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眼疾手快,立刻一把将快要摔下去的朱之瑜拉住。
朱之瑜惊魂未定,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花娘,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是吴奉的妻子?”
从飘香酿见到花娘开始,朱之瑜一直以为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小女儿家,没想到……朱之瑜想起来了,之前在飘香酿的时候,倒是有私下里听人说了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少东家喜欢花娘一个有夫之妇什么的。
以朱之瑜的性格,根本不会对这些八卦消息感兴趣,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花娘轻轻将手放在朱之瑜的背上,帮着他顺了顺气,生怕他一个气不顺给晕过去。手上动作一边忙活着,花娘一边说道:“朱师傅,你先别惊讶,听我把话说完。在吴家看来,我是吴奉的妻子,但实际上,我和他根本没有婚书,而且,也没有夫妻之实。”
接着,花娘把自己之前在吴家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朱之瑜。
朱之瑜听后唏嘘不已,反过来安慰花娘:“孩子,你真是不容易啊。这吴家根本就不是人!”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朱之瑜有些担心地问道:“既然吴家之前那么对待你,你今天回去找他们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们那家人的秉性吗?我知道你十分想酿出贡酒一样口感的酒,可是,他们那些人是不会帮你的。”
花娘笑了笑:“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并不是回去求他们的,而是
用了一些手段拿到了《吴家贡酒秘技》。”
“什么……方法?”朱之瑜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花娘说的是什么方法了。
花娘眼帘低垂,语气却一点儿也没有心虚和不自然:“是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朱之瑜完全明白了,花娘说的这个手段,十有八九是偷啊!
这手段着实不光彩。
朱之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花娘抬起头观察他的神色,见朱之瑜神色之中很是犹豫和纠结,于是安慰道:“朱师傅,你放心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并不是要拉你下水,而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将来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来担这个责任。”
朱之瑜一跺脚急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说,就生分了!我只是担心你自己心里会过不去这道坎儿,你自己也说了,这秘技得来不光彩,万一有朝一日你心里觉得愧疚了,自我折磨,那……”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吧,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酿出的酒已经让很多人体会到了人间甘露的滋味。到时候,我心里的那点愧疚,也会被成就感抵消掉九成了。”
“哈哈!”这么一说,反倒把朱之瑜的心结给打开了,他点头道“是啊!这秘技如果继续留在吴家,顶多就是经年累月不见天日,说不定最终会落个被虫蛀掉的下场。可是在你的手里,就能变成实
实在在的美酒佳酿。这才是这秘技最好的归处啊!”
花娘听朱之瑜这么说,放下心来。虽然一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事情告诉给朱之瑜,可是对于他的反应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现在看他能支持自己,花娘也知道,这对于朱之瑜来说不容易。
花娘感激地对朱之瑜说道:“谢谢你,朱师傅。”
“谢啥啊,如果真的要说谢的话,我谢你的更多。”说这话的时候,朱之瑜很是感慨。
自从遇到花娘,朱之瑜才体会到了人间温情。原本在他的思想里,总觉得只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有坚不可摧的感情。可是这一段时间和花娘相处下来,让朱之瑜明白了,能不能有坚不可摧的感情,跟是不是有血缘关系没有一点儿联系,最重要的是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双方之间的缘分。
因此,现在朱之瑜才会将花娘当成自家人一样对待,因为他知道,花娘这个人善良又有担当,是个重感情的人。
而此时的斧子,两手端着饭菜,正侧身站在门口。刚才花娘和朱之瑜的话,他都听到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因为早早进入军营的缘故,他比一般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刚才花娘说的那件事情,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斧子的想法也和朱之瑜一样,与其让那秘籍在吴家生虫,还不如交到花娘的手上让它发扬光大。
现在斧子唯一发愁的事情
是,这么大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如实禀报七王爷。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之前的话,斧子想也不想地就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告诉七王爷。因为,他之前的立场一直都是站在七王爷那边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斧子的立场慢慢地偏向了花娘这一边。
这件事情如果让七王爷知道了,七王爷可是宫里的人,花娘这样不光彩的手段,肯定入不了他的眼,到时候会不会一怒之下断了和花娘的往来呢?
