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顺着黎韩非手电的光芒看过去。</p>
“绳子？”越城道。</p>
黎韩非有些犹豫：“是绳子，但是上面挂了很多东西。”</p>
风雨中能见度本来就低，那冰山越来越远，或者说是竹筏被风浪带得远离了冰山。也正因这样，在不知道上面多了什么东西以后，黎韩非就更觉得遗憾。越是不知道就越想知道是什么，却也知道这样的天气下只怕永远没机会知道上面是什么了。</p>
黎韩非心底还在劝自己，想着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却听旁边咕咚一声，越城跳下海了。</p>
黎韩非魂儿差点吓飞了，扯着嗓子叫越城上来。越城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人拧，径直朝着冰山游过去。黎韩非又惊又怕，可喊破了嗓子也不见越城回头。</p>
看着海中沉浮的身影，黎韩非暗骂自己好好的下船做什么。风雨中不比风和丽日，这时候的大海是真的吃人的。越城失忆了，难道就真成了傻子不成？</p>
又急又气的黎韩非几次想要跳下海，却也明白不会游泳的他下海也是送人头。只能焦躁不安地站在远处努力往冰山处照，给越城一个明确的方向。</p>
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越城终于站在了冰山上，而且举起了那个奇怪的绳子对黎韩非挥手，黎韩非只能挥动手中的手电，示意越城赶快回来。</p>
此时冰山距离竹筏更远了。甚至看越城，也只能看见一个阴影。</p>
越城再次跳下水，黎韩非只能焦躁不安的继续等着。</p>
耳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这海天之间再次只剩下为他一个人。</p>
黎韩非被这种孤寂感逼的有些发疯，让他难以抑制的去胡思乱想。</p>
水里面会不会有水鬼，刚刚冰山上的越城还是越城吗？还只是幻影？</p>
如果真的是大洪水，会有多少尸骨葬身在这片大海之中？</p>
大海，真的仁慈吗？</p>
……</p>
越想越多的黎韩非看着身下的海水，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要一头栽下去一了百了，可就在他接近崩溃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从从水中钻了出来。</p>
黎韩非看着越城两秒，终于怒吼的喊出了一句脏话：“我特么*你姥姥！”</p>
越城被骂得一脸莫名其妙，往竹筏上爬，却被黎韩非一把拉上去扑在竹筏上。越城刚伸手抱住黎韩非，胸口却挨了黎韩非一拳。</p>
“你特么再不跟我商量就擅自行动，我特么C死你信不信！”</p>
越城感觉到了他的愤怒，相当委屈的将手中的绳子抬起来：“我以为你想要。”</p>
“那特么是你以为的，至少也要经过我同意吧！而且这破绳子船上没有吗？用得着你不要命的去弄？”</p>
越城不再说话，黎韩非抓住越城的脖领子却哭出了声。</p>
风雨还在继续，那冰川已经彻底没了踪影。</p>
二人的身体在竹筏上时不时地被海水覆盖。竹筏承受着暴风雨的摧残，发出近乎绝望的哀鸣。伴随着嘈杂之声，越城听见了黎韩非撕心裂肺的声音。</p>
“别再扔下我一个人了。”</p>
黎韩非有过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感觉。他什么都没了，唯一的哥哥也没了。</p>
他好不容易得到越城，如果再失去，那他该怎么活下去？</p>
本就心思敏感的半大孩子，真的无法承受太多了。</p>
越城将黎韩非抱住，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冰封的内心忽然难以言喻的刺痛。</p>
黎韩非将最近几天的压抑一口气都哭出来了。借着风吹雨打，让他埋头痛哭的样子不至于太狼狈。</p>
等情绪都宣泄出来以后，黎韩非自己也觉得害臊，伏在越城的身上止住了哭声，身子还忍不住抽泣，却一时没有动作。</p>
越城知道他哭够了，嘴唇贴着黎韩非的耳朵问道：“绳子上绑着东西，你不看看吗？”</p>
黎韩非开口打了个嗝，身体止不住的抽泣。他从越城身上下来，看见他手里还握着绳子。从他手里接过绳子，将手电对准绳子往自己这边拉，这才看清了上面挂着什么。</p>
如果可以重来，黎韩非绝对不会让越城冒险。但越城这次冒险，确实带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p>
因为这绳子上，竟然琳琅挂满了大叶且肥厚的海带！</p>
手电的光不是很亮，灯光下海带有些发黑，可一点点往竹筏上拉，看着一连串的海带被拉上竹筏，黎韩非什么都忘了，乐得都找不到北了。</p>
将手电交给越城，让他打光，黎韩非手脚并用的一口气将绳子全部拉上竹筏，随即竹筏上边多了小海带山。将绳子堆起来，那海带甚至都到了人的。少说也有四五百斤。</p>
