说了,你们现在关系可好了吧?做男人可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啊!”
“毛利老师您这话该对自己……”
“就是啊,安室先生!亲都亲了可不能不负责哦!”
“柯南君那时候看到了吗……不,那次只是做做样子……”
“做做样子也一样!”
“不是,要这么说的话十河先生不也和她……”
“我就知道,果然是介意那个替演的KISS才会那样做的啊!”
“呃,你们在说啥……”先不管毛利小五郎的困惑,柯南窃喜的表情让安室才注意到,自己被一个八卦的小学生套去了话。看来对玩笑认真可是会让聪明人也变成笨男人呢,连他都中了这招。
见那边高中生拍照快结束了,安室心中一定,强行把话锋转了回去:“你们想多了。我只是说想和毛利老师切磋下身手而已,侦探有时候也得动动身子,对吧,毛利老师?”
被这么一问,小五郎的重点立刻转了向:“那当然啦,我也有经常锻炼,所以才会那么有精神啊!”
“什么有精神,爸爸你明明睡了大半场啊,园子都告诉我了!”打断了他们这个话题的是还穿着演出服装的毛利兰。
她的话让小五郎立刻变了脸色:“不就是演个戏,你的戏份就只有跟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牵手,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臭小子啊那是演剧部的——”
“我管他是谁!哼!时间差不多了,戏也看完了,今天没工作,我要去赌马了!你们自己回去吧!”说完,毛利小五郎便一甩手,精神奕奕地直向校门而去。看来他这一觉睡得不错。
“爸爸真是的……那柯南待会儿跟我一起走吧?”和柯南说好后,毛利兰才终于重重吁出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一旁的园子嘻嘻笑着调侃她:“一开始还说‘我不会演台词这么长的女主角’,现在连戏服都不脱了。哟,未来的女演员毛利兰小姐!”
“我是为了拍照才没换的啊园子,你明明就知道!”
“嘻嘻,要拍一张发给你老公吗?”
“不要!……我已经发过了,还有小世良那边也发了。”
“哦呦,太太,手脚真快呢……”
“什么太太……我是因为在后台的时候很紧张嘛,就想换一下心情……但是新一还没有回。”
“……糟了。”
除去最后一声柯南的小嘀咕,兰和园子开始讨论回后台的安排,三位女生里还未开口的最后一人总算发话了:“看不到兰小姐的舞台装了吗?”然而她的小烦恼依旧如此不可思议,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优点。
“莓爱里小姐,那我……”被她可怜的模样打败,毛利兰似乎打消卸妆的念头了,可铃木园子却想到了什么喊道:“呀,不对!兰,这衣服得还!我都忘了是借来的了!”
这也提醒了兰,她“啊”地一声也想起了,却又顾虑着身边的莓爱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安室心中暗暗叹息,事情总是不能如愿啊,他本以为高中生会先回后台,柯南则会跟着毛利侦探回去,恰好留下他和那个人独处,他可以重整两人的距离。但现在也不坏,至少给了他一个机会——“兰小姐,我想你可以带着莓爱里小姐一起去后台,她应该还未见过表演舞台的后台吧?”
三人这才一脸“还有这一招”的恍然大悟,相视一笑。
“那我也……”想跟去的园子却被安室叫住:“请你等一下,园子小姐,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剧本的疑问,你不会介意吧?”
见另两人已走远,园子也只能答应他:“要问的话是可以啦。不过先申明,这个剧本有大半不是我写的,我不一定能答上哦!”
“没关系,这我明白。”他终于又换上了招牌的营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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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疑问很轻易就得到了答案。
1原版剧本来自哪里——据铃木园子所说,这是某日她与毛利兰逛街时正烦恼剧本的事,巧遇某人而起的灵感。她们听说那个故事有详细的原始版后,便拜托对方搜集资料。结果数日后的放学时间,对方按照她们给的地址来到了帝丹高中,将几近完整的剧本交给了她们。
这当然是令人感谢的事,然而演剧部的众人却对剧本的诸多地方颇为不满,太过沉重,不利于舞台发挥,结尾无法给人带来热情。在园子的主导下,剧本修改开始了。但却在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究竟结局要怎么写才好?
