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隐约感到,面前不远似乎有口“陷阱”在等着她。天罗地网,只待她一头扎进去。

  突然很想念顾匪。

  她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死死捏着电话。

  三人走出电梯抵达餐厅一层,高档优雅的环形走廊,他们在一间双开门的包房前止步。

  早已等在门外的服务生,殷勤地推开了门。

  夏南不动声色默默向内打量,然后便见,屋内中央独一桌,只坐着两人。

  一个是她相识过的,陆雅男的父亲。

  而另一个,让她微然一怔――竟是很久没见过面的顾老爷子。

  他怎么在这?!怎会跟陆雅男的父亲凑在一起?

  又为什么要把她找来?!

  满心疑问,夏南拼命隐忍,只觉心底已然敲响警钟。

  “进来啊,你们两个小家伙,站在门外干嘛。”陆雅男的姑姑已经走入包房,直接坐到兄长身边。

  不知情的陆雅男很谨慎地拉住夏南的手,带她进入,果真一副“保护”状。而夏南的目光,未曾离开顾老爷子严肃的脸,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两人到桌边落座,气氛有些怪异。

  “你还没跟两个孩子解释清楚吧,看他们一脸不明白的样子。”陆父微笑,视线自夏南脸上转开。

  “我懒得解释啊,想着一到这儿就会什么都清楚了。”陆姑姑笑言,“况且,‘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解释?我又不会把他们两个小的卖掉。”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秘兮兮地带我们来这。还有,请问这位爷爷是――?”

  陆雅男暗暗猜测从未见过的老人。

  “阿男,这位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陆父恭敬地介绍,“他就是‘顾氏’的创建人,你该称呼顾爷爷。哦,夏南的叔叔顾匪,你是见过的,就是你顾爷爷的二儿子。”

  “啊?”陆雅男一愣,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立马鞠了一大躬,“顾爷爷好!”

  好家伙!搞什么神秘?害他紧张那么久。原来,这不过是顾陆两家人一块吃个饭而已。

  原来这位面色威严的老人,就是夏南叔叔的父亲?

  那不就是…夏南的爷爷?!

  待这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拨云见日之后,他才察觉,夏南自进入这包房,就一声没吭声。见到“爷爷”,也是连句问候都没有。

  “你不认得我吗?一直看着我,连问好都不会。顾匪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就听顾老爷子开了口。仍是熟悉的教训口吻。

  进入顾家这么多年,她见过顾老爷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没有一次,他面对她,不是一副冷眉冷眼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待见她这个“外来人”,这一点,夏南很清楚。

  不过也好,她本来对这老头子,也没啥好感。

  “…爷爷。”

  虽然心有不甘,可毕竟身边还坐着旁人,夏南小声地唤了句。

  “你们也看见了,这孩子一直跟着顾匪生活,被他惯坏了,完全不懂一点礼节,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我之前才会好奇,你们怎么就看上她了?还特地找我,希望我帮忙撮合。这有什么可撮合?能被你们陆家看上,还不知道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顾老爷子终是不再盯着夏南找毛病,却转过脸,对着陆家人说出这番话来。

  “顾伯,您是太谦虚了。我其实很看好夏南这孩子。也别看我家阿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被他看中的女孩子,也还真没有过。”陆父笑着为顾老爷子倒茶,话语间有些打圆场的意思。

  “没错没错,我也是一眼就看好了这姑娘,稳稳当当,文静内敛,眉目间带着股英气。跟别的千金小姐不一样。况且,顾家培养出的孩子,总归是错不了的!”陆雅男的姑姑开朗地笑,不知是真欢喜,还是为了缓和尴尬。

  “得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这件事我就做主了。就把她先许给你们家,之后的事,就等成年之后再谈吧…想也用不了几年了。”

  顾老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说完,浅啜一口。轻松闲适的口气,一点都不像在权衡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倒很像是随便丢出了一件不稀罕的垃圾。

  终于忍无可忍的夏南,攥着拳头慢慢地站起身来。咬着唇冷冷瞪视顾老爷子。

  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只在众人或诧异,或阴晦的目光里,将那一只始终揣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又将掌心的东西轻轻搁在了桌上。

  “…你听到了吗?”她问。

  这时大家才看清,她放下的是部电话。此刻居然免提接通状态。

  而电话的那一头,片刻静默之后,似是有抹叹息。

  随即传出顾匪低沉磁性的声音。

  “爸,您这是何苦?不要趁我不在时,为难她。”

