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实说他这么好说话令容易有点始料未及，看他眼底青黑倦怠，随口一问，“有用过晚膳吗？”
“没有。”周卓摇头，心中徒然生出一种怪异感觉。
他真美，跟大柱国惊天地、摄人心魄的美居然不相上下，如果两人站在一起会不会格外搭对？
这个念头一起，他忍不住多盯几眼。容易的美当是时下文人墨客最为推崇备至的丰神俊秀、儒雅矜贵之美，而他主子冰山一块，美得只有气势和惊天地的脸了，至于性格…主子那性格委实美不起来，连他都不如。
所以他一度不明白那些飞蛾扑火的贵女哪根筋长歪了。
想着想着饭香味窜入口鼻中，回过神，听得小万说：“周将军，大人已经准备了饭菜，您快过来吃吧。”
咦！性格绝对比大柱国好！
周卓用过晚膳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容易也早早睡下。
翌日，大早上天空飘来几大片乌云，再次晕晕沉沉起来，呆在温秋城府衙办公的衙役骂骂咧咧说天公不作美，恨不得上去把天戳个窟窿。
容易已换了一身衣裳，面上带上了大夫给的白色面纱，玉冠盈润，露出一双狭长双眼。
小万也跟他差不多的打扮。
不过，很容易辨清谁是谁。
“大人，这边请。”
几个带面纱的士兵给容易引路，道路上悄无声息，唯有房屋内喀喀咳嗽声溢出，每家门口放了一个圆桶，底下用碗盆接了过滤后的清水。
“已经把这种净水方式告知百姓了。”
看她观望，衙役赶忙说道。
容易缓缓点头，“做的很好。”
温秋关闭时间太长，大部分人家留存的干柴早就烧完了，井水因大雨冲刷十分浑浊，又没有高温杀菌，不得瘟疫也会生病。
可这些道理古人不懂，大夫懂是懂，却没好的方法过滤。
“应该的应该的。”衙役嘿嘿一笑，能得三品大官的认可和赏识，以后拉个关系或许前途无限呢？
容易淡淡回眸，继续前进，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咳嗽，扭头，“怎么回事？”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衙役，五大三粗，一身的腱
子肉，闻言捂住嘴巴，“回大人，有些感冒而已。”
“多久了？”容易继续前进，漫不经心的问。
那人紧绷的身体松懈许多，“有一日了。”
“有没有接触过病人？”
“没有。”他摇摇头。
他旁边中年人约莫是害怕容易怀疑什么，急忙说：“他这几日虽然在城北当值，但负责的是送粥送面纱，从未近距离接触过。”
城北？城北感染的人最多，容易叹口气，“不可忽视，一会儿去大夫那里抓两副药吃吃，最近注意先不要来当值了。”
她口气温和良善，年轻衙役听得心中舒服，“谢大人体谅。”
“去吧，咱们虽然做了防护，却也要小心谨慎。”
衙役颠头播脑，没过一会儿就退了出去。
容易接着带着人转了一周，到处跟她所料想一样，没人阴奉阳违，最后他去了黎香医馆。
黎香医馆是温秋最大的医馆，相对应的，里面大夫的医术在温秋远近闻名，有绝对的权威。而容易他们一进城就占用了医馆，并且强行挪用了温秋城内所有医馆中的药材。
一进门，熙熙攘攘的大夫来去匆匆，浓郁药香味扑鼻，各种搅在一起，十分难闻，甚至其中还夹杂非常恶心诡异的味道。
一排士兵蹲在院中边边角角的地方拿蒲扇扇风煎药。
他们到来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地方不小架不住人多，容易挥手让其余人候在门外，自己抬步进去。
花白胡子和眉毛的老者凝眉深思，几个中年秃顶大夫蹂躏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看得出来，各家大夫相处相对愉快。
穿过人群，容易找到唯一跟随来的太医张瑾，“张大人，进展如何？”
张瑾年纪不小了，胡子颤巍巍的晃，容易一度怀疑是夏都那位大人暗中下手故意折腾他，才让他来的，不过有太医在能安民心也好。
“不怎样，药喝了几服下去，只是不再恶化，始终没有好转。”
“那不是说明有效果吗？”
容易对医药这方面没有任何作为，不懂的地方她很乐意虚心求教，半点不托大。
“哎。”张瑾长吁短叹，摇摇头，“能痊愈才是真的有效果，约莫还需要时间。”
“我听说跟五年前贝肃
瘟疫极为相似，那药方不能治疗？”
“目前用的便是了，其他的药方也适用过，可惜效果更加不显。”他想了想，又说：“容大人，这温秋药材不多，你恐怕要想办法送来一些。”
“我听说黎香医馆是安郡最大的医馆，前些日子也让附近医馆送了药来，这么快就没了？”
张瑾苦了脸，小声说：“温秋封闭怎会不乱？也多亏那些药材才能保证黎香医馆健存。”
他话里话间都是怜悯同情的味道，“你可有注意到温秋城内其他医馆？”
容易摇摇头，他不精通药理，一早把这事全权交给他来办了，也是今日想着进度才来看看，所以既不知道药材不够也不知道其他医馆发生的事。
“百姓无望，会被逼疯的。”
这几个字入耳，容易脊背一凉，瞬间通透了。
温秋瘟疫愈演愈烈，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大夫，大夫出不去城也给不出药，久而久之，良知消退化身成豺狼虎豹……
后边她不欲在想，揉了揉眉心，“我试着想想办法。”
“试什么试？”张瑾狠狠瞪他一眼，“不是试着，是一定，你身为殿下亲封的赈灾大使，这几分脑力都没有？”
容易一愣，看不出来，常年在宫里摸爬打滚的居然还有这样的硬脾气，不负小万在她耳边絮叨张老太医妙手回春，辈分高，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呢。
笑着赔罪，“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你可别折煞老夫。”张瑾白了他一眼，手中继续称量药材。
“昨日我出门见城内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你这孩子心思剔透自有想法，只是愚者装久了真就愚了，未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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