2结局的细节问题——“最后结局国王没有说‘本王’呢。”发现这一细节的安室自然也得知了剧本还有另一人的帮助。那是由毛利兰委托的著名小说家,也同时是剧作家的工藤优作。结局便是由他听过前文概述后匆匆写的——当然,除了最后那奇怪的神转折外。
“那个气氛太沉重啦,我就给改了,反正也没人说不行嘛!”铃木家千金理所当然地自夸道,“不过不愧是我呢,能够在结尾写出如此奇妙又恰好戛然而止的台词来,我看我干脆和莓爱里老师还有工藤爸爸合写一部旷世名作好了~”
3准备剧本原始稿的人究竟是谁——“当然是那个叫角川的人啊!只有他最了解老师了吧?毕竟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比起安室更快质疑的,是不知何时全神贯注听起他们对话来的柯南。“角川是那个很高~大的巨人哥哥吗?你说他们是青梅竹马?”角川第一次出现的圣诞那日,和安室陪莓爱里去警局的还有柯南,他自然也清楚当时听到的并非是这一关系。
园子一定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惊讶,露出不理解的神情来:“他们难道不是吗?”
“莓爱里小姐这么告诉你的吗?”安室微微皱眉问。
“老师倒是没有说过啦,而且老师很少说以前的事吧?”园子扬了扬手,“是角川自己说的。”
“也就是说,园子小姐你们巧遇并且愿意提供剧本的人是角川有藻,兰小姐曾和他在路良院的宅子见过对吗?”
“嗯,是兰认出来的,所以我们才在路上跟他打招呼了。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那人的体型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兰在空手道比赛认识的大猩猩呢,真没想到会是老师的青梅竹马。一大一小,你们不觉得站一起一定很好笑吗?”
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安室只是扯了扯嘴角便无视了:“请问,他真的说他与莓爱里小姐本人是青梅竹马吗?”
“啊咧咧,安室先生为什么那么激动呢?”可没想到这却触动了园子的八卦雷达,她竟然坏笑着反问起来。
“园子小姐……这不是激动,只是作为侦探的好奇心而已。”
“噫,那不就是和我的八卦心一样吗?侦探还真是会给自己包装。”她倒是在这时候一语中的,“好啦,我说就是了。我记得是拿剧本给我们的那次吧,放学的时候,对了,还遇到这个小鬼的同学,那个住在博士家的小女孩。就在说他能知道老师以前的作品真厉害啊的时候,角川说,‘一起长大的话,不想知道的事也会不自觉去了解’。兰还说很能理解这种想法!青梅竹马,真好啊……我要是和阿真……”
她接下来的话,安室便没心思去听了,他瞥了小侦探一眼,对方也同样陷入了思考之中。直觉告诉安室,小侦探对这一系列案件的推测与调查深度,也许并不亚于自己,看他此刻对这条情报的态度便知道了。
“柯南君,”他蹲下身悄悄问,“你莫非也在调查某些事?”
“什、什么事啊?”
“不是吗?听到他们是青梅竹马,你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柯南像是被看穿了似的尴尬一笑:“那、是当然啦,之前莓爱里姐姐一直说他们只是在考试期间认识的嘛。我也没听兰姐姐提到这事,第一次听到当然会惊讶啦!”
