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于姗姗的确很在意她的意见或建议……

  不过,现在她没这个把握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于姗姗之间已经变了,或者说早就变了,她都不确定于姗姗还有没有拿她当朋友。

  这是一间很素淡、很简洁的卧室,于姗姗蜷着腿靠在床头,怀里抱了个暖手袋。童凌坐在床边,两个‘不相干’的男人被赶了出去。

  于姗姗一脸菜色,少了平日的爽朗利落,眼神也不似往日那般灵动、犀利,多了几分哀婉。

  童凌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不是滋味,好一会才开口:“于……”

  他们之间,一贯用姓氏来称呼对方,只有生气、或发生争执时,才会喊名字或者连名带姓地叫。

  于姗姗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

  “也是,该你问的……”于姗姗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你没必要知道答案。”

  她明明在笑,可在童凌看来,她的笑似乎带着绝望的哀伤,让人心里发酸。

  “于,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会永远记得以前那段友情。”

  所以,知不知道答案,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甚至,潜意识里,她不想知道。

  于姗姗似是一怔,然后突然偏开头去。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容易多了,童凌问道:“你真的决定去分公司?”

  “你巴不得我走吧?”

  “当然不是!……我个人觉得,如果是短期去,当做历练或资历积累,可以考虑。但如果是长期,即便公司给很高的待遇,都不值得。当然,这是你自己的事,决定权在你手里。”

  于姗姗再次看过来,眼底多了几许欣慰之色。

  “你去香港开会时碰到杜妍了?”她突然问道。

  童凌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嗯。”

  “她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

  于姗姗似是哼了一声:“是不是又找你诉苦、帮忙来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家好歹是同学。”

  童凌有点恼了。本科时于姗姗就是这样,她自己不喜欢的人,别人也不能做朋友。

  “同学?那是因为你在她眼里有利用价值!”于姗姗不客气地说道。

  “我一个小小的老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再说了,她家条件又不差!”

  “听她倒苦水,当她的垃圾桶!……童,别跟她走太近,她只会给你添麻烦!”

  “朋友之间,不开心的时候倾诉一下、寻求点安慰,很正常的事!”

  “你会吗?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找她倾诉?你有难处的时候,会找她帮忙?”于姗姗反问,“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对等的,而不是单方索取!”

  “……这跟个人性格有关。”

  童凌顿了一下才道。她的确没有向朋友倒苦水的习惯……

  “是跟性格有关。她的性格,就是自怨自艾、自私自利,心里从来只有她自己!你自己想想,你有麻烦的时候,她可曾问过一句?”

  “……可至少,她不会和别人联手、破坏我的婚姻!”

  话一出口,童凌就后悔了,房间里也顿时静了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对不起……”

  再也坐不住,童凌站起身,“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工作调动的事……你好好休息,以后别喝酒了。”

  说完,她匆匆往门口走去。

  于姗姗终于解除了呆木状态,朝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我是为你好!”

  童凌没有转头,只扶着门把站在那,嘴角带着苦涩:“为我好?你知不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长痛不如短痛,你和他……”

  “那是我的事!”

  童凌打断道,随即补充了一句,“你该操心的,是你自己……江晨对你,真的很用心!”

  于姗姗没再说什么,只看着她开门出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两天后的晚上,童凌再次接到于姗姗的电话。这回,是她本人。

  “童,我现在在机场。我想了两天,还是觉得这样对我更好……”

  “……可能,你永远不会明白,当年我为何要那么做,正如,我永远不相信你和景正皓能长久。即便现在的你和他如胶似膝,我也要说:我不会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后悔、内疚。”

  “……既然你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我想提醒你一句:防着白蕾。她这次回来,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

  电话挂断了许久,童凌还在阳台里发呆,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于姗姗的话,脑海中则是几年前的画面:她在于姗姗的陪同下去水月湾,本想找景正皓问个明白,结果很‘凑巧’地在离水月湾不远的百货大楼门口碰到白蕾。

  当时,白蕾正在大肆置办床上用品,一副准新娘的幸福样子。

  “……这样的痴情,这样的爱,试问有哪个女人能拒绝!所以,我决定接受他,不在乎名分……”

  当时,白蕾这么跟她说的,带着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

  似乎很难用言语来描述那时的感受,溃不成军?心如死灰?似乎是,又不全是,因为,她当时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只当即放弃了见景正皓的打算,开始办出国的手续……

  如今再想起当年的事,竟有种恍如前世的感觉……

  一身睡袍的景正皓从浴室出来,一面擦头发上的水,一面问:“刚才谁的电话?”

  童凌于恍惚中转过头来,先是目光呆滞,然后突然起身,扑到他怀里。

  “怎么了?”

  景正皓心一紧,扶着她的肩想看她的脸。

  童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头,死活不让他看。心底,有酸楚,有喜慰,也有不安。

  好一会,她才出声,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于姗姗的电话,她还是去内蒙了。”

  “哦……”

  景正皓以为她是因为于姗姗的离开而流泪,心里有些吃味。不过,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体现男人胸怀的时候,因此没多话,只任她贴着他的胸膛。

  “正皓……”

  “嗯?”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就像现在这样……

  “当然!怎么了?于姗姗说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也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

  “我觉得……自己以前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