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
来往这路上的人有很多,今天老林起早了。他正慢慢悠悠的赶着那些个奴隶,心里算着这些个日子他亏损了到底有多少,怀揣着沉重的思绪到了自个的摊位前,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正要狠狠的抽下去。
那些瘦弱的孩子们畏缩在一起,下意识的想要抱住头颅。
然而他的摊位上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这让他停下来作。
外边吹着冷风。
老林做这行已经有多年了,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所以这个穿的一身漆黑的奇怪的女人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这位客人,可要买几个奴隶?”
女人冷清的声音飘渺如同山中回音一般。
“明日,我自会带小将军来买。”
话毕,商人微微一愣,被女人的话所震惊到了。
“什么?”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一片亮澄澄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茫然。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将军要亲自来这种地方挑奴隶?
他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话。
“哦,那好。”
他面上依旧是挂着笑脸,没有分毫的怠慢,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是真的。
而女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随即,阿熹便消失在他的面前。
阿熹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头。
这里住着穷苦的奴隶,他们是双骑白龙城下层的奴隶,就连被卖的价值都没有。这里阴风森森,吹入了她的衣袖之中。
落魄的屋子连片驻扎在此地,破败的瓦房,被拆了一半的庙宇里住着一群乞丐儿,这里狭小的巷子里人来人往。
他们衣衫褴褛,甚至有人衣不蔽体的躲在屋子里。
他们看着阿熹走入这条巷子,用奇特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
这里,是双骑白龙城最大的奴隶窟。
成百上千的奴隶居住在这里。
没有人会轻易踏入这里,这里象征着“贫穷”“陈旧”“丑陋”。
无处不充斥着贫寒,艰苦,老弱病残。
就是因为这样,才得以能够见到真实的人间。
“阿
,你来了?”
一个穿着短衫破旧补丁的孩子走过来,今天她梳了双角发髻,她的声音崔亮,跟寻常见到的孩子是一样的。
她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年纪,赤着脚在地上行走,那双被冻的通红已经变紫的脚落入阿熹的眼中。
她在显摆着自己头上的红头绳。
要知道这样简单的一根红头绳在他们这里可是很难得的奢侈品。阿熹仔细看了她头上的红头绳,看起来很陈旧。
“你看我头上的头绳好看不?别家可都没有!”
她欢喜的摆弄着自己的红头绳,继续道。
“这可是我娘从东家那边捡到的,他们家东西可多了!多到都用不完!有的衣服他们穿了一年就丢了,我娘就在后门捡到的。今年我就可以穿上新衣裳了。”
阿熹看着她的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可以看得出来她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
“你不穿鞋吗?”
“鞋?我昨天穿破了。”
阿熹看着她好似提起一件不太高兴的事情,面容上一副不太想笑的起来模样,语气也低落。
“还有,你看——它回来了!”
说吧,她又赤着脚跑去将窄小门前的小猫抱过来,那是一只黑白花纹的猫,它看起来不太搭理人,只是被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嗷嗷”叫了几声就要挣扎着要跑了。
阿熹看着孩子分外喜欢的将猫儿抱到自己面前,孩子瘦弱的骨架朝着自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略显吃力。
而孩子的眼中亮着绚丽的光泽,甚至有几分激,与喜极而泣,还有心酸。她红着眼睛看着阿熹。
“它回来了!它回来了!”
孩子忘我般的呐呐自语,语气颤抖,脸上的表情复杂,她难以控制自己那份情绪,泪水涌入潮水,哗哗直流。
阿熹看着这个孩子。
人在孩提的时候,总是容易被一些事情所触发这样如同洪水决堤一样的情绪。
随后,孩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狠狠吸了鼻子,正期盼的看着自己。
阿熹记得,人在愿意与自己较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的东西,这是表达情感的一种交流方式。
阿熹随后将猫抱过来,那只猫看起来不太爱跟生人接触一样,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阿熹倒也没有要抱它的意思
了。
阿熹同这个可怜却纯真的孩子一块散步,很快就辞别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之下,奴隶是没有人权的,这点阿熹看的清楚,印象深刻。
就在她与陈赋骅一块打听到了黑市的所在地之后,那孩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天,那孩子的娘哭的绝望。
身为卑贱的奴籍,是没有权利报案的。
活着,宛如一条蛆虫一般。
最后,得知下落的时候,也是被卷入了这场黑市之中。
阿熹第一次看见如此绝望的人,那份深邃的绝望,如同烙印一样印刻入她的脑中。
她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妇人,憔悴的每天以泪洗面,只要她一靠近这附近,她就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
阿熹第一次想要寻找一条脆弱贫瘠的生命。
她知道的,那个脆弱贫瘠生命的下落。
她似乎很早之前就见过这个孩子。
这,算是缘分吧。
阿熹这么想着。
坐在对面的陈赋骅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只见他瞧着阿熹。
“这茶不错,你觉得如何?”
那副语气像极了试探。陈氏父子对她的态度不一,但是多少都会对她有所试探,这点倒是不会错的。
“我不爱喝茶。”
“那我下次便不带了。”
陈赋骅这么说着,一面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一面观察着阿熹,他浅呷了一口。
阿熹知道他玩的什么花招。
随即,便如愿的起身道。
“我有些许乏了。”
“是吗?那便休息吧。”
陈赋骅没正眼看着阿熹,只是低下头整理自己发皱的衣衫。
陈赋骅从屋子里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里面太热的缘故还是因为确实心虚,他手上冒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外边的冷风吹着他的衣袍,他下意识的呼了一口气。
成了。
陈赋骅这么想着,步子沉稳地朝着前方快步走去,约莫是在感什么事情。小厮从边后边跟上来。
“药效多久?”
“回公子的话,这药效能睡一个晚上都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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