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
第036章礼物
傅南期给她支的招很简单,
让买方市场变成卖方市场。
她手里那批货虽然隶属公司,却不在北京这边的仓库。温淩自己付了一笔预订款,按流程,
总公司的备案上就多一笔,
润森公司自然多了一个无形的竞争对手。
她不说,谁知道那是她自己做的手脚。
“那不是骗人吗?”温淩刚听他说出这个计划时,还楞了一下。
傅南期的目光有点像是看白痴:“这叫‘兵不厌诈’,
不然你以为,我这生意这么好做的?这么老实,你以后怎么在这个大染缸里混?”他又拿笔敲了一下她的头。
她不敢吭声,
只敢悄悄往角落里躲了躲。
心里暗暗腹诽:上学时学不好老师还不体罚呢!他也太严格了!
过两天,温淩第二次和许茵谈判时,她的态度果然没有之前那么好整以暇了。想必,事先也调查过。
人就是这样,抢着的东西,
潜意识里自然认为是好东西。
她把在傅南期指导下的策划再次给她看时,许茵的目光也比之前亮了不少。
她之前的方案做的也可以,不过在介绍材料时比较笼统,
没有一个突出点,这次针对耐高温这方面着重阐述,
有了一个明确的总体方向,正中她下怀。
许茵也不忸怩,
当场就定下来。
消息回头传回公司,
任淼的脸都气绿了。
之后几天,
偶尔在公司里碰见也是阴阳怪气的。温淩懒得搭理她,专心做自己的工作,还拿到了那笔奖金。
她一高兴就给傅南期发去了消息:“成功!谢谢傅老师的指导,
鞠躬感谢!”
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她:“傅老师?”
温淩这才意识到嘴快了,不过,那确实是她潜意识里的感觉。她有点心虚,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那边没再追究。
温淩知道他这人其实很大度,不会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见此也不由松了口气。
温慈就读的是h大金融系,温淩最近都忙于工作,有段日子没去见她了。这日商量好礼拜六去接她,她开心地发了好几条“爱你”、“世上只有姐姐好”。
温淩回:“贫嘴。”
温慈:“[吐舌头][吐舌头]”
礼拜六早上,温淩早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前几天买的新衣服,一件米色的无袖高领毛衣。背部做了镂空设计,有点小性感,很好地勾勒出曼妙身形。
之前见霍辛穿她就跃跃欲试了,一直有些忐忑,没想到穿上效果还不错。
这种轻熟的风格,她驾驭起来竟然得心应手。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温淩下去,在人群里搜寻温慈的身影。这时,手机却震动了一下。
温淩打开,是温慈发来的:“姐,我跟哥哥去附近的咖啡馆了,校门口人太多,不方便,你来这边找我吧,地址是海淀********号。”
温淩看到“哥哥”二字,心里警铃大作。
温慈虽然武力值可以,头脑挺简单,她以前从来没来过北京,哪来的哥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温淩照着地址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到了那边她却愣住了。
隔着几米远温慈就冲她招手了。温淩的目光却落在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傅南期没看这边,支着下颌望着窗外的街道,侧脸安静。
她没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遇到他。
不,应该是,他怎么会来这儿呢?
又跟小慈在一起?
温淩停顿的片刻,温慈已经过来拉住她,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到了桌对面。
“姐,你喝什么?随便点。”她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下巴往旁边努一努,“傅哥哥请客。”
温淩吓了一跳,忙去看傅南期:“你瞎说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温慈委屈巴巴:“他让我这么喊的呀……”
温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傅南期全程安静地听完了她们这一番对话,只是微微笑,颇像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温淩心头却狂跳,恨不得拿胶带封住温慈的嘴巴。
“对了,傅总,您怎么会来这边啊?”还碰到她妹妹?
“我在校友基金挂名,路过,顺道过来颁个奖。”
“哦,这样啊。”
“你呢,工作顺利吗?”