  顾老爷子闻声,一瞬的意外之后,顿时变了脸色。

  谁都没有想到,夏南会来这么一手。

  也没预期顾匪会以这样的方式,参与了他们这次“背地里”的碰面。

  顾老爷子强撑着几欲维持不下去的平静,好歹还有陆家人在,他心有闷气,也不好太过发作。只阴阴地瞪了夏南一眼,又看向桌上电话。

  “…南南还这么小,您就开始着急她的婚事,是不是早了点?况且,她的未来幸福她自己做主就好,何需您老一手决定。”

  “抱歉,陆总,我才是夏南的监护人,我想事关于她,没我在场表态还是不行的吧?对我父亲单方面的决定,我不同意,我会亲自登门向您二位道歉,但决定至此取消。还望海涵。”

  顾匪继而对陆家人说道,只是还没给出人家回应的时间,又说,“南南,现在就回家去。安全到家之后再给我一个电话。”

  说完便不顾旁人,也没再顾忌老父亲的反应,直接结束了通话。

  “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

  夏南收回电话,恭敬地向陆雅男的父亲及姑姑道歉,又在对方稍显尴尬的目光里,镇定转身,朝门外走。

  “你给我站住!!我准你离开了吗?!”

  身后响起顾老爷子勃然大怒的声音。

  夏南瑟缩了下肩膀,停下脚步,转过头。

  “爷爷还有事?”她冷冷问道。

  其实她一点都不觉得顾匪今天扫了他的面子,反倒觉得心底有抹至极的畅快!谁叫他自以为是地想要一手遮天,私自决定别人的命运?他凭什么?!所以…就算他很生气,也活该。她还生气呢!

  “顾伯,您千万别动气…其实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以为您老是家中大长辈,有事求您肯定错不了。也是我们心太急,看好了夏南,就开始担心会被别人慧眼识珠了去…总之,该是我们向您赔不是,也要对夏南道歉,这对她的确很不公平。顾总刚才说得对,孩子们还真的太小,现在就决定以后的事…是早了点。”

  陆父态度恭谦,不疾不徐地安慰着顾老爷子。

  “我之前就说过,她一直跟着顾匪生活,什么都是听他任他的,也被娇惯坏了脾气。虽然今天来了这么一出,但我起码还是顾匪的老子,我想做什么,何时容他反对?这件事还是先这么定下来,顾匪那头,我自会对他说清楚。你们放心。”顾老爷子克制住了怒气,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我还想跟那个不成器的丫头谈一谈,所以如果可以…”

  “当然,当然。顾伯,今天晚辈本想陪您吃个饭,生意上的事也想多向您讨教一番…不过,我们改天吧,改天我再约您。我们就先走了。”

  陆家三人随即起身走向门外。

  路过夏南身边时,陆雅男勾了下她的手指,欲言又止。

  “再见。”夏南对他点点头。

  回到那张桌前坐下,听到了包房门紧合的声音。满室寂静,带着令人窒息的风雨欲来。

  其实,她大可不必理会顾老爷子,应该听顾匪的话立刻回家去,远离这个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坏老头。可是心里却有另一抹声音劝她留下来。

  ――事到如今,她也有话想对他说。

  “你还真敢!我从未遇过谁敢这样弗我的面子!”

  一老一少静默对峙,顾老爷子开口这一句。并没出现夏南预期的愤然低吼。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依然有着三分令人惧怕的意味。

  “别人对您恭敬,畏惧,只是碍于您的身份地位。我不巴结那些,也不会在您面前委屈自己,装低卑。”

  夏南回答得不卑不亢,只是收在膝上的手,默默聚拢交握。

  “呵!你这外来的野孩子,终究与顾家半点边都靠不上。我从未视你为自家人,别以为有顾匪护着,你就以为自己登了天。当初他提出收养你,还是我事事作出安排才让他如了愿。所以你给我看清楚,在顾家,只有我能决定一切。想让你上天,还是入地,都只有我一人说了算!”

  “那又如何?”夏南满不在乎,镇定的表情看起来丝毫不受老爷子的影响,“您现在是打算让我上天,还是入地?既然您坦诚,我也想说一句,我也从未把您看成我‘爷爷’。我的眼里,只有顾匪而已。”

  顾老爷子瞪了下眼,夏南看得清楚,他眉梢那两三根长寿毛,都跟着颤了两颤。

  “那你有没有计算过,你还能赖着顾匪多久?从前看你年少无知,无家可归,他可怜你同情你,才决定把你养在身边。可他也总不能一辈子照顾着你…凡事,你还要自己考虑清楚。你总有离开他…也滚出顾家的一天!”

