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与歌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你可知啸烨在寻何物？”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面容上浮现出恨意。
“对不起，无意在你面前提起这个魔头。只是沿河九个村庄全部被屠，除了你，无一人生还。”她轻叹口气，“所以有些问题，只能问你。”
他慢慢平静下来，“他说要我们交出闼婆珠，否则就杀了我们。”
闼婆珠是赤渊教的极凶魔物，邪门得很！传闻得此珠便可掌魔教天下。
她问：“那你们可曾见过？”
水宋眸光微闪，沉默少倾摇了摇头。
她观察了一阵他的神色，倒也没再说什么，拍了拍手站起身，“好了，我也该回宗门复命了。你在谷中好好修炼，闲事莫理会，潜心修习，时间会给你回馈的。”
见她要走，他没有时间再犹豫，忽然出声叫住她，“师叔…”
“还有事？”
他耳根开始泛红，鼓足勇气看向她的眼睛，“广姝师姐说，你渡了许多真气给我。师叔你…还好吗？”
她神色微顿，继而笑了起来，“没事，师叔会照顾好自己的。另外，我事务繁多，以后可能不会有时间来看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这话就是个预防针，因为她真的不会来看他，甚至可能转头就会忘了他。
毕竟他只是一个意外，是这个世界中没有姓名的炮灰配角，是她主计划衍生出来的小插曲，是无数个她会遗忘的片段之一罢了。
水宋却
懂事得很，“我会好好修炼，不让师叔担心，也不会生事端打扰师叔。”
她点点头，“好。”
转身欲走，忽听得他在身后轻声道：“师叔，谢谢你请我吃烧鸡。这是我生辰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今日是你生辰？”
他点点头。
“多大了？”
“十七。”
“很好的年纪，不像我，真的是很老了。”她默了须臾问道：“你可有何想要的礼物？”
他连忙摇头，“没有，怎可再让师叔破费。”
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话，上下打量他一遍，“我知道了，为你订做一身衣裳吧。”
“谷中弟子都有统一的衣裳…”
他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挥手打断了，“那是弟子服，能一样吗？况且每月末还有一日休沐，弟子可以出谷，难不成还穿着弟子服？”
说着她掐了个诀送出去，然后往崖边走，“正好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已向先生说明情况，趁午休带你速去速回。”
扬手御剑飞出，她纵身跳上。崖边的风吹动她束发上的白色发带，飞舞在空中宛若蛟龙。
身姿潇洒恣意，回头朝他伸出手来，“上来呀，发什么呆？”
水宋恍然回神，目光移到她伸向自己的手，迟疑须臾，才抿紧唇小心握上去。
触手温热，像是有电流穿过，脑中瞬时一片空白，脸唰就红透了。
幸好她已经转回身去专心御剑，并没有注意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见
她的声音被风吹来，“抓紧了！师叔带你飞！”
水宋：……
御剑而起，连绵苍翠在脚下。穿云而过，无边仙雾在身边。就连呼啸迎面的风，都充满了自由的逍遥和酣畅。
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角度看这个世界，竟震撼得迷人。
也是他第一次与她靠得这样近，近到可以闻见她身上柔和的味道。发丝偶尔滑过他的面颊，清香若莲，细腻温柔像是缠上了他的心。
手中握着的她的罗带也像是着了火般，令他觉得炙热无比、心跳得剧烈却又不舍得松手。
幸好空中风大，一路吹凉了他的脸，否则他还真不知落地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红得像被烤熟了的脸。
穆如镇是凛山脚下最热闹的城镇，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唐与歌带着他直奔成衣铺。裁缝给他量身之时，她便在一旁挑布料。
“这个不好，太花了！”
“这也不行，太俗了！”
“这更不行，乌漆嘛黑的！”
掌柜见她挑剔得很，只得又从里面抱出几匹布料，“仙姑真是眼力尖，看不上外头这些普通货。来瞧瞧这些，都是我私藏的，平时可不舍得拿出来。”
这几匹布料拿出来，她顿觉眼前一亮。
“嗯，这个好，似光华流转。”她比划了一阵了，忽然转头来看水宋，边打量边笑道：“你模样生得俊俏，眼睛像湖水一样漂亮，穿这般素雅清秀的衣裳肯定好看。”
忽然被她这样夸赞，他眸光微动，
耳根的温度即将上升时，听得她又补上了一句。
“就是太瘦弱了，孩子还在长身体，以后要多吃点！起码要长到比我高一个半头才行。”
水宋：……
她大手一挥扔了锭银子过去，“掌柜的，这些布匹我都要了，给他好好做几身衣裳。”
“师叔，我…”
知道他心不安，于是她耸耸肩道：“若是觉得受之有愧，就好好修炼。今年的修习，可是有试炼的。若能进前三甲，把赢得的奖品送给师叔，师叔就很高兴了！”
他眼睛亮亮，没有说什么，只是抿唇重重点了点头。
她也满意拍了拍手，“走吧，带你去吃碗长寿面！”
……
水宋望着面前那满满一大碗面条，上面还卧着四个鸡蛋和几大块猪脚。
“师叔，我吃不下那么多…”
“你还在长身体呢，不多吃点怎么行？浑身没有二两肉怎么和别人打架？！”
她把碗又推过去点，“快吃，我看着你吃。”
看着水宋埋头认真吃面，她相当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就是可惜啊，你还未成年不能喝酒，否则巷子里那家酒馆的花露白可是一绝！”
他顿了顿，“这是何处的说法？”
在他们这里，十几岁的少年饮酒并不少见。
她连连摆手，“我家乡的说法。未成年可不行啊，师叔良知过不去！不过…”
忽而又神秘兮兮地笑了，“我答应你，明年你十八岁成年的生辰，我带你来喝酒！”
素来二十弱冠成年，
为何她会说是十八？
不过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
她说，明年还要给他过生辰！
亮若星辰的眸子闪着动人的光芒，他迅速敛下眼皮，低头将脸埋进面碗里，从边缘慢慢溢出一声遮掩不住开心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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