说起这个她就眉飞色舞,得意劲儿怎么也掩饰不住:“在您的指导下,圆满完成任务。”
他笑了笑:“那继续加油。”
温慈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偷笑。
快离开时,温慈却忽然捂着肚子说不舒服,要回学校去。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温淩紧张起来。
“不用不用,可能是大姨妈来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我都说要给你买衣服逛商场的……”
温慈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跟傅哥去就行了,我尺码你也知道,看着好看就买下,回头寄给我,我相信你的眼光。”
温淩只好作罢。
走到学校外,温淩有些不好意思道:“傅总,您下午有事吗?要是有事,您先回去好了,我自己去逛。”
“没什么事,一起吧,我也好久没逛街了。”
他们去的是附近的商场。节日快到了,一楼大厅张灯结彩,还摆出了各种形状的灯箱,温淩在自动扶梯上都不安分,好奇地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她身边的傅南期却显得极为安静,只低头按手机、发信息。
发完,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的围巾歪了。
他伸手替她将垂落的一边提上来。
温淩回过来看他,目露讶异:“傅总,怎么了?”
“围巾快掉下去了。”
“哦——”她没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各个柜台间琳琅满目的物品上。
旁边有对老夫妻正好下行,擦肩而过时,老太太朝他们多看了一眼,回头跟自己老伴说了句什么,相视而笑。
傅南期听力俱佳,正好捕捉到那一个字眼,微微怔了下,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只有小姑娘没心没肺,压根没在意,只是不经意抬头时发现他在看她,有些不解:“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他不动声色淡笑,收回目光。
说是一同逛街,其实傅南期对逛街这种事情明显兴趣不大,大多时候是陪在她身边充当背景板。
温淩自己则从一层逛到顶层,又从顶层逛到了负一层,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回头才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她手里拎了大大小小不少袋子,可压根没有尽兴。
傅南期看着她颓丧又纠结的小脸,觉得好笑,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下午时间,还没逛够?”
“您不懂,对于女人而言,逛街的时间是永远不嫌多的,只有少。”她扁嘴,叹气,“当然,少的不止是时间,还有——逐渐缩小的荷包。”
她又看他,“您这样钱多得需要个人来专门打理的大银行家,肯定是不明白的。”
傅南期觉得,这个小丫头总有办法逗他笑:“我?大银行家?何以见得?其实我也没什么钱,不过是把钱从一个口袋转移到另一个口袋来投资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温淩却一点不信。
他这样的都算没钱,那什么样的人才叫有钱啊?
不过,他平时确实挺低调,除了出行必备的车辆和出席正式场合需要的正装,其他衣食住行方面倒不怎么奢靡考究。
当然,也不抠。温淩觉得他是那种好的东西并不刻意珍视,差的东西只要好用、也不介意用那种人。
无论到什么环境里,都能处之泰然。
除了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点儿傲然,他身上倒是看不到什么公子哥儿的坏习气,也是奇怪。
离开前,她见他手里还是空空如也,一下午时间全浪费在她身上了,到底是不好意思。
路过某专柜前,她买了只猫咪玩偶送给他,那种小小的、可以挂在手指上的小玩偶,只有手掌大小。
傅南期当时拎着这东西看了很久。
这种沉默,温淩觉得可以理解为“无言以对”,她脸红了又红。可是,实在想不到可以送他什么了。
后来这个礼物他还是笑纳了,小指勾着在面前晃一晃,又晃一晃,笑着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
温淩像只小鹌鹑一样垂着头,没吭声。
她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这“特别”,等同于“幼稚”,以及“荒诞”。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递。
打开后,赫然是上次他在车里送的那个观音吊坠。
底下,还有一块小卡片,是他手写的,字体行云流水,笔锋遒劲。第一句话是“礼尚往来”。
第二句则是“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早知道他骨子里也是个强硬的人,与傅宴不遑多让,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样。
温淩的脑子有些乱。
倒不是礼物本身,而是,他第二次送出这份礼物所代表的含义。
温淩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连通的那一刻,周遭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些。温淩下意识按紧手机,往窗外望去。
夜如墨般漆黑,四周安静的好像只有她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电话接通了,傅南期低沉的声音在那一边格外清晰:“收到礼物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温淩却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打给他一样。
她默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收到了。”
“喜欢吗?”