这样的风险是有的。
斧子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不将这件事情告诉七王爷。
刚才花娘和朱之瑜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是避讳着斧子的,那他也乐得装不知道。因此,听屋里的两人已经说完事情,斧子悄声退后了一些,退到院子里之后高声叫了起来:“花娘姐姐,朱爷爷,你们去哪里了啊?”
明明就这么大个院子,稍微看一下也知道花娘和朱之瑜在哪个屋子,可斧子就是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在院子里大声嚷嚷。
果然,他这么一嚷嚷,屋子里的花娘和朱之瑜便不再继续说刚才的事情了。朱之瑜从屋子里探出脑袋:“斧子,你瞎叫唤什么呢,我们就在这个屋子里啊!”
斧子嘿嘿一笑,然后将热好来饭菜端过来让花娘吃。
吃过饭之后,斧子抢着收拾碗筷。他知道花娘和朱之瑜应该还有话要说,因此,收拾完碗筷之后,斧子便故
意撒娇道:“花娘姐姐,你跟聚香楼已经签好了供货协议,他们应该也给了你一些定金吧?”
花娘不明白斧子这么问的用意,点点头说道:“是啊,聚香楼是给了80两银子,好让我们用作下一批酒的粮食本钱,怎么了?你一个孩子,问这个做什么?”
斧子哼哼道:“花娘姐姐,可没你这样的啊,吃饭之前你还说呢,我这破的了鞋你可是要负责赔的。怎么吃完饭就不认账了呢?”
原来他是想买鞋子啊!
花娘白了他一眼,用手轻轻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警告道:“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说完,花娘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嘱咐道:“不要舍不得花钱,买双好鞋子,鞋子合脚了,走路才能舒服。”
“好嘞!谢谢花娘姐姐。”斧子立刻捧起双手,喜笑颜开地接过那银子。
一旁的朱之瑜看了,忍不住跟着教训一句:“斧子,你可要懂事些,虽然现在咱们的生活有了一丝起色,可是也不能乱花钱。这过日子细水长流,还远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花娘姐姐,朱爷爷,我去集市上买双鞋就回来。”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花娘和朱之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酿酒坊里干活儿,而是趁着斧子出门的机会,将房门关好,坐下来将那本《吴家贡酒秘技》拿出来仔细研读。
书不厚,已经有些泛黄,少数几页甚至
有些残破。真的如朱之瑜所说,如果不是花娘拿过来研究的话,这书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要自己老化了。
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讨论,花娘将她之前用来记笔记的本子拿出来,遇到不懂的或者觉得没有听过的,就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来。这本书别看不厚,可是书中的内容非常精炼,寥寥数语便将酿酒的特制秘法说了个通透。
花娘和朱之瑜看了这本书之后,都感叹: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不同凡响的酿制技艺啊!
难怪会成为贡酒!
花娘看完之后很是激动:“朱师傅,你觉得怎么样?”
朱之瑜也很是高兴:“嗯!不错,这书将酿酒环节中的关键点把控得相当到位。对于温度和发酵时长的不同讲究也写得很明确。以前我们酿酒的时候,对于温度的控制和发酵时长的把握只是凭经验和感觉,它却设计了专门的仪器来监测。难怪可以做到极致,也能把控得精准。”
花娘也赞同地点点头:“朱师傅,依你看,它书中描述的这种温度监测仪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温度计这种东西,大家对于温度的感知基本都是靠人的直观感受。
朱之瑜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呀!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花娘往后翻了翻,发现专门介绍温度监测仪器的那两页被撕掉了。显然,吴家人也知道这是关键,不想这
机密被外人知道,干脆撕掉了。
花娘皱眉叹气:“我们只知道原理,却找不到或者说造不出这种东西,也是白搭啊!”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那个人。”朱之瑜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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