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服小, 老不服老, 关捷应该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矮就是他的罩门,连路荣行戳都不行, 这戴耳机的喊他小学生, 四舍五入也是说他矮了。
但是关捷不敢呛声, 对方有一帮子人,他怕不服完了挨揍, 只好用双手护着脖子,老实巴交地说:“大哥对不起, 我认错门了,我敲了门的但是没……”
说完他还怕对方不信, 准备补充点前情提要,没料脖子上的桎梏忽的一松, 耳机居然给他放开了。
“下次别走错了, 也别问你话不吭声,”这人冷淡地说,“搞不好会挨打的, 你信不信?”
关捷要是说不信, 对方说不定当场就能给他搞一个直播,他忙不迭地点着头, 并且迅速踏出一步转过身, 面对面地去看人, 背对的方式让人太没安全感了。
不过等他转过来, 耳机已经半转过身, 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关捷瞥见他的侧脸,任凭心头先惊后乍,还是屈服于浅显的本能和眼界,感觉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而在他刚刚出来的那道门口,即将合上的门扇突然被拉开,露出了半个人 ,关捷看那个头,就知道是方才包间里站着的另一个了。
这人的眼袋比肖健还大,冒出头来喊道:“阿白,你怎么不看了,哪儿去啊?”
耳机个高走路也快,一句话里已经走到了3米开外,也没回头,只是对朋友比路人关捷还不客气地说:“看你妈。”
关捷心里登时就想,就他这样的,怎么有底气教训自己,吭声了不也是挨打的相吗?
然而耳机不仅没挨打,眼袋还急得跟什么似的蹿了出来,边追边说好话:“我靠你他妈不是生气了吧?不是吧?我这也是想给咱妹出气啊。”
很快他后来居上,小跑着跟耳机走成了并排,试图勾肩搭背,被耳机掰着手指头喊着痛地放弃了。
关捷看不见耳机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满满地不耐烦,耳机说:“你别跟着我,也别往刘谙身上扯,回去打你的架吧。”
眼袋白长了那么威武的一副身板,姿态真是低到尘埃里,嚷着“别”撵着他一个拐弯不见了,剩下关捷和孙茵茵对着满地的狼藉大眼瞪小眼。
孙茵茵刚从门缝里看见了,包间里撕斗得乌烟瘴气,有人被揍得嗷嗷叫,社会的气息扑面而来,所以这会儿她最关心的也不是关捷是谁了,而是客人叫的酒水小吃由谁来赔。
关捷撞了她自然该关捷负责,她用下巴努了下地面,上前拉住关捷的手臂就开始往她来的方向拉扯:“走,你得跟我去见老板,不然他又得扣我的钱,还得罚我的款,这绝对不行。”
关捷自知理亏,但扫了眼地上那一堆碎酒瓶和酱螺丝,心里就有点发毛,他身上其实还有点钱,但他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是怎么卖的。
他跟孙茵茵在原地拔河,想跑又没胆,只能反复强调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对方不关心这个。
……
张一叶唱到第3首歌的时候,路荣行觉出不对了。
关捷说他去撒尿,可这时间哪怕是蹲了个大号都该回来了,但人就是没见着。
除了面对面,他们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再说关捷那个不设防的性子,路荣行有点坐不住,出去在门口在翘了几次首,也没见着人。
张一叶本来说能有什么事,但看他在那儿当望夫石,莫名也被弄得紧张起来,旧鞋新鞋都顾不上,一股脑全扔在了包间里,两人分头出去找人。
路荣行找人的方向和关捷出门时一样,路过那个定点立正的服务员那儿,好歹是问到了关捷的踪迹。
他摸到那个卫生间,男厕里两个隔间一个锁着,他叫了关捷没人应,又敲了敲,被里头蹲坑的大人一顿臭骂。
路荣行这会儿真慌了,被骂了也没产生情绪,出来在回字形的走廊里往前跑,想着今天要是把关捷丢了,自己回家怎么交代。
这走廊设计的时候为了增加空间感,在白色的涂料上画了很多黑色的切割线,一边的墙上还贴着镜子,整得路口扑所迷离,不说关捷,就是路荣行这会儿都有点晕头转向。
起先他碰到人就问,比划关捷的特征给对方听,连问了3个人都摇头,就感觉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痛。
后来路荣行见到个门就推,有的上了锁、有的能推开,有人关心他慌什么,也不缺人骂他,就这么一直懵到又一个拐角,服务员冷静地告诉他,让他到前台去等着就行,因为这里就一个出口。
路荣行这才稍微定下心神,拔腿就往服务员指的方向跑。
他是真的着了急,为了抢道,侧着身体从前面两个并排的人旁边擦过去的时候,没想到左边这位会突然往旁边探身体,实心的和别人撞了个正着,把前头那个直接冲得趔趄了出去。
这一瞬间的画面有点峰回路转的意思。
路荣行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到人后去势不止,继续往前跑了3步才倒转过来道歉。
而被撞的人跌出去之后,扑了一步就稳住了,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在原地转了个身,准备去看撞他的人,偏偏身后居然是空的,他连忙扭过头,这才跟路荣行对上视线。
路荣行出来的急,没有戴帽子,在昏暗的包间里也没有整理,头发上还有被压平的痕迹,加上他跑得着急忙慌,形象比平时差一大截,不过帅气不够礼貌来凑,他的道歉和解释都很及时。
“不好意思,我弟弟不见了,我急着找他,撞到你了对不起,没事吧?”
