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缘小区得有十五六年楼龄了，内里一共十多座多层楼房。米白色楼体外漆都已经剥落，看起来十分老旧。</p>
因为过年的缘故，小区里有不少孩子在玩耍放鞭炮。每家每户的阳台、厨房玻璃上，都哈着蒸汽，到处欢声笑语。</p>
楚天溜达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事实上他知道，除非他守株待兔，一直等在唯一的出口处，否则别想找到那女人。</p>
他连那女人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呢，只记得那一头火红的头发。</p>
突然间，他在最里面九号楼的三单元楼门口，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能有七八岁吧，眼神怯怯的，脸色很苍白。最惹眼的，是他腰间悬挂的尿袋。</p>
这孩子有病，而且不轻。</p>
楚天忍不住想起小宝，想起小美，叹了口气，心疼不已。他看不得这种病央央的孩子，暗道：“老天爷，你真是瞎了眼，干嘛折磨这些小娃娃？”</p>
他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听到那楼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乖乖，快进来了，外面冷，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p>
楚天激灵一下，这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么？他再度转身，看向那孩子。</p>
那孩子正注视着不远处，几个玩摔炮的小男孩，大家嘻嘻哈哈，快活奔跑，朝气蓬勃。</p>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渴望，看的让人心疼。</p>
母亲叫他，他便强行收回目光，准备进去，这时，他看到了楚天。</p>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上，一瞬间似乎心里都有点奇怪。男孩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楚天则冲他笑了笑，缓缓朝他走去。</p>
男孩怔住，任凭母亲怎么叫唤，他都不进楼道。他母亲终于耐不住，咚咚咚下楼来，轻柔地把儿子搂在怀里，摸着他有些发枯的头发，溺爱道：“乖乖，你干嘛呢……”</p>
发觉儿子不对劲，她便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看到楚天的出现，女人顿时一哆嗦：“你怎么在这里？”</p>
楚天嘿嘿一笑，冲男孩招招手，对女人道：“我有亲戚在这里住，没想到你也住这里啊？”</p>
此时他内心是复杂的，怒火、不解，女人也有生病的孩子，为何又要与焦宇同流合污？</p>
女人一脸紧张：“儿子，我们走！”她刻意避开楚天的目光，带着孩子回家去，可是楚天哪肯轻易地放过她？一溜小跑，追了上去。</p>
女人家住102室，一开门，楚天就挤了进去。</p>
她似乎知道，自己强不过楚天，所以也没做过多的阻拦。男孩对楚天也没有恶感，因为这个一脸阳光的大哥哥，从头到尾都对他微笑。</p>
在这个世上，除了妈妈之外，很少有人对他笑。他喜欢对他笑的人，那让他感觉自己还是讨人喜欢的。</p>
楚天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老旧的小单元房，两室一厅，屋内堆满了旧家具，十分拥挤。</p>
客厅往里就是厨房，炉子上坐着一只煎药壶，正在煮汤药，室内满是药味。</p>
楚天从怀里掏出一只红包，最近他身上老备着红包，过年嘛。</p>
在红包里塞了五百块，楚天把它递给小男孩：“呢，过年了，哥哥给你红包啊。”</p>
小男孩先是犹豫，但眼睛里都是惊喜。他伸出手去接，却被女人一巴掌拍开：“妈妈怎么跟你说的？”</p>
男孩瘪了瘪嘴：“不许要陌生人的东西，呜呜呜～”说完他就哭了。</p>
女人眼圈红着，怒视楚天，仿佛他是故意的。</p>
楚天注意到，此时的女人，与之前他在焦宇那里所看到的，气质完全不同。</p>
那时的她，水性杨花，只让楚天想起一句话——我扬帆千里不用桨，全靠浪。</p>
但现在，她就是一个爱护孩子，宝贝孩子的妈妈，最普通的女人。</p>
“大姐，何必呢，过年了，给孩子添点开心的事。”楚天把红包硬塞给男孩，男孩破涕为笑。</p>
“小弟弟，你去房间里数钱钱玩，哥哥跟你妈妈说点事。”楚天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说。</p>
男孩答应着，跑进房间里去了。</p>
楚天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看着女人道：“孩子有病，一个人挺辛苦吧？”</p>
“你到底什么意思？凭啥进我家？”女人怒视楚天。</p>
“我叫楚天，你叫啥？”楚天笑嘻嘻地，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p>
女人一愣：“你就是楚天？”</p>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知道楚天的存在，只是对不上号。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再次闭嘴不语。</p>
楚天看着房间里玩的正欢的孩子：“有带他去看病吗？啥病？结石？梗阻？”</p>
女人一听，这小子好像对这方面很在行啊。她也听说了，楚天比较擅长中医药技术。</p>
当下，她心头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能求他帮我孩子看病，该多好啊……”</p>
可是想起焦宇，她心里就仿佛看到一只隐藏在阴影里的野兽，正冷飕飕盯着她。</p>
“你既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给佟老看病的事。你孩子肯定不是癌症，佟老可是有心脏病加癌症，我都能让他延年，减轻痛苦，更何况你的孩子呢？”</p>
楚天的话，彻底击溃了女人心头的防御。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来。</p>
“我叫姚红，大家都叫我红姐。”姚红道，“你找到我这儿，到底想干啥？你为啥要惹焦宇？”</p>
楚天啪地打了个响指：“红姐，你可算说到点子上了。就是焦宇，我想知道他的事儿。”</p>
姚红抬头看着楚天，眼神有点可怜他的意思，还有一点绝望。</p>
“你斗不过焦宇，他马上要来找你了。”姚红说，“我自己造了孽我知道，现在我只想让孩子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实在不行，我们娘俩就一起死。”</p>
绝望，悲伤。</p>
外面是欢天喜地全民庆贺新年，这里却像是阴森潮湿的阴暗角落，阳光好想永远照不进。</p>
楚天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女人回对他产生莫大的帮助。为了以后更顺利，今天他决定不再逼迫要红。</p>
站起身，楚天告辞：“我先走咧，你如果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尽管打我电话。”</p>
他在桌上放下自己的名片，又和小男孩说再见，离开了这阴霾笼罩的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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