  顾老爷子摸了摸桌上的茶杯,目光移动间,有着明显的暗示。

  或者,也是警告。

  “是啊,我还能赖着他多久呢?”

  夏南抬头望向包房内色彩沉暗富丽的窗帘。

  良久,又看回顾老爷子。

  “您说…‘天荒地老’好不好?”

  “什么?你说什么?!”

  夏南的回答不在顾老爷子的预计,一时也没领悟她的意思,蹙眉沉声地问。

  而夏南懒得对他解释,只是撇唇一笑。

  这样一抹笑容,三分悲凉,七分嘲讽。竟与顾匪惯有的笑容,同出一辙。

  顾老爷子盯着夏南嘴角浅淡的余韵,愣了几秒,继而轻咳一声掩饰情绪。

  “不要跟我胡扯一些没用的话。你也不是小孩子,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们不妨好好谈一谈。”

  喝口茶润喉,老爷子又摆出架势。

  “好,您说,我听着。”

  早已没有之前的紧张。夏南感到自己就像立足某处战场,起初的号角喧天已经过去,此刻剩下的都是“殊死一博”的笃定。

  突然想起顾匪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那一枚“小兵”棋子,如今依旧摆在她卧室的床头。

  只能向前,不可后退。你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小兵”…不断明确自己的方向,不躲不逃,也不丧失斗志――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忘记那晚顾匪对她说的话。也一直在按照他教给的方式成长。

  无需不断明确,她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么鲜明,那么坚定,抵达梦寐终端的渴望,令她始终奋力前行。不曾后悔,也从未给自己留下过任何后退的可能。

  也清楚,得到他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那注定不是一番平顺坦途。她与他之间,除了隔着漫长的17年人生,还有数不清的重重阻隔。

  而眼前的顾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

  她必须努力跨越过去。

  想到这里,夏南坐直身体,对视老头子犹在思忖的目光。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反对你在他身边吗?”

  顾老爷子沉默稍许,这样问道。

  “因为我的出身。而且我与顾家没有任何关系。您一直觉得我是个累赘。”她回答。

  “没错,但这些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老爷子又喝了口茶,瞅着杯中已经坠底的叶片,难得一副推心置腹的坦诚样,“还有一点是,我不希望你的存在影响他的心。”

  夏南不解。

  “他不是我亲生,这你大概是知道的。”见她脸上没有意外,他一笑,“其实对于顾匪,我还是打心底里喜欢的。当年把他带回顾家,实属意外,并不在我的计划中。他的亲生父亲与我曾是好友…当时我得到他们一家出了车祸的消息,出于多年情谊,去了福利院看他…那个时候,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可是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顾匪,就被他脸上的表情震撼住了。”

  “…那完全不是一个7岁孩子该有的表情,我至今仍记得清楚。没有惊恐,也没有悲哀。直视我的那种眼神…实在难以描述。好像那一场悲剧,没有将他击溃,反倒令他发生了实质性的蜕变。我看着他的脸告诉自己,带他回去吧,这个孩子未来某天,必将成就出人意料的大事。因为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彻底失去’…那么同样,他一定也懂得了该如何争取,如何得到。这样的成长,对他有利无害…”

  顾老爷子的讲述,让夏南思绪飞远。

  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

  她一直困惑,顾匪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才会生出那样的眼神。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时而清冷,时而孤寂,可有时还会散发出笃信般的奕奕神采。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矛盾混合体,也许连他自己也无法摸清自己的脾气。

  直到现在,她豁然顿悟――那样类似矛盾的眼神,不叫茫然。只是他将一切都看得太过清晰罢了。将悲伤与欢喜,得与失,都领悟得太过深刻。

  人之所以会兴致勃勃地活着,只因对过去存在的遗憾,寄托未来报以弥补的幻想。

  可他不同。他深知曾经历过的遗憾,是无论怎样精彩的未来都不能弥补的缺失。所以也就失了兴趣。

  他就站在过去与未来中间,无法不参与到现实的人生中,却也觉得索然无味。

  郁郁寡欢。止步不前。难弃过往。不寄期许。

  这,就是顾匪。

  “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他能够如我所愿,像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忘记那些该忘的,不再回忆,只朝前看,朝前走。同时我也在等待,等他终究完全融入顾家的那一天。”顾老爷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可我逐渐发现,他也有优柔的一面,身在顾家,心却从没忘记过从前。甚至作茧自缚,连自己都找不到出路。”

