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他颇为头疼,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苦争锋相对,逞这口舌之快?

  容易瞥他一眼,慢而带笑,口气却阴狠毒辣。

  “李大人在做我的主?还是想说我居心叵测?”

  这话重,差不多等于当场翻脸,刘宽左右一看,连忙压下对李腾辉的不满情绪来充当和事佬。

  “两位大人息怒,匠人和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此去路途遥远,咱们还是早去早归吧,你说呢?李大人?”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有些重,是为提醒。

  屋内诡诈冷凝的气氛李腾辉也感受到了,他脸色微变,拂了拂衣袖,“如此,就走吧。”

  说罢,走在最前面。

  霎时间,屋内人看他背影的眼神儿变得意味深长,复杂莫名。

  李家嫡长子久居夏都,虽学识不凡,可路走的太一帆风顺,终是被侯爷和皇后惯坏了。

  “咱们也走吧。”

  “是,容大人。”

  出门时那些匠人果然候着,马车四五辆,毛发色泽亮丽的健壮骏马噗噗地喷着热气,马蹄子不耐烦的蹭着路面。

  等人都坐上去,车夫便缓缓开始行驶。

  周边高楼林立,处处窗户紧闭,衬得萧条冷寂,即使天隐约放晴也不能拂去那似有若无的寒意。

  突然,听得哗哗几声声响,似是有水从上面倾盆泼下。

  紧接着耳边维护秩序的士兵怒骂。

  “谁!谁在泼水?!楼上谁在泼水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听得静,容易狭长凤眸弯成月牙状,稍时便恢复原状,伸手拂开车帘钻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站了出来,其他人也不得不下车过来查看。

  大家聚集到“福来客栈”门口,士兵已然携刀一头扎进去,路面上淡淡的猩红色血水融入雨水,一股子血腥味和骚臭味迎风而来。

  味道有点重,隐隐中众人好像意识到什么。

  “快进去抓人!”刘宽脸色漆黑如锅底。

  这一路唯有他们经过,专门这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

  容易凝眉抬头,楼上几扇窗户大开,忽的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

  她条件反射飞快抬脚闪到

  屋檐下,周卓也是眼疾手快的避开,然其他人却是被淋了个一身一脸,好生狼狈不堪。

  此事太猝不及防,被刺客刺杀也比用这水泼个落汤鸡有面子。

  刘宽和付广尴尬不已,继而双眼充满怒火和急色,李腾辉愣愣地摸了把水,抽出配刀咬牙切齿地吼。

  “刁民!刁民!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刁民作乱吗?还不赶紧去给我抓!”

  然这边士兵刚刚进去支援,里面的士兵陆陆续续出来了,衣冠整洁无伤无血,显然没经历什么打斗。

  容易侧脸,依旧站在屋檐下,任由哪些人背对着他押在路中央。

  “容大人…你看?”刘宽笑容僵硬,浑身是尿骚味儿,他恨不得立刻马上转身回府沐浴几个时辰。

  “还等什么!既是刺客袭击,都拖出去杀了!”李腾辉气得浑身颤抖,手中佩刀寒光凛凛。

  此话一出,刘宽颇为为难道:“李大人,不再审讯?”

  “还审讯什么?都敢袭击朝廷命官了还等什么!”

  这能不走流程乱杀吗?你不要乌纱帽他还要呢。

  刘宽无话可说,求助地转而看容易,而容易还没开口,被迫跪在路中央的十几个男人大呼小叫起来。

  “冤枉啊大人,这只是个习俗,待沐浴焚香在热闹之地将腌臜污秽之物泼入地下,再遭万人践踏便可保佑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啊大人。”

  “我们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实在是没想到诸位大人恰巧经过楼下。”

  “大人饶命,草民无知犯了过错,实在该死!可那时时辰已至,不能耽搁……”

  空气气味浓重,素来讲究矜贵的几位大人差点当场呕吐,尤其在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容易和体态欣长、气宇轩昂的周卓的衬托下,愈发叫人无法忍受。

  “我怎不知我夏国还有这样的风俗?”