“……为什么要送我观音啊?”其实,这个问题之前在车上她就想问的。
“你知道‘男戴观音女戴佛’的典故吧?”他笑了笑,并不急着解释。
“嗯。”“观音”谐音“官印”,意思是飞黄腾达,古时候男子在外,这是对事业的美好寄寓。
后面关于女子那一块内容就不大好了,古人认为女子心胸狭隘,戴佛是希望能胸襟豁达的意思,温淩不以为然。
傅南期道:“相比于一年前,我觉得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虽然有时候有些笨笨的,很努力,也很上进,我希望你能在未来的几年里好好工作,有所作为。至于性格方面,我觉得挺好的,没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做自己就好。”
温淩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谢谢傅老师!”
“你叫我什么?”他莞尔。
温淩微怔,试探改口:“……傅总!”
他没有再纠正她,估计是觉得纠正也没用,道:“一个人在家吗?”
“嗯,程易言回老家了。”
“你上次不是说,要把二期的新生产线计划跟我说说吗?”他似乎还在工作,那边有文件翻页的声音。
“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不会,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正好一起。”
温淩也不再废话:“那我马上去找资料。”
“不用,你先去洗漱,大冷天的,一会儿我们床上聊。”
温淩:“……傅总??!”可是,他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歧义。
温淩的脸却已经涨成了红苹果,可这种事情更不好追问,以免更加尴尬。
听筒里静了会儿,终于传来他的笑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洗漱吧。”
温淩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可不知为何,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一颗心也七上八下惴惴起来。照理说,他不是那种轻易会撩拨人的人,可是,她又觉得他不大可能瞧得上自己。
那晚,温淩窝在被窝里跟他聊天,说了很久很久。快挂断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竟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她忙跟他说“晚安”。
“明天见。”他笑了笑,把电话挂了。
……
温淩第二天去上班还有些迷惘。乘电梯时,张月好几次回头看她:“有心事啊?”
“啊?”
张月:“我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温淩躲开她的视线:“没啊。”
“还说没?魂不守舍的,刚刚喊你三次你一次都没应。”
温淩心虚,随便扯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忙吧,老想着工作的事情。”
“也要劳逸结合啊。”
“嗯。”
中午接到薛洋的电话,邀她这个礼拜六一块儿过去剪彩。温淩一问才知道,他开了家新公司,自己单干去了。
温淩也为他高兴,又有些埋怨:“那您也太不够意思了,事先都没只会我一声。都开业了,我才刚知道。”
“这不是请你了?听你师兄说,你最近忙得很,好几个大case,哪儿敢打扰啊。”
温淩被他打趣得都脸红了:“您别涮我了,就我那点儿斤两,您还不知道?都是朋友帮忙,看得起我。”
“那说好了,礼拜六,别忘记了。”
“我一定去。”
为了礼拜六的事儿,前天她早早下了班,准备去附近的礼品店选购一下礼物。可是,下楼时心里还在纠结,到底应该买什么。
她还拿出手机开始百度,根本没注意侧边过来人。
到了近前,她才堪堪止步:“不好意思……”
抬头看到来人时,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傅南期笑道:“刚下班?”
“嗯。”温淩也笑了笑,“明天去给老师剪彩,我在想要买什么礼物好。”
“自己老师,送什么都可以。礼物说到底也只是个心意,别太较真。”
“谢谢您。”不过,她还是没办法太随意。
傅南期看她表情就知道了:“那一起,我明天如果有空,应该也会过去一趟,就当请你参谋了。”
他们去了就近的名品街。
不过,挑来挑去后来却进了一家比较杂的百货店。虽然不算不入流,货架上陈列的商品也大多是一些中高档品牌,和旁边形形色色动辄上万十几万的店铺比起来,算是比较平价亲民的。
不过,总算在温淩能承受的范围内了。
她在货架间穿来穿去,一开始挺开心,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表情反而越来越苦恼。
“傅先生。”她回来了。
傅南期放下手机,见她愁眉苦脸的,不由笑问:“怎么了,东西不够多?”