  “直到顾文出了事,他终于同意进入顾氏…虽然这其间,他大概也有他的心计,不过没所谓,他终于走上了我期许的道路。我曾一直希望他可以跟顾文一块管理顾氏,可以完美地互补不足,将顾氏发展得更好更强。这样,他也会逐步远离他的历史,进入我计划的轨道里。”

  “可是你…你的存在,打破了我的设计。”顾老爷子语气一转,望向夏南,似乎带着那么一股怨气。

  “你跟他的经历,太像了。你的存在,就像在时刻提醒着他的遭遇。”顾老爷子蹙了下眉,“所以,我一直不喜欢你。因为只要有你在,他就绝对忘不掉过去。你这个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的野丫头,除了拖他的后腿,完全不能为他带来任何积极影响。”

  夏南愣住,抖了抖唇,无可反驳。

  “除此之外,我对你也有恨意。不光是你的存在阻断了我的计算,你母亲…还为顾文带来了灾难。如果没有她,我儿子如今怎会依然躺在医院不知晨昏?!”

  想到顾文,老爷子眼中闪过痛楚,“你们母女就像一对灾星!弄得顾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你母亲已经毁掉了我一个儿子,我怎会由着你毁掉第二个?”

  “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妈!”夏南突然低吼,被怒气逼红了眼睛,“那场车祸是意外!而你应该庆幸…你儿子还活着,起码他还有呼吸!可我妈却不得不一个人躺在墓园里。你凭什么将一场意外的责任推到她头上?!”

  “你说出的一番话,表面看来都像是在对顾匪好,你想在我面前努力地表达你有多么爱他,多么器重他…可你敢不敢扪心自问,你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些谎言吗?!”

  “住口!”

  顾老爷子受不得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质问,端起茶杯在桌上重重地顿了一下。

  “我偏不!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而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也最清楚!”夏南也是被激起了怒气,“你如果真的爱顾匪,还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不曾真诚地关心过他的心情,他的情感?!除了会对他大呼小叫,你可曾像其他人的父亲那样,跟他交过心,聊过天?你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喜好,他日常琐碎的习惯,他喜欢哪种颜色,爱听什么音乐,偏爱哪一样食物吗?!”

  “我可是将顾氏…我毕生的心血,都交给了他。”顾老爷子压着怒意说。

  “你只是在利用他年轻的精力,还有他对你带他进入顾家的感激。你有你的私心,希望他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养育。你的确将顾氏交给他管理,却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嘴脸,就像对着一条狗丢出骨头,等着它为这心口不一的恩惠,从此耿耿忠心。”

  “可你知不知道,”夏南直视顾老爷子泛出阴恻的双眼,“…无论‘顾家公子’的头衔,还是顾氏,那都不是他真心在意的。他最想要的只是一个‘家’而已。你在埋怨他不懂感恩,无法融入顾家的同时,可有反省过,是否真的给过他家人应给的温暖?”

  “你没有,当然没有。因为你从没真正发自内心地接受过他。他在你眼里,不是‘儿子’,而是你捡回来的,终有一天可以大加利用的工具而已。”

  夏南对着顾老爷子摇头,面露嘲讽。

  “放肆!你真是…太放肆了!!”

  “‘爷爷’,不管您怎样善于算计,其实对于未来,还是无法预测的,是不是?”夏南慢慢地站起身,俯视顾老爷子苍然的面孔,眉目之间浮现倨傲,“就像在此之前,您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会有这番交谈。更不会想到,我会如此不懂分寸地呛您的声,是不是?”

  “而如果您只单纯地以为,我之所以还赖在顾匪身边,目的是要攀住顾家这棵‘大树’的话…那我不得不说,您的眼光,还是不怎么长远。”

  “我从未把顾匪当成过‘叔叔’,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夏南清清楚楚地说出这一句,立刻见到老爷子眼中的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意思就是…希望您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变成您的‘儿媳’。”

  夏南弯唇一笑。

  而顾老爷子则瞠大了布满吃惊的眼眸。

  雨后的城市

  寂寞又狼狈

  路边的座位

  它空着在等谁

  我拉住时间

  它却不理会

  有没有别人跟我一样

  很想被安慰

  风停了又吹

  我忽然想起谁

  天亮了又黑

  我过了好几岁

  心暖了又灰

  世界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

  夏南关掉手机电台,数不清是第几次重新按下快捷键“1”,那边仍旧传来同一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狠狠跺了两下脚,她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