  李腾辉质问,质问完了冲到旁边榕树下稀里哗啦的吐起来。

  “回禀大人,这是塞外传进来的。”杀猪男垂头丧气,一副自责到不行的模样,“先辈曾与塞外人有过交集,以为此乃远离污祟之良方,故而祖祖辈辈传承了下来。”

  老一辈的事儿有几人能调查的出?

  刘宽握紧拳头,捉拿不是,不也不是,总不能因为百姓祛除污秽的

  风俗拿人家入狱审刑,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太巧合了,这街道被官兵把控那里有可乘之机?

  “把老板找出来!”

  老板很快被人押送出来,肥硕的身材说明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他看了一眼杀猪男们,脸色一变,挣脱官兵两股颤颤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人,请为小人做主啊。”

  “怎么了?你说!”刘宽眼眸漆黑。

  他指着杀猪男忿忿道:“这群强盗!他们今日强抢房间,还把草民锁在房间里,分明意图不轨啊大人!”

  然还不待刘宽询问,杀猪男率先嚷嚷起来,“我们给你房钱了,你既然店门大开,为何不迎客入住?”

  “是啊,大人,您可前去搜查,咱们银两是给够了的,可他非要赶走咱们,只是驱邪驱祟岂能不尽人意?换了地方说不定效果减倍。”

  “大人,把他关进房间实属无奈之举,但我们保证未他一分一毫,求大人明察秋毫。”

  男人们神神叨叨,活像是被洗了脑。

  “可有此事?”刘宽听清了前因后果,扭头阴测测地询问进去搜查的人,明显是不信。

  那人点头,拿出手中纹绣荷花鼓鼓囊囊的钱袋,“柜台上的确放有二十两银子,足够付住宿房钱了,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已经燃尽的香火。”

  “大人英明!大人明察秋毫!”男人们千恩万谢。

  “说来里面还加了温秋人的血,只希望受人践踏过后……”

  “你说什么?!”

  刘宽蓦然出声,微微圆睁的瞳孔和急转而下的脸色无不说明他的震惊。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爆炸,心脏都冻成了冰棍。

  不少士兵僵硬的站在原处,有人的刀叮的一声坠落在地,刘宽和付广的脸刹那苍白如蜡,呆呆的低头凝望他们一双湿漉漉的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酸臭味,冷意从众人毛孔中渗透进去,容易仍旧站立檐下,见状脸色很是不好看。

  “怎么了?”

  “回大人……”男人们得到机会赶紧开口。

  “没什么!”冷风吹的刘宽一哆嗦,指着杀猪男一众人对容易说:“一群愚民不足挂齿,今日既然出了此事,不如先行沐浴而后再论?”

  容易不语,沉默

  稍时意有所指道:“刘大人,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谢大人关心,腌臜之物熏得,回家沐浴更衣就好。”

  “也好。”淡淡点头,似是同意了他的主意。

  彼时,男人们一听不太高兴了,“大人,这是咱们千方百计弄出来的呢,连时辰都计划的分毫不差才泼下来的。”

  “是啊,这怎么能算愚呢?我们为了温秋的亲人费尽心思才想了这招……”

  他们你一言我一言,话里话间竟然像是邀功!仿佛看不见刘宽和付广杀气腾腾的气息般。

  街道越来越寂静肃穆,只有八婆啰嗦的男人貌似真诚的絮叨声。

  突然,一个士兵丢下长刀蹲在地上啜泣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得瘟疫!我不想被关心关进温秋……”

  他旁边士兵听言想到什么猛然冲到刘宽跟前,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哭的稀里哗啦。

  “大人!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去死啊…”

  他的哀求像触碰到众人脑海中紧绷的弦,登时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都苦苦哀求起来。

  容易抬眸一瞧,都是些被水沾到的。福来客栈是宛城屈指可数的大客栈,一排七八个窗户,这水是一齐泼洒下来的。

  “你们!你们!”刘宽放眼一看,气的捂住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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