她摇头,叹气:“是太多了,反而不好选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带她过来是好意,她反而因为选择困难浪费了他大把的时间,实在不应该。
“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再看看?”她低头,他手里勾着一个礼盒——那是进门后看了两圈就买的。不像她,看了快半个小时了还么选好。
傅南期忽而道:“其实,送什么不是关键。”
温淩看向他。
傅南期:“其实,你老师未必有那么多忌讳,你送什么他都不会介意,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障碍。如果你随性一点,就不用纠结那么多了。”
温淩没答。
道理是简单。但是,做起来哪有什么简单?
她又不是他,如果她站在他这个位置,当然不用想送什么。退一步说,就算送的东西不合心意,人家也会感激涕零。说带来,送什么不是关键,关键是谁送。
心里这么吐槽,她不经意抬了下眼,发现他正定定望着她。
到底是心虚,她目光躲闪开,佯装低头继续去挑,嘴里欲盖弥彰地嘀咕着“这个好像太小了”,又或是“这个好像太幼稚了场合不适合”。
傅南期心知肚明,只觉得好笑,倒没有戳穿她。
期间他接到一个电话,吩咐她两句,去了门口接听。
温淩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得以安心挑选。
这地方是繁华商业街,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这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涌进了不少人,不乏年轻情侣。
温淩四下里一扫,竟然看见了两个熟人,不觉怔了下,脚步停在原地。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两人已经说笑着走近。任淼甫一抬头,就和温淩的视线对上了:“淩淩?”
温淩淡淡一点头,没什么表情。
“好巧啊。”任淼笑了笑,“明天是薛总的大喜事,我跟阿宴过来挑两件礼物。”
温淩是真的诧异。
这两人过去,确定不会被薛洋扫地出门?
薛老头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当然,这跟她没有关系。而且,这个名利场呆久了,她大多也了解,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再不对付的人下一刻都可能握手言和。
温淩点一下头,态度敷衍,回头挑自己的东西去了。
任淼的表情有些僵硬——温淩的态度,跟她想象中有些差距。
没有人比她清楚温淩有多爱傅宴,多崇拜这个男人。她大三那会儿就跟傅宴在一起了,忍受着他身边来来往往的莺莺燕燕,却从不开口要求什么。
这样卑微隐忍到极点,不是真爱是什么?
虽然她也爱慕傅宴,不过,她从来都瞧不起温淩。
也从来没把她当成威胁过。
她看得很透,傅宴只是玩儿玩儿她罢了。他们这个圈子,这种事情稀松平常。别提他对温淩如何,光是他那个精明强悍的母亲,他跟温淩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何况,傅宴真的爱温淩吗?不见得。
任淼心中急转,欲要上前说两句,一个男人缓步走到温淩身边,轻俯下身:“挑好了吗?”
角度原因,任淼只能望见他白璧无瑕的侧脸,鼻梁很高,眉骨清正,乌黑的眸底噙着春风般的笑意。
这个姿势,两人贴得极近,又是这样自然而然,非常亲昵。
任淼怔了片刻,回头去看傅宴,却见他面色冰寒,一瞬不瞬望着对面两人。
傅南期跟温淩说完话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们,浅笑招呼:“巧啊。”
任淼忙递出笑意,态度恭敬:“傅先生,您好。”
她跟傅南期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人在楼市和股坛屹立多年而不倒,是金融圈的一个神话,在北京年轻一辈的企业家中更是佼佼者,她哥哥任东明向来自视甚高,却对他多加推崇,自然不敢小觑。
傅南期客气地跟她寒暄了两句,回头继续跟温淩说话。
看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差。
任淼心里升起隐晦的别扭,又想起那日宴会上看到的,出门时,问傅宴:“淩淩跟你大哥很熟吗?”