被他撞的赫然就是那个耳机,他原本心里一阵蹿火,但对方事出有因,而且确实是急事,他将路荣行上下打量了一遍,感觉长相穿着都不讨厌,刚想说算了,脑中无端又想起了那个“认错门”,不由多了句嘴。
“你弟弟什么样儿?是不是穿了件子衫,”他在胸口比划道,“个子差不多这么高?”
“是!”路荣行心里一喜,脸上露了点儿笑意,追问道,“你看见他了是吧?他在哪儿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找他半天了。”
耳机还没说话,他旁边的眼袋老大不爽地打断道:“告诉你个屁,你们兄弟一个个的都有毛病吧,你弟打扰我们唱歌,你又撞到我们白哥,不收拾你都不错了,还在这儿讨结果,滚几把蛋!”
撞人确实是不争的事实,讲道理的可以分个无意与故意,对上蛮不讲理的,说的越多错的狠。
路荣行看那个朋友不像说得通的样子,遂不理他,只看自己撞到的那个,神色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耳机盯了他几秒,越看越觉得这哥俩不像是亲生的,穿着和气质都不在一个水平上,可能是堂表关系也说不定,不过这些跟他毛关系没有,于是他冷淡地报了个“216”,抬脚越过路荣行径直走了。
他朋友似乎还不想善了,但皇帝都走了,太监也留不住,削了路荣行一眼跟着走了。
路荣行根本没心情理他,就近找了个服务员,顺着指向找到了216。
216门口有个小姑娘,正拿着拖把在拖地,路荣行跑过来,刚要问她看没看见一个穿子衫的男生,正主就做贼似的从216的门缝里钻了出来,对那小女生比了个剪刀手眉开眼笑。
路荣行不知道内情,只知道自己急得冒烟,关捷却在这儿调戏女生,一股名为“不值得”的怒火从心底蹿向大脑,气得他转身掉头就走了。
关捷是垂直着走廊出来的,一开始没有看见他,看的是孙茵茵。
这姑娘死活让他赔,关捷苍白地狡辩了几句不是故意的,最后看在同学的份上,折中以他将没摔坏的东西先送进去,她在外头负责清点。
关捷只好端着盘子推门进去了,里头的人已经打完了,胜利的那方正在放狠话,根本没人管真空袋里的薯片是不是摔碎了一点这种破事,于是他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但是孙茵茵面朝着路荣行出现的方向,她在余光里看见一条人影,下意识观望了一下,关捷顺着她的目光瞟了一下,这才看到亲人。
他高兴地叫了路荣行一声,后者却跟没听到一样,关捷刚刚找包间找得很绝望,眼下不可能放他走,放着想跟孙茵茵说的话也不说了,连忙拔腿就追。
孙茵茵还有赔偿要跟他谈,一看他这样像是要逃单,立刻扔下拖把撵着他喊:“诶你怎么跑了?你他妈别跑,还没赔完呢!”
路荣行听见后头鸡飞狗跳,又生气又好奇,但还是停下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来得不太及时,关捷刚刚跑到他背后,喊了半天这家伙跟聋了一样,只好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路荣行被扯到T恤,这才终于“看见”了他,就是没什么好脸色奉送,板着张脸看他,连句“干嘛”都没有。
关捷被他盯得莫名其妙,用上板牙咂了下下唇,疑惑地说:“你怎么这么个脸,谁惹你了?”
路荣行差点没气死,冷冰冰地问他:“你说呢?”
