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十分诡异。</p>
楚天侃侃而谈，马斯则瀑布汗。这么冷的天气里，办公室也没开空调，他居然热到需要拿纸巾来擦汗的程度。</p>
“佩姬女士，我首先更正一点，刚才这家伙说的，都是狗屎，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楚天毫不客气地说，“然后我想让您过目，一份合同。”</p>
他回头看了一眼刘强，刘强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p>
昨天楚天就打电话给他，让他把和马斯超市签订的合同原件拿来。没想到，原来是有这个用途。</p>
楚天拿了合同，将其翻到有备注的一页。也就是那蝇头小字，根本看不清的页码。</p>
“我知道您不太懂中文，不过我可以翻译一遍。”楚天说，“这里说了，不允许有私下交易、转让，否则所有转让费都要上交超市，百分之十到九十。”</p>
佩姬听到这一条，十分惊讶：“这是霸王条款，我们公司的法务可没有这么白痴。”</p>
“对啊，我也认为，这应该是他私底下动的手脚。”楚天指着马斯说。</p>
佩姬看向马斯：“马斯先生，请你解释一下。”</p>
马斯汗流浃背：“他在说谎，他是欺骗你不懂中文！”</p>
“那好，我们有必要找一位翻译来。”佩姬道。</p>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丈夫麦克，借用他们团队的那名翻译。</p>
十分钟后，翻译上楼。要问速度为何这么快，也是楚天一手安排。早在前一天，他就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安排翻译住下。预防的，就是马斯的小动作。</p>
见翻译上楼，马斯一下子绝望了。这个翻译一看就是在国外呆过的，显然，他的小把戏已经被彻底拆穿。</p>
佩姬和翻译打声招呼，翻译就逐条将那备注附加条款翻译给佩姬听。</p>
其实翻译是一点都不愿意帮楚天这个忙的，毕竟被楚天那样整过。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误会消除之后，楚天对他也算照顾有加了。</p>
“居然真的这么明目张胆，马斯，你太让我失望了。”佩姬道，“我想，单就伪造条款这一条，就足够我们炒你鱿鱼了。不过，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先要独立调查一个礼拜，今天到此为止吧。对了，从今天起，副经理暂时担任你的职务，你被停职了，马斯。”</p>
佩姬说完，和众人说一声谢谢，便拿着自己的包，离开马斯办公室。他们这个部门，调查起来严谨认真，不输给警察、侦探。</p>
独立调查，顾名思义，接下来一个礼拜，佩姬的工作谁也别想知道，包括楚天。</p>
楚天和这帮外国佬打交道多了，知道他们的习惯，也不去干扰。没啥好干扰的，清者自清。</p>
他和刘强、翻译也先后离开，办公室只剩下马斯。</p>
马斯绝望又恐慌，叮咚，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p>
他哆哆嗦嗦抓过一看，顿时大叫一声。那是银行传送的账单，马斯先生，您这个月的应付账单为五千七百八十元，还款日为25号。</p>
账单账单！就是这账单，快把他逼死了。这五千多，是他给自己刷了一套西装，准备穿了去参加同学婚礼用的。</p>
他一个月只有一万多元的月薪，可是房贷、车贷、消费等等，每个月纯支出都要将近两万元。</p>
多出来的钱从哪来？还不是从那些商户身上！原本这一戏码，马斯玩的很溜，奈何遇到楚天，翻了车。</p>
虽然现在只是被停职，但是接下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被炒鱿鱼，破产，信用破产，一切都将离他远去。</p>
马斯恼恨不休，却又无可奈何。</p>
他瘫坐在办公室地板上，桌上的精致多肉，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淡绿色的光彩。</p>
往昔他会觉得自己的办公室很有小资情调，可今天，他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吃人的巨兽。</p>
一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楚天来说，很平常地就过去了，可对于马斯来说，却是完全的煎熬。</p>
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胡子拉碴，衣着不整，牙齿也没刷，一张嘴就能熏死一堆苍蝇。</p>
佩姬说话算数，一个礼拜就是一个礼拜，哪怕她三天都没用到，超市内外围调查便宣告结束。可是，她还是等到一个礼拜后，才电话通知马斯。</p>
“马斯，今天到办公室来一下吧。”佩姬说。</p>
马斯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勉强打理了一下自己，开车来到办公室。来的路上，他好几次闯红灯，差点和人追尾。</p>
总之，佩姬见到他时，是一脸懵逼的，这还是那个精神奕奕的小年轻么？</p>
“马斯，你被开除了。”佩姬首先宣布结果，接着，又按下了内线电话键，“叫保安来。”</p>
马斯早已料到自己被开除这个结果，所以他是抱着最坏的心态来的。可是他没想到，原来被开除远不是最坏的结果。</p>
“佩姬女士，不用叫保安来吧？我自己的东西，已经都拿走了。”马斯忐忑不安地说。</p>
佩姬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保安来是要送你去公安局，马斯，你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我们超市的商户，联名将超市告了，你必须为你的行为负责。”</p>
马斯的心，彻底坠入冰冷的深渊。</p>
……</p>
乡村的夜晚，虽然已经是深秋，却仍旧让人感觉恬淡舒适。</p>
宝石蓝的夜空，繁星点缀，像是天上的神仙挂上的彩灯，亮晶晶的。不时有一条流云飘过，给这夜幕增添几分姿色。</p>
村委会大院里，楚天特地弄来一只大铁锅充当烤炉。他们点燃木柴，架起几只新鲜的仔鸡、刚宰杀的小羊羔，旁边的桌上，还有一大盆蔬菜沙拉和许多啤酒。</p>
作为东道主，这算是楚天给佩姬办的迎新趴体。</p>
佩姬依偎在丈夫身边，一脸娇羞，与她在职场上的雷厉风行截然不同。艾米弹着吉他，唱着楚天听不大懂的英文歌。</p>
楚天则负责烧烤，一手拿着一罐啤酒。看着朋友们浪得如此开心，他心情也十分敞亮。</p>
“谢谢你们！”他在心里默默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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