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馆儿后巷，前阵子下雪之后，积雪堆在角落，早已变成灰黑色的冻块。</p>
那男人趴在冷湿的青石板地上，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丧气。</p>
“起来吧高大夫。”楚天将他拖起来，那边两个小混混早不见了踪影。</p>
原来这个医生叫高清，是楚天后来打探出来的，原本想买把手术刀看着他吞下去来着。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人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啊？万一他哪天落到这家伙手里，岂不是倒了霉？</p>
所以他准备大发善心，送这货回家，或者至少回单位。</p>
最初得知这货的名字是，楚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高清？你咋不叫1080p呢？</p>
拖着高清出了巷子，楚天先把他塞进车里，而后回去结账。等他回到车子里时，却是满脸发绿，一脑门黑线。</p>
“你过分了啊！”</p>
原来，高清喝的太多，吐在他车后座上了。</p>
这辆自由光，那可是楚天的小老婆，心心爱爱的宝贝儿。自从买了她，他有一段时间，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车上解决。</p>
别说被人吐成这样，就连他自己，都很少在车里抽烟。每天擦得亮晶晶的车，变成这样，楚天心里绝对无法接受。</p>
但无奈啊，他现在只好接受。不但得接受，还乖乖开车去洗了，又到了一个澡堂子，顺便把高清也给洗了。</p>
楚天没用灵水，那是因为，珍珠进化了之后，灵水的威力到底在什么程度上，他还拿捏不定，不敢乱用。</p>
至于之前给崔大壮，那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了，情况特殊。而且，他和高清，也没熟悉到可以让他动用灵水的地步。</p>
当高清从醉酒状态中挣脱出来时，他很是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剥光了，正泡在一个大澡堂子里。</p>
四周的墙壁贴着廉价的瓷砖，头顶的塑料天花板上吊着刺眼的灯管。就连他所在的水池，都不知修建了多少年，被多少光屁股蹭过。那瓷砖原本锋利的边沿也变得圆润无比。</p>
高清恶心极了，他可是标准的有洁癖的家伙。几乎马上从水里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p>
“你等会！”突然一道声音从对角传来，高清愣了一下，扭头看去，赫然发现楚天正大爷似的坐在那边角落里，一个搓澡工在帮他搓背泥，他还很舒服的样子。</p>
高清很生气，攥紧拳头质问：“你把我弄这里来的？”</p>
他是个斯文人，即便生气，也透着一股斯文气儿。</p>
当然，斯文人儿也有那家伙，高清现在完全没注意到他身体是赤果果的。</p>
楚天不忍直视，拿手挡着眼睛：“坐下说话，不然太扎眼了。”</p>
“你让我坐我就坐？快说，为什么把我弄这里来？”斯文人儿质问。</p>
楚天于是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道：“我把你弄这里，一是不愿你冻死在后巷，二呢，也是想顺便问问，哪有卖手术刀的。嘿嘿～”</p>
他坏坏一笑，自当自己是在开玩笑。</p>
可是高清却一脸落寞，后知后觉地突然弯腰捂着那儿，又蹲了下去。</p>
“你好意思问我？”过了一会儿，他道，“都是因为你，因为崔大壮！”</p>
他声音很低沉，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想到他在后巷的表现，再看看他如今的低落，楚天忍不住好奇地问：“高大夫，既然是因为我们，你总得告诉我真相吧？”</p>
“虽然是因为你们，但是和你们没啥关系。”高清闷闷地说。</p>
楚天再三逼问，他却也不肯说出来。俩人默默泡澡，而后楚天送高清回家。</p>
他本以为，像高清这样的社会精英，住处不说有史英男、碧姐那么豪华，至少也得像模像样吧？</p>
谁知道，他家居然住在筒子楼里，而且还是很老式没有室内厕所的那种红砖楼。</p>
这楼可是有年头了，最近政府正在计划拆迁。楚天的车子刚拐进这条小街，就看到楼梯上写了大红的‘拆’字，外面画个圈。</p>
“哇塞，高大夫，你家就住这里？”楚天不可思议地问。</p>
他勾着头从车前玻璃向外看，阳台上到处晾晒着衣服、床单，就跟万国旗似的。</p>
小街上充斥着孩子的吵嚷哭闹声，女人的尖锐嗓音，男人吆五喝六的声音。</p>
这里很嘈杂，也很烟火。</p>
“怎么，我家不能住这里？”高清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p>
“没有，我懒得跟你这杠精说话了，赶紧下去吧。哦对了，给我钱！”楚天没好气地说。</p>
“什么钱？”高清因为被驱赶，感到很尴尬。他气呼呼地准备下车时，却听到楚天管他要钱，禁不住很诧异。</p>
楚天掰着手指头跟他计算：“我洗车花了两百八，请你洗澡花了二十五。还有帮你打跑俩混混，算了，这就当我见义勇为了。给你去个零头，你给我三百吧！”</p>
“你！”高清眉头一皱，这算盘打得够精细的啊，还去个零头。</p>
他一摸口袋，貌似没带钱包。于是想起来了，为啥会有混混打他，因为他吃霸王餐来着，被餐馆老板叫人给丢出去的。</p>
手机倒是带了，高清气哼哼要了楚天的账号，啪啪，给他转过去三百块。</p>
楚天嘿嘿一笑，扬着手机：“那就拜拜咯！”</p>
高清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楚天则踩一脚油门，倒车出去。</p>
高清的心情真的很差，心不在焉的。他踩着豁牙的老楼梯上楼，差点被绊倒。</p>
他家住在四楼，靠近走廊尽头的那一家。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以前父亲单位分的。</p>
掏出钥匙打开门，刚走进去，就感觉头顶有东西掉下来。高清头也不抬，熟练地往旁边一闪，那房门上饭的气窗搭钩就垂下来。</p>
他个子高，若不是闪得快，就被搭钩敲到脑袋。</p>
这几乎是高清每次回家必须的流程，房子太老旧了，屋内设施也很陈旧，一个人住，将就吧。</p>
关上门，就算是中午时间，屋里也得开灯。他打开客厅的灯，很颓丧地坐在沙发里。</p>
好像丢了魂儿一样，高清一言不发，也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就那么干坐着。</p>
自从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就没这么闲过了。</p>
丁零零！</p>
旁边座机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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