关捷是真的不知道,他之前在走道里越找越急,对于时间的流速极不敏感,其实他已经出来了半个多小时,可他自己没察觉。
他手上有电子表,但没人会在出包间撒尿之前还特意记个时,所以也没有参照,关捷以为自己才出来了十几分钟,不知道路荣行找了他大半圈。
他本来想猜张一叶,但又觉得他俩为唱歌打不起来,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只好摇了下头。
路荣行的右手被他摇得发痒,恨不得抡起来给他一个老拳。
只可惜想法还没来得及转换,孙茵茵先一步杀到了眼前,她像个被辜负的小媳妇一样,冲过来抱住了关捷的胳膊,并且上来就喊:“你再跑我就叫人了,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我不管,你撞的我就得赔,还有3瓶啤酒和一盘螺丝,25块钱,拿来!”
关捷被她嚷得一个头两个大,羞耻又惹不起挣着胳膊说:“别搂别搂,我又没说不赔,我这不是钱不够,准备去凑吗。”
孙茵茵根本不信他,觉得他就是想开溜,闻言把他胳膊箍得更紧了。
路荣行看他俩团团转,一个避之不及、一个穷追不舍,两人脸上都写着“我是苦主”4个大字,怎么看都没有刚刚那幕早恋的味道了。
他越看越不对劲,暂时放下了对关捷的恼火,切进去将两人撕开,左右开弓地问了半天,才在公婆都说自己有理的不同声音里将事情理出了一个大概。
说到底,这事就怪关捷自己不认识路,但这卡拉ok的走廊确实不好走,回形路加上一样的装修,进来迷路的肯定不止一两个。
路荣行倒是有心怪他,但关捷本来就是个倒霉蛋,于是千思万虑最后他只能怪自己,不该带关捷来市里。
关捷还剩18块钱,路荣行先给他凑了7块,好歹先把孙茵茵打发回去补仓。
回包间的路上,关捷一穷二白地叹了口气,说钱下个星期还他,路荣行觉得自己也有错,没打算让他还。
来之前他压根没想过,他们这么大的人了会丢在外面的问题,可大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关捷才13。
等摸回包间,看见里头没有人,路荣行才想起张一叶也去找人了,两人马不停蹄地又去找张一叶。
张一叶正在前台趴着,10分钟之前,他跑完另外半圈,在服务员的点拨下跑到这里来等了。
事实证明服务员还是经验老道,张一叶激动地跟“走失少年”会上师,自己也觉出后怕了,在心里懊悔唱他妈个锤子的ok,要是关捷再不出现,他就打算像他爸报警了。
团圆之后,大家各有忧愁,两个大的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小一丁点那儿在默哀他逝去的金钱,3人都唱不动了,回包间坐了会儿,嫌弃这环境狭小.逼仄,小做商量后提着鞋盒,跑去前台结账走了。
离开ktv后,他们去了马路对面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喂鸽子的广场,3人溜达到这儿停了下来,将鞋盒撕成小方块垫在草地上,看几个小孩在那儿边喂边赶鸽子。
关捷看了会儿鸽子,赔钱的低落感才慢慢消失,过了会儿他突然“啊”了一声,拐了下路荣行说:“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唱歌的地方那个女生就是孙茵茵,吴亦旻班上那个。”
路荣行想了几秒才从记忆里对上号,其实才过去没多久,但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
也许这个女生是杨劲云的第二个受害者,他也碰见她了,但这又怎么样呢?
何必去揭别人已经远离的伤疤?
就像靳老师说的,当事人有权利选择任何一种生活,无论是放弃还是抗争,都必将有一段艰难的愈合期,而事不关己的人如果站在各种制高点指手画脚,那就是打着正义名头的另一种伤害。
可路荣行又忍不住想:如果当事人总也不说,旁人无论是出于尊重或于心不忍也不说,长此以往会不会共同造出一个罪恶的乌托邦。
不过邦不邦的都没关系了。
放在一个多月以前,路荣行还有想问池筱曼要不要最后考虑一下报警的念头,但如今碰到孙茵茵,除了一点怅惘,他已经没有回头去找她说点什么的欲.望。
他已经是一个快要毕业的“旁人”了。
路荣行不太想聊这事,敷衍地应了一声,很快把话题转开了:“哦,是她啊,张一叶,几点了?”