“不清楚。”
任淼心有疑云,见他脸色不佳,只好把话咽下去。
只是,心里的疑惑和别扭则更甚了。
如果温淩和傅南期关系匪浅,就相当于在紫光集团有了新的靠山,这对她的影响挺大的。
而且,傅宴这几日的态度,更让她心绪不宁。
……
“算了吧,真的选不好。”温淩放下手里的罐头,笑得勉强。
傅南期笑了笑,手抚过陶罐的纹路:“其实,送老人家不用那么麻烦,简单一点,投其所好就好,并不需要多贵重。”
温淩垮下脸,哀怨道:“道理也懂,漂亮话我也会说,可轮到自己选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傅南期回头,笑意从眼底浮起:“你是在挖苦我纸上谈兵吗?”
温淩一怔,意识过来,自己的话好像真有这意思,忙摇头:“我不敢。”
“真不敢?”
温淩指天发誓。
他这才冁然,笑着按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吧。”
她下意识听了他的话。走到外面他才说,薛洋喜欢下棋,他家里还有一副紫檀木棋盘,是珍品,就由她帮忙以她的名义送给他好了。
温淩说这怎么可以。
他说,那是别人送给他的,他家里这些玩意儿很多,都堆不下了。
温淩这才应下。
是夜,华灯初上,街道上的人流逐渐增多。温淩回头去看身边人,谁知他也正好低头看她,笑:“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的眼睛有点亮,又有些却步的怯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只是望着他。
傅南期也只是微笑,任由她看。
她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过,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郑重道:“这一年多来,您都很关照我,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一开始有他自己的打算,帮她,不过顺手提携,却将她从深渊中拉了起来,她真的非常感激他。
“不用感谢。”傅南期却道,“‘谢谢’和‘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向来直接,却是话糙理不糙。
温淩赧颜,怪不好意思的。
可要送他什么东西的话,没准他转头就送她更贵重的了。
而且——
谁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人看着不声不响,主意大着呢,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定。
而有一些事情,也是她想要求证的。
比如——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说完,她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可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而且,也有想探探他底的意思。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复又抬头,执拗地望着他。
傅南期的神色却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他说,淩淩,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
说这句话时,这人是微微含笑的,毫不避讳地跟她对视,眸光狡黠。
温淩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是厉害,轻易不显露心迹,不动声色间倒是把人玩得团团转,叫人先按捺不住。
因为这段插曲,路上有些沉默。车开到新城国际,已经有些晚了。
高档小区绿化好,树影婆娑,夜间更显安静。温淩四处张望,就听傅南期道:“到了。”
她回头,他已经把车停了,人在外面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温淩连忙解开安全带跳下来。见他已经往前面走了,又跟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上去。
傅南期进单元门时回了下头,她下意识站正了。
——像一种本能的反应。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乖,很乖。
不过,也有点好笑。
他情不自禁地弯了下唇角,有那么会儿,感觉自己在遛小狗。
电梯上升过程中,温淩的眼睛不乱转了,空间太小,偶尔抬一下就会跟他的目光撞上。
他沉静,她亟不可待地逃开,倒像是成了做坏事的那个人。
可明明,她什么也没干。
到了,傅南期按指纹进入,她忙跟上。
屋子还是上次来的那栋屋子,一样的空旷宽敞。可能是色系偏冷的缘故,哪怕打着暖气也觉得寒冷。
温淩捧着热茶杯四处看了看,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幅画。
一副蓝色、黑色、灰色和米黄色交杂的抽象画。她看半天没看出这画的是什么,歪了歪脑袋,继续品鉴。
正看着,视线被人挡住了。
她抬起脑袋,傅南期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个盒子:“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她讪笑,直起身。
他循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那副画,目光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位老朋友送来的,我瞧着不错,挂上了。”
“老朋友?”
“嗯,刚下海那会儿,一块儿创业的朋友。”
“‘下海’?”她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脑海里不由闪过香艳的片段,不怀好意望向他。
傅南期挑眉,眸光淡淡扫来:“?”
