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低头一看电话号码。是严伟松打来的。既然是他的电话，那就和英国那边有关系。</p>
楚天忙接了，并小声和爸妈说：“爸妈，你俩先逛着，我去接个电话哈！”</p>
楚爸楚妈赶紧点头，知道儿子有要紧事：“嗯，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p>
可是儿子走后，他俩又有点不知所措，忐忑而茫然地站在原地。</p>
商场里人来人往，刚才和她们一家一起坐电梯的两个人，直奔目的地——空调柜台过去了。</p>
“咱们也去看看吧。”楚妈拽了拽老伴儿，“别总傻站着。”</p>
“嗯，去吧。”楚爸道。</p>
其实他心虚，刚才那两个年轻人，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切割着他的尊严。</p>
楚爸年轻那会儿，也曾经到外头打过工。可是他主要是在工地做小工，平时和他一起的都是农民工，大家都是平等的。</p>
那会儿在城市里，楚爸最不喜欢外出游玩。大城市公交发达，动不动就要坐上十几二十站地儿。一到公交车等人多的地方，楚爸就浑身不自在，手脚无处安放。</p>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脏，不配乘坐公交车。后来楚天能干了，他可以不用出去打工，渐渐地忘却了这种感觉。</p>
可今天，这感觉又回来了。</p>
在老婆面前，楚爸还是要撑住场面的，他努力昂首挺胸，带着老太婆去了空调部门。</p>
空调按照品牌，有很多的导购员。大部分导购看到顾客，都像见了亲爹亲妈。就比如那两个年轻人，她们所过之处，导购就像苍蝇叮血一样，嗡嗡地围前围后，殷勤得很。</p>
可是，楚爸楚妈走过的地方，那些导购无不是斜眼看了看，便做自己的事去了。</p>
一来二去，楚妈也察觉出不舒服了。</p>
“咋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呢？”楚妈生气地对老伴儿说。</p>
楚爸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别管就行了。”嘴上这么说，心却虚得很。</p>
老两口逛着逛着，就来到一处国产大牌专柜，恰好那小两口也在这里和导购咨询产品情况。</p>
看到他俩来，女孩冲她们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让人不那么自在。</p>
楚爸笨拙地点点头，忘不了女孩刚才在电梯里说的话。</p>
“……这款直流变频超静音……您稍等，哎那位大叔，有什么事儿吗？”导购正在和那小两口介绍商品，眼角余光瞥见楚爸凑近一台柜机在好奇地打量，忙过去拦着他。</p>
看她的架势，仿佛楚爸看一眼，那空调就散架了一样。</p>
“我就看一眼，这多少钱啊？”楚爸问。</p>
导购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大叔，我跟您交个实底儿，您要是真诚心想买空调，不如去旁边戈昂斯去买，那个牌子比较……比较适合您。”</p>
楚爸并不知道，这位导购说的牌子，是非常廉价，性价比极差的。虽然个体便宜，可是耗电量大，一般都是小旅馆、出租屋拿去糊弄人。真正自居家装，谁也不会贪便宜去买那个三月一大修，一个月一小修的牌子。</p>
楚妈是女人，虽然不懂什么牌子好，但是有着属于女人的敏锐直觉。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个导购在势利眼，瞧不起他们呢。</p>
楚妈火了：“小姑娘，你啥意思啊？我们问你这台多少钱，你到底是卖啊还是不卖？”</p>
导购脸一下子垮下来：“阿姨，我吃这行饭的，能不想卖东西嘛？可是你们买不起懂吗？这一台要一万六，估计你们全家所有家电加起来，也不值这个钱吧？”</p>
“你这人咋这么说话咧？”楚妈生气地说，“你咋知道我们买不起？”</p>
旁边那对情侣不耐烦了，那男的冲她们道：“大叔大妈，不如你们去别的地方吧，我们还要接着谈生意呢。我们的时间可宝贵，下午还要上班去，和你们这些没工作的不一样！”</p>
“对不起这位先生，请稍后！”导购和那对年轻人说话的态度，与对楚爸楚妈截然不同。</p>
楚爸楚妈两人脸颊通红，没想到这一把年纪了，在外头还要受这份气。</p>
“算了，我不问了，咱走！”楚爸不愿意老婆子吃气，拉着她就要走。</p>
恰在这时，楚天打完电话，跟着就找来了。远远的，他看到楚爸楚妈好像在和人聊空调。心里还高兴呢：“嘿，我爸有进步，都能和人询问价格了。”</p>
楚爸是个闷脑壳，在家有点大男子主义，在外头寡言少语，也就是俗话说的老实人。</p>
楚天一直都想让老爸开朗点，或许多见世面就好了。所以今天，他才无论如何都要带着爸妈来买东西。</p>
可走近了，楚天却听到争吵的声音，确切地说，是三个人在训斥楚爸楚妈。</p>
这一幕让他腾地上了一把火，在外头，别人怎么欺负他都无所谓，可是要欺负爸妈，那绝对不行！</p>
楚天沉冷着脸，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导购员、保安等，也都是社会底层，偏偏就是她们，最容易欺负、看不起同为底层的人，这点很讨厌。</p>
走到跟前时，楚天脸上又挂起笑容，哈哈一笑道：“哟，你们都谈上啦？看上哪台了？”</p>
楚天开朗大方，他的出现，让那个导购一愣，感觉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可是她已经和楚爸楚妈弄僵了，索性僵持到底，大不了不做他这笔单子，那也不能丢这张脸。</p>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台空调断货。”导购道。</p>
楚天嘻嘻一笑：“小妹，你就别糊弄我了，是不是怕我买不起？”</p>
旁边那对男女站出来道：“先生，你们就算要买，也等我们谈完了再说好吗？再说了，一台空调一两万，我真不觉得你能买得起。”男的说。</p>
女的点头：“就是，这年头农村人就爱撑场面，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点都不会理性消费。咱们能买得起也不买那个，小姐，麻烦看看这台两千五的挂机。”</p>
“好的！”导购马上跑过去，对她来说，两千五虽然价格低廉了点，提成少了点，可是至少是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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