关捷本来还想跟他聊一下孙茵茵的变化,但是路荣行已经加入了张一叶的“待会儿去哪吃饭”的语音套餐。
关捷囊中空空,没有插话的余地了,只好将之前随手塞在纸袋里的小蛋糕拿出来揪成小团,往鸽群里丢。
这群被广大市民喂养的鸽子个个饱肚溜圆,既不怕生,对吃的也一点不挑剔,面包馒头花生大豆它们通通笑纳。
关捷的面包很快引来了一群好吃佬,越来越多的鸽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有点怕被啄,连忙将蛋糕用指头捏碎,冲着广场胡乱一撒。
这个动作大概吓到了鸽群里的某只,一只飞起带动一片,成群结队的鸽群划着弧线从他们头顶掠过,展开的白翅膀上有没有带着神圣的纯洁他不好说,他只能说……
有个小畜生在空中拉了泡屎,它从天而降,落在了他刚刚喂食的那只手上!
关捷气得右手隐隐颤抖,路荣行却彻底被他的鸟屎运折服了,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笑了半天。
张一叶笑得更大声,边笑还边疯狂怂恿关捷去买彩票,保证中奖跑不脱。
关捷从鞋盒里掏出了塞鞋的纸团,擦掉鸟粪又拿手到小喷泉那儿摆了摆,穷困潦倒地说:“买不起彩票,什么都买不起。”
但是吃饭的路上,他们路过电影院门口,碰到一个卖刮票的小摊,张一叶买了一长条,关捷心想债多了不愁,又问路荣行借了1块买了2张票,结果还真给他当场刮出了奖金,一张5块一张10块。
嫉妒使人疯狂,张一叶痛改前非地说:“这个鸟屎运真的,百发百中了我草。不行,我下次也去接一坨,接完了直接去买彩票,洗都不洗!”
路荣行感觉他没这个命,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劝你不要,你没这个命,不要说接一坨,接一身也没用。”
关捷的重点更实在,插话道:“发财归发财,但还是洗吧,怪臭的。”
张一叶已经疯了,没使劲,给他脑门上糊了一巴掌,义正言辞地说:“臭个屁!能中奖的屎都是香的。”
路荣行:……
他有预感,这顿饭怕是吃不好了。
……
3人在小巷子的餐馆里点了3菜一汤,吃完又在馆子里耗了一会儿,才打车往张从林的单位走。
到的时候这位警官还没回来,值班室的大爷眼熟张一叶,将他们放进屋里等。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张从林才回来,接上他们3个往镇上折返。
张一叶不爱系安全带,张从林不像邻居那么好说话,将他赶到后面去了。
后座上放了个翻掉的纸箱,里面装的东西滑落出来,是一堆袋装的安全.套。
路荣行看见了,假装没看见,他家教育比较超前,他一开始发育,这个知识就有了,路建新在汪杨的威逼下,面红耳赤地给他讲的。
关捷在一年的寝室生活中虽然流氓了不少,但这东西还是没见过,毕竟除了赵洋平,其他人离这一步还有点远。
他有点好奇安.全.套是个什么套,但又不好直接拿起来看,只好歪着头在照进来的路灯光线里瞅。
这些礼数张一叶通通没有,他一坐进来,立刻就将一袋操在了手中,震惊地说:“老张,你车里怎么这么多套.子?”
张从林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实在是见得太多早就麻木了,没当一回事地继续开车去了:“扫.黄扫出来的,后备箱里更多,这还是没放下的,你给我放回去,这些明天都要上交的。”
张一叶抬手就将它丢了回去,摸索着座位上的往箱子里扔,就是没想到有一袋打开了,他又恰好捏到了封口那一边,一提起来还没开甩,里头的套.子先飞了出来,弄得路荣行膝盖上挂了一个,关捷下脚的地方还也落了一个。
他连忙指挥两人给他捡。
关捷听话地给他捞起脚上那个,提起来的瞬间黄亮的路灯光刚好掠进来,照出了一条细长顶端带凸点的塑胶,他愣了一下,心里有点疑惑,心想这不是气球吗?怎么装在安.全.套的袋子里?
张一叶将他的呆怔纳入眼底,有点逗他的习惯,立刻坏笑了起来:“弟弟,愣什么呢?”