温淩知道自己忘形了,连忙收敛几分嘚瑟:“开玩笑嘛。”
她倒也机灵,见势不对就开始扯别的,问起他刚创业那会儿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岔开话题,另一方面,倒也真的有些好奇。
“有遇到过困难吗?”她眼巴巴望向他。
“你觉得呢?”傅南期淡笑,又把皮球踢回去。
温淩被噎了一下,便知道很难在他这儿讨到便宜了:“你这样厉害,恐怕只有坑别人的份儿。”
这话有些嗔怪的意思,亲昵非常,傅南期顿了下,看她。
眸光湛亮。
温淩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自己太过造次,闭紧了嘴巴。
有那么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
温淩低头抿了口水,寥解尴尬,目光这时又飘到一旁的画:“是很要好的朋友吗?这画应该挺珍贵的吧?”
知道她是随口乱扯,傅南期也随意答:“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朋友算是‘很要好’?”
她仰头认真想了会儿,看向他:“两肋插刀,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没有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便能鼎力相助。”
他笑了,笑得让她莫名:“我说得不对吗,傅总?”
傅南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了父母至亲,哪来那么多的真心相待?你这个要求,未免太高了。”
她有点不服气,反驳:“就因为难得,才难能可贵啊。”
傅南期又看她一眼。
女孩目光湛亮,且清正,是真的对自己的观点持有信念,他心里讶然失笑,却也没有再开口反驳。
也许,等她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他所言非虚。
当然,也可能一直这么执拗下去。
观点不同而已,他总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便岔过了这个话题。后来兜兜转转,又聊回老话题上。
“送画这位朋友
也是跟您一块儿创立紫光资本的?”听他说起,温淩好奇。
他点一下头,目光淡然:“算是元老。”
“那交情应该很深吧?怪不得送画。”她目光中露出歆羡和向往,“伯牙鼓琴,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却又想逗逗她:“那时候,关系确实挺好。”
温淩期待地望过来。
他淡淡道:“后来,他想做紫光资本的一把手,想把我挤下去,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他送进了监狱。罪名是,金融犯罪。哦,对了,那会儿公司还不叫‘紫光资本’,叫‘兰江创投’,是他取的,我给改了,因为不吉利。”
温淩瞪圆了眼睛:“……”够毒的啊。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默嘀咕。
他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小表情,忽然起了点恶趣味,问她:“觉得我狠毒?怕不怕我?”
她还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虽然她做不到,不妨碍她理解他这种做法。不可否认,他这样人才是最适合这个名利场的。
可是,她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傅南期瞥一眼那画,又道:“现在他出来了,可惜,以前的班底都散得差不多了,走投无路,又求到我这儿。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他语气玩味。
温淩已经说不出话。
为了权利、地位、利益,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怪不得,之前脸皮撕破成那样了,傅宴现在还去参加薛洋的剪彩礼,跟没事人一样,她自问没这能力。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傅南期道,“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大多时候比不上利益。”
温淩垮下一张小脸,无话可说。
傅南期把盒子递给她。
温淩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很精美的棋盘,瞧着就价值不菲。她有片刻的迟疑,看向他:“真给我?”
他点头。
她小心翼翼摸了摸那棋盘,爱不释手,又有些郁卒。
一想到马上又要送出去……
便宜薛老头了。
时间不早了,温淩跟他道别:“那我走了,傅总,晚安,你早点休息。”
她弯腰穿鞋子,穿好了,抬头却发现他站在她面前没动。
单手插兜,意态闲适地望着她。
温淩不明所以地站起来,手里还抓着那棋盘:“……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这样走了?”他反问,眸光定定,要笑不笑的,“没有人告诉过你,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吗?拿了人家什么,必然是要还回来什么的。”
温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站在那里,很好地诠释了“呆若木鸡”这个词的意思。
那时,整个屋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傅南期端端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看着她。
她从一开始的迟疑、茫然,渐渐变成不知所措。
好像内心的猜测,在一点一点证实,也像是太突然,很难一下子承受,便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回望他,直到他上前一步,低头吻住了她。
她睁大着眼睛,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有他的唇压在她唇上那一片的触感,是真实的。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光风霁雨的人,其实也是这样强硬、炙热。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感情戏升温~我一直都觉得男人是目的性很强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他会来追你的,或者是试探、示好。男主对女主其实一开始就挺有好感的,不信你们可以回头翻翻细节。
三更合一啦,这章感情戏比较集中,就不分章了,放一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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