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娅微微一顿，想了想然后点头，“路过茌运寺时，我乘坐的马车突然坏了，便去寺庙待了小会儿。远远见过钰王一眼，不过我当时并不知是他。”
唐与歌闭了闭眼，任由刺骨的寒意如潮水漫过头顶。
果然，一切皆是他的谋划！
恐怕就连凤昌和亲，还有宴席上的刺客，都是他顺水推舟而为的！
宁寺远终究还是他的人，虎符也不过是假意安抚。
再往前追溯，临城的火药仓库爆炸，想必也是他的手笔了。
还有她在南部召集的军队人马，制作的武器，定然也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言卿让出手，一向如此稳准狠！将她的全部计划都拿捏得分毫不差，然后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她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而她竟然还可笑地想要为他克服困难险阻，接受他并不存在的虚假情意，甚至想要给自己与他携手相伴的机会！
荒天下之大谬！简直可悲可怜可笑！
他指不定在背地里如何嘲笑她蠢笨如猪，等着看她的滔天笑话！然后再将她踩进烂泥里，叫世人看看与他作对是何下场！
好好好！
当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茹娅并不知她此时心境已天翻地覆，只觉得怪异，“大人问这些做什么？”
她的喉咙干涩得发疼，想要去拿桌上的茶水，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茹娅见状，连忙将杯子递到她手中，“您这是怎么了？”
仰头痛饮下一杯
，苦涩的味道滑过喉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茹娅眸色闪了闪，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茹娅错听了流言，并不知您与言大人情意甚笃。今晚对大人说的话，您权当听了个笑话，付之一笑就好，不必介怀，也莫要因此坏了您与言大人的感情，否则茹娅于心有愧！”
这确实是唐与歌刚才想表达的意思，可是此刻听来却只觉讽刺非常。
不过弹指之间，心境已然是天堂地狱！
她与言卿让的感情？
呵，何来的感情？！从头到尾不过相互利用，虚情假意！只是她假戏真做，错把虚妄当真心！
见她许久沉默，茹娅轻叹一口气，“已打扰大人多时，实乃抱歉。既然大人无意，那么请回吧。”
唐与歌忽然抬起通红的双眸，眸中的冰寒之意却甚冬月结了冰的湖水，缓缓开口，“不，我改变主意了。”
唇边漫起毫无温度的冷笑，“现在，公主可以详细说说，您的计划了。”
……
河岸边，暗中搜索的队伍一波又一波，带回的消息却总是令人失望。
言卿让不禁有些着急，她失踪的本事他领教过。只要她想，便可以几年都不出现，叫他完全寻不到任何踪影！
“再去找！”声音已不可遏制地染上急促和紧张。
她会不会是又逃走了？之前答应搬来首辅府也只是假意安抚他，为了趁机逃跑而已？是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她知道了他并
未失忆，所以不顾一切也要逃走？
越想心越慌，只觉满眼皆是无措之际，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言卿让。”
他的身子陡然一僵，蓦然回头便看到了灯火阑珊处那个早已刻入了灵魂深处的身影。
“与歌！”
拨开如织行人穿过人潮，他匆匆朝她奔赴而来，一把将她紧扣入怀中。
“你去哪里了？”呼吸中带着急促和不安，手臂的力量重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
假的…也可以如此真么？她闭眼在心中无声地苦笑，怪不得她从前无法分辨。
“只是见河面风景好，坐船游览了一番。怎么…”她顿了顿，视线轻飘飘转了一圈，“你在监视我么？”
他的身体忽然一僵，“与歌…”
“出动了那么多的暗卫，很难让我不注意到。”
握住她肩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面上浮现几分愧色，“对不起，我只是以为…”
“以为我跑了？”她轻轻地笑，“其实你心里从未相信过我，对么？”
察觉到她态度中难以名状的怪异和冷淡，他无法摸清那是什么，只当她是不满被他的暗卫跟踪。
“是我不对。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这么做了。只是…”他望进她的眼睛，想要寻求一个肯定，“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的，对吗？”
“对，我不会离开。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怎么能走。”她似笑非笑。
明明是肯定的答案，可为什么他却觉得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越
来越大，压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
“与歌，已过十余天，唐府一切你可打点好了？”他伸手想要牵她，却被她不动神色地避开了。
虚空中缓缓收拢手指，他垂下黯淡的眸子轻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
“到那一天，你自然会知晓。”
“与歌…”
她突然打断他，“言卿让，西郊通明湖芦苇接天水鸟栖息，水天一色景色很美。我在那里置办了一处郊游的院子，前不久已经落成，再有几日便可开门迎客。”
她抬眸看向他，神色无悲无喜，“我想在开业之前先邀你前往观赏，你可愿与我同游？”
他突然愣了一下，“你是在…约会我？”
她点了点头，“你可愿去？”
难以言表的喜悦忽然漫上眸子，他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愿意，我当然愿意！”
目光下滑落在他的手上，忍住抽手的念头，她缓缓点头，“好。看了整晚风景，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他小心翼翼问她。
心中的烦闷已开始翻腾，但她并不想叫他看出端倪，便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
*
建平城接连下了六天的雨。到第七日，天放大晴。
是个好日子，唐与歌望着窗外振翅高飞的鸟儿，在心中无声地想。
默默收回目光落在妆奁前的小盒子上，心念微动握在手中。巴掌大小的盒子面上纹饰精美繁复，一看便知做工非凡。
也是，言卿让
的东西，怎么会差？
这本是他为今晚与她的初次约会准备的礼物，许是她态度的忽冷忽热令他不安，所以提前送给了她。
可她连打开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更改今晚的结局了。
所有恩与怨，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在脑中喊了声系统。
系统：“怎么了？”
“准备好通道吧，今晚我要回现代。”
系统：“你确定？怎么看现在也不像是快要结束的样子。”
“等今晚的剧变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系统停顿了片刻：“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会准备好，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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