“哦?柯南对她的事记得很牢呢。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前提到的事了,而且那位‘大哥哥’再也没出现过,你竟然还能记得,不愧是毛利老师的助手呢。”
“哈、哈哈……啊,兰姐姐他们回来了……”小侦探一路小跑溜开了。
不愿正面对决,迅速跑开这一点,该说是小孩子的智慧,还是小孩子的胆量呢?安室站起了身,脑中早就被抛在脑后的某句话,因眼前走来的场景而又再度回忆起来。
老老实实换回了校服的毛利兰身边的女人,手里捧着一束大大的黄色玫瑰花束。花束虽没有过大,恰好是她娇小的双臂能抱住的程度,但长度却还是挡住了她几乎整个上半身。
“哇,什么,粉丝礼物?!是来自兰的爱慕者吗?还是老师的?!”八卦全开的园子瞬间开心地奔去,最后竟然比柯南还早到达两人身边,她依旧是那副自来熟的模样,一下就抽出了花束上的卡片,“get!我来看看——”
“园子,那是人家的隐私啦!刚才在后台看到的!”兰伸手想阻止,却被园子转了个圈躲开了:“只有一张卡片还不是翻开式的,要想知道送礼对象就必须看卡片内容——这不摆明了谁都可以看嘛!”总在这种时候闪现她“推理女王”的推理能力。
于是,谁也没法阻止地,她念出了卡片上的文字:
<莓爱里小姐敬启,
我一直在注视着您,很高兴能看到这个故事搬上舞台。
原本想送上名为“克丽丝(Chris)”的黄色玫瑰,很遗憾这里的花店没有这一品种,
奉上替代的“黄金玛丽(Goldmarie)”,希望您能了解我传达的心意。>
“哇~好浪漫!”“玫瑰的品种里还带有角色和莓爱里小姐的名字呢!”
园子与小兰围着这束花不停赞叹,仿佛在想象着,这要是她俩的男友送来的那该有多好。一旁的柯南则垫着脚,拼命想看到那张卡片上的文字,看来他对园子的大声朗读一向不抱太多信任。
凭动态视力瞥了那张卡片一眼,安室至少确定了她没有任何隐瞒和胡诌,便拍拍柯南的小脑瓜,走到了捧花之人的身前。
按照约定,他们此刻应该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希望她还记得。
“……安室先生,想回去了。”
很好,她没有被眼前的美色迷惑,忘了自己刚才的承诺。
发动漂亮的说话技巧向另三人解释她的身体不适后,两位女高中生遗憾地向他们挥手道别。
拐过校门,猜测身后的三人已经看不到他们了,安室从她的手里一把接过那束玫瑰。
“……?”
“是那个男人送的吧。”
“……你知道?”她的口齿有些迟缓,不难猜测是下午的半球脑已经发动了。
“他没有说祝贺‘你的’故事搬上舞台,知道这个故事并不完全属于你的在目前只有几人吧。”
“……(只有)这一点?”
“而且写了你的本名。在花的品种里提到了你和母亲的名字。”
——以及“黄金(Gold)”。他心中默念。
“……不愧是。”她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感叹,或者只是习惯性的说辞。
自然而然地又牵起她的手,注意到她的肌肤再次冰冷,安室很清楚,这束花出现在后台的时候,她的心里也许也有那样的直觉吧。
安室用轻松的口吻,望着灰色中漏出一层薄薄阳光的天空说:“不过对你而言,这就和读者礼物没什么不同吧。”
她的回答等了几秒才传来,这当然,毕竟她正在不擅长处理语言的时间段。
“……要是安室先生送的就好了。”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向他扔来一个直球——猝不及防到让他下意识地抓紧了相牵的手。
“我可没那么了解玫瑰的品种啊……”依旧是灵活地躲开了,为了防止她接下来再让他措手不及,总是主动出击的安室这一次也是同样:
“我是个连送给女性玫瑰都想不到的男人,要是哪一天我有了这样的想法,也许会送给你吧,莓爱里小姐。”
就是这样,不能答应也没法拒绝的距离,是他们两人间的最佳距离。
——要是有一个接受的理由就好了。
然而这是侦探还尚未推理出的答案。【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