这么多的海带，黎韩非只觉得够吃几个月的了！</p>
这些海带绝对不是野生的，黎韩非在电视里见过，这绳子就是专门养海带的。</p>
这一场暴风雨，虽说让人崩溃，却送了黎韩非一个了不得的大礼。海带是绝对的超级蔬菜，营养丰富而且皮实好养活。只要后面养殖得当，可以说能够彻底解决海上蔬菜的问题。</p>
越城手里的手电就往黎韩非的脸上照。看着他脸上喜形于色的模样，越城就看的发呆移不开眼。</p>
黎韩非被晃得睁不开眼，加上天上还在下雨，眼睛实在睁不开。找到绑海带的绳子头，直接将两头都系在船上。二人重新上船躲回伞下。</p>
黎韩非冷静下来后，回想刚刚的作为只觉得自己已经社死了。好在只有越城一个人，而且他失忆了。</p>
其实就算没失忆，只有他知道的话也没什么。越城虽说嘴毒，却不是一个会让人太尴尬的人。</p>
只是一想到之前那样一个人，现在变得这样，黎韩非都替他觉得可惜和委屈。</p>
“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黎韩非开口提醒道。</p>
“什么？”越城没听清。</p>
“……”黎韩非没好意思再说一遍，只回头看一眼绑在船边的海带。</p>
虽说暴风雨还在，没有了冰山，小船和竹筏更如同海上浮萍一般。</p>
可人还在，又有了海带，生活就还有新的希望。</p>
这样真好。</p>
黎韩非的情绪很容易波动，但也很容易被满足。</p>
风雨渐渐消了下去，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算是平静。</p>
船上还是摇晃得厉害。黎韩非的身体不适感依旧在，但当天开始亮的时候，好心情还是让他多了几分力气走下船。身上湿漉漉的冷的厉害。越城打开塑料球，黎韩非只说拿出干外套就行，木筏上水多，穿裤子很容易湿。</p>
翻找出最后一包薯片和一包果冻，两个人分着吃了算是早餐。昨晚一夜的暴风雨，仿佛要将大海搅个天翻地覆。</p>
太阳初升，天上的阴云散去，空气中带着咸味的空气都那般清新，只是那还在起伏的大海并不干净，时不时地能看见一些垃圾在其中翻腾。</p>
黎韩非还在蹲下来观察海带，这几百斤的海带堆放在竹筏上，还是有相当的视觉冲击的，黎韩非已经开始想做点什么吃的了。他最喜欢吃的是老醋海带根，船上有从沉船里带出来的醋，但没有辣椒油，也没有蒜。</p>
看来需要解决的不仅仅是主食，丰富的调味品也是一大问题。</p>
越城那边目光巡逻一般的扫视周围起伏的海水，忽然指了个方向对黎韩非道：“柴火？”</p>
黎韩非刚用小刀切下来一大片海带，听见越城这么说，抬头看见那边方向飘着一块泡沫。当海水起伏足够高的时候，黎韩非能清晰看见，那是一个十多厘米厚，一米长两米宽的大泡沫。</p>
黎韩非认得出，这是种海带一类的海田里，种植人员穿行海田的塑料。他曾经在美食纪录片里见过，这种东西轻便小巧，在海上用手划着都能走，不像木船那样笨重。</p>
当然，弊端就是没有船那么安全。</p>
这是有用的。</p>
越城作势就要跳下去，却恍然想起昨夜黎韩非哭成那个熊样，回头看一眼黎韩非。</p>
黎韩非相当默契的说到：“不许去！”</p>
越城还真听话，黎韩非不让他就不去。人就站在竹筏边，目光直直盯着那个泡沫，仿佛如一尊雕塑。</p>
黎韩非莫名有种带孩子的错觉。</p>
见他确实想要，黎韩非回头，将船上的鱼干摘了下来。昨晚风浪，他将鱼干上的东西都摘了。现在拿下来也方便。</p>
将鱼竿交给越城，指了指上面的鱼钩：“泡沫很轻，你要是能把鱼钩甩到泡沫上就能勾过来。”</p>
越城是相当拧的一个人，黎韩非就给他找个活。能勾过来当然好，勾不回来也比越城这样发呆强。</p>
黎韩非从麻绳上割下来两大片又肥又厚的海带，这些全部晒干的话，黎韩非就能发一笔横财。只可惜现在没有那个条件。</p>
想要大量地晾晒，天气是一回事，竹筏上也要有足够的架子来晒。</p>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四个角分别固定一个杆子，然后用绳子在其中拉线。只是一来没有合适的杆子，二来也没有合适的绳子。所以晾晒海带最多是依靠唯一的鱼竿。只是看看越城那边，甩鱼竿甩的起飞，如同得到了一个最新的大玩具。</p>
……</p>
他就开心就好吧。</p>
黎韩非一脸黑线地继续整理绳子，只留下两个割下来的海带，剩下的绳子两端在船上一再固定后，将其余的绳子连同海带一同扔进海里。</p>
在海里海带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再长长。</p>
只可惜他不会种这个，不然就做一个海上农夫，海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p>
黎韩非看着跟着船跑的绳子，满意的笑了，这时候听见后面越城喊了一句：“勾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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