关捷看见他的揶揄,又遥远地想起当年院子里大叔的笑意,瞬间幡然醒悟过来,明白自己被耍了。
他耸了下肩,将塑胶条扔给了张一叶,为了掩盖自己多年的无知,连忙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去年我和同学去翻生物园的时候,在园子里也看到这个东西了。”
路荣行看了他一眼,感觉不住校好像真的会错过很多,不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错过了也挺好。
张一叶却瞬间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猥琐表情:“那你们还看到别的了……”
“吗”字没出口,关捷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没有。”
张一叶遗憾地说:“那你惊个球,一个套.子而已。”
关捷想想也是,罗雨晴都来过男生寝室了,一条塑胶完全失去了冲击力,于是他连忙收起了这个有一年时差的大惊小怪。
买完鞋之后,寒假哗哗地流逝,因为一共也没剩下几天,很快关捷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辞旧迎新,大吃大喝到正月十三,回学校拉开了初二下的序幕。
杨劲云已经走了,学校这回怕踩地.雷,招了一个比较年长的女老师来教微机。
头几次关捷看见她,都会忍不住想起杨劲云以及和他有关的3个女生,不过习惯了几个星期之后,他就慢慢淡忘了这些。
初三不上这门课,池筱曼的成绩又稳定到了班级前三。
路荣行自从通报“下流岛”之后,就再也没资进广播室,下学期一到,孟萍立刻让他交接了广播室的工作,一门心思准备中考。
路荣行花了比所有人都更长的时间,让自己不再去想杨劲云的事,每次想起他就会告诉自己,和你无关……
越近升学越是辛苦,路荣行又要练琴又要写海量的试卷,右手的手指时常疼得发抖,不得不缠上都是剪成条状的膏药。
他每周只有半天的假,关捷也不敢来打扰他,有时两人一星期都难得说上话,不过大家各有各的繁忙,相互也不太惦念。
不知不觉,中考倒计100天的牌子就挂在了初三的每个班上,初一初二的春运会也热热闹闹地办了起来。
万事万物仿佛是一个首尾相接的环,这次春运会上,学校再次出现了集体被盗事件。
遭殃的是食堂后面的男生寝室,也就是张一叶住的那一排。事发第二天,学校和初一那年一样,同样安排了老师巡逻。
只是反复被偷的而查无后果的学生们也万分不爽,有了动作,这排寝室早上被偷,晚上就有能说会道的人挨个寝室劝说,劝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抓贼。
第二天多个寝室,都有人躺在寝室的上铺假装自己只是一条“被子”,也不出去吃饭,室友们集资给买了一堆吃的,让他们窝在被子里吃。
男生们的想法是如果小偷不来,那就拉倒,反正运动会第三天,初三不用上课,但万一他还敢来,大家就一起赶耗子。
这个初衷本来是好玩,因为“被子”们撑死躺到中午,下午纷纷闲疯了,就近聚众用零食斗起了地主,可谁也没想到,小偷居然又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寝室先喊了一声“耗子来了”,所有人跟着都冲了出去,小偷在2排巷子突来突去,最终还是被学生们给围住了。
大家将他扭住拉起来一看,发现这个贼居然是小卖部那个天天都见好几面的驼背。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校长那里,他盛怒也寒心,亲自将1班的葛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老葛,你之前是怎么像我保证的!你说你这个表外甥,他已经深刻反省、改过向善,绝对!绝对!不会再偷了,我才让他在小卖部卖东西的,他的保证书还在我的抽屉里!”
“你当年说,我不给犯了错的年轻人改正的机会,就是在逼他继续走歪路。”
“好嘛,我给了,我代表学校和社会给了,我相信人性里有改过向善的一面,可现在怎么样了?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当年偷生物园的果子卖,被蛇咬了,背上长了个囊包,还不长教训,还在偷!这回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已经报警了。”
葛老师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跟校长一样震惊。
驼背当年进学校来打理生物园,是她推荐的,偷窃后遭了报应,身形没法看了,她虽然恨他不成器,但看他那个样子自己又有点愧疚,所以他鼻涕眼泪地说他一定改正的时候,她又心软了。
教学书里都说了,性本善、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世上有没有浪子、哪样的人才能成为浪子,她又怎么知道呢?
路荣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了2年前自己在小卖部窗口给关捷换假.钱的画面,细节已经模糊了,但是大概他还记得。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驼背怕的不是上广播,也不是因为自己太大义凛然,驼背怕的只是校长注意他,又和为非作歹的事情挂上了钩。
下午1点半,派出所的民警来到了学校,在此之前,驼背一直在音乐教师里接受学校领导们的谈话。
民警接触了他,在当场被抓的铁证下,驼背选择了供认不讳,随后民警在他的供述下,在小卖部隔间里的铁架床下面,找到了男生寝室被偷的钱和物品,和一顶假发。【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