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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 便是这会的时间赶得正巧。
张廷玉的眼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笑意,笑容虽淡虽少,但却比他日常挂在嘴边的微笑要真切得多, 也要柔软得多。
而在张廷玉拟名单的时候, 太子那边的测验也出了结果。
索额图挥退了前来禀报的奴才, 问太子道:“如今已经证实确实方便好用, 不知太子是何打算?”
按照二公主的意思做, 便将九阿哥至于了尴尬的境地, 不说宜妃和九阿哥那边会心生埋怨,就是皇上也会怪罪太子胡闹。
而不按照二公主的意思做,便相当于卖了九阿哥和宜妃一个好,就是五阿哥也得记这份人情, 但却可能又得罪了那个性子不定、总打王八拳的二公主。
索额图的眼神矍铄, 隐隐带着暗芒,虽是问太子的打算, 但显然他自己是已经有了主意。
太子敛眸道:“就照二姐说的做。”
索额图的神色霎时缓和下来,笑着点头道:“老臣也是这个意思。”
不是怕得罪了二公主, 而是,比起得到九阿哥的人情,让二公主和五阿哥、九阿哥一系生出嫌隙才最是最佳。
至于旁的,都是二公主的主意,都是二公主的意思, 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皇上都拿她没有办法,太子又能怎么着?
皇上就算恼,也不过恼一会,只怕连招太子过去问话都不会。
二公主便算了, 一个九阿哥罢了,皇上还能因为九阿哥下太子的脸面?
所以,此事选其二,才最有益。
索额图捋着胡子,又笑道:“这事,既然要按照二公主的意思做,倒不宜提前放出消息,得等各式各样都准备好了才行。”
把事做实了,才能仍谁想拦都没法子,毕竟,呵,《京报》是个好东西。
太子点了点头,“东西不用做太多,做出五百套来,让人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就成,先安排人准备印刷《京报》。”
索额图笑着补充道:“老臣想着,把买了后日头版的广告撤下来,放这冲水马桶。”
太子微微一愣,头榜头条?
那样的广告语,老九的颜面……,汗阿玛那里只怕也说不过去。
索额图老神在在的笑着解释道:“不是九阿哥身份的事,也不是咱们故意想做什么,只是咱们学会自己的新产品,从来都是安排在头版头条的,此次若特殊了,反而引人注意。”
有了说辞,太子不过垂眸静了片刻,便道:“你去安排。”
“是。”索额图笑着应下。
制作新马桶,安排《京报》的排版、印刷都需要时间,又是打算私底下进行,所以速度更慢,后日已经是不讲究销售,只管先将消息传出去的极限时间了。
张廷玉这边的送礼却没这么麻烦,只头一日张廷玉拟好了名单,第二日便开始陆续送礼了。
头一个,自然是宫里,二公主的亲人,也是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
宫里各人的礼物是由苏麻喇姑进宫去送的,苏麻喇姑进去之前,张廷玉额外嘱咐了几句,苏麻喇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却是都应了下来。
苏麻喇姑领着人拉了四大车果糖、果脯、海鲜干并珍珠、珊瑚等物进宫,满车去,满车回,还额外多出了一辆。
张廷玉看着满满五大车回礼,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郑重的对苏麻喇姑拱手谢道:“多谢嬷嬷,辛苦嬷嬷了。”
如此外露的喜悦和激动叫苏麻喇姑失笑摇头,“你这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我的本分。”
张廷玉一愣,但还是笑着又拱手行了一礼,像是道谢,又像是为说错话赔礼,总归一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神情举止中也带出一丝憨来。
苏麻喇姑瞧着,眼神又软了三分,“行了,你去忙别的,剩下的我会处理好的,不管你的、事怎么说,我也是盼着二公主高兴的。”
张廷玉像是没发觉苏麻喇姑的停顿,只笑着点了点头,又谢了一遍,“嬷嬷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辛苦嬷嬷了,那廷玉就先告辞了。”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替二公主出面送礼,再者,以二公主的身份地位,打发个管事送上门去,便已是给人家体面了。
公主云英未嫁,公主府里头没有男主人,而他又非亲非故、尚未婚配,所以哪怕是公主府一个看门的奴才都比他适合出面。
主持这场事,他从头到尾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公主的那些个人脉关系他也碰都不能碰,只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彻彻底底的隐在后头。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落寞,似乎公主的欢喜便是他的欢喜。
苏麻喇姑看着张廷玉的背影消失不见,愣愣的看了好一会,才从袖子里掏出他早上给她的单子,照着单子安排人一家家送礼去。
确实,以冷星如今的身份地位,能和她有个礼尚往来便是极大的体面,何况这还不是什么生辰嫁娶的贺礼,是土仪。
不年不节的,土仪这样的东西,那都是亲近之人互相送的,说明她远在海外也惦记着他们,认可他们这个朋友。
法保和心裕既意外又感动,既愧疚又骄傲,上回学会股票的事,三哥非说是二公主设局害他们,可若真是利用他们,这会都利用完了,她怎么还会想着给他们送土仪。
他们两个没有差事的闲人,多少府上的管事都是不把他们瞧在眼里的,若非是二公主特意吩咐了,哪个会记得他们。
法保和心裕感动得不行,来送土仪的管事正等着两人平复情绪,再照着吩咐,不动声色的透露出一个消息,便听法保先问道:“我想给二公主回一份礼,不知能不能送到,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她一个人在海岛上,想必有诸多不便,身边多些京城的玩意,多少是个慰藉。”
来送土仪的管事眸子微睁,又极力控制住了没有露出异样,只微微蹙眉道:“能倒是能,船还没有返航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两位爷知不知道,”管事苦笑道:“前头皇上说我家主子手太松散,给她定了限额,寻常送礼不能超过一千两银子,便是婚丧嫁娶也不得超过两千两。”
管事摊了摊手,“两位爷是主子的好友,主子的脾气性格两位爷比奴才清楚,别人送给主子的礼,便是随便一笔字一封信,她都珍惜着,但她自己送出的礼,唉,这样连万都够不着的礼,主子觉得委屈、丢脸得很,这样一些不值钱的土仪,两位爷还给回礼,主子只怕、只怕是要恼了。”
万……
法保被噎住了,二公主不愧打小就能领着他们斗鸡走狗的纨绔带头人。
心裕蹙眉道:“这怎么能这么算?礼轻情意重,我们和二公主的情谊又不在银子上头。”
“但是我们主子的脾气,”管事告饶的拱了拱手。
法保摆了摆手,“那不说回礼,有没有别的什么名头?”
管事蹙眉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个。”
隆科多作为舅舅兼好友,自然也收到了冷星的礼物。
隆科多笑着对来送礼的管事道:“还算你们主子有良心,我还以为她这一趟出去又要忘了我呢,既然你们主子有良心,爷也只好记得了,真是的,还以为能省了呢。”
同样领了差事的管事愣了愣,好,自己是真省了。
这一日收到礼物的人极多,除了隆科多这样的好友外,星徽和学会和冷星共事过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分到了一些土仪,而就在众人喜气洋洋,觉得体面极了的时候,一道惊雷炸开了。
“九爷牌坐便器?”
“九爷牌,坐、便、器!”
“是我们想的那个东西吗?”
“怎么不是,你看看这怎么写的,全新如厕体验。”最后四个字,说话的人用力的点着报纸,声音却有点飘。
何止是声音,不少人此刻连魂也飘了,“九爷,是那个九爷吗?”说话的人手指往上指了指。
回话的人眼睛往下斜了斜,“不是那个九爷,还有谁敢在学会里头称九爷?”
嘶,场面静止了,众人默默的垂头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报纸。
真是那个九爷,可这广告词……‘贴心呵护’‘便便再也不腿软了’,这也……
“这也太恶心了。”康熙眉头紧蹙,点着报纸问太子道:“什么九爷牌?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印到报纸上去?你主持着学会,难道连你们学会新东西的广告语都没看?这样的广告语、这样的名字,你是怎么通过的?”
康熙语气恼怒,太子的心情也并不如何美丽。
汗阿玛竟因为此事来问罪自己。
太子垂着眸子,语气淡漠的解释道:“这是二姐的意思,说是老九在月考上抽到的奖励,广告语也是二姐想的,儿子没有想那么多。”
康熙倏地敛了怒意,只沉静的看着太子。
太子接着道:“二姐的脾气,汗阿玛也知道,而且,”太子的眸子垂得更低,“于学会的事情上头,二姐比儿子想得多想得远,儿子担心只是儿子自己哪处没有想到,二姐又是学会会长,儿子不好随意改了二姐的决定,免得误了事,叫二姐气恼。”
康熙听罢,又看着太子看了好一会才慢声问道:“你知道她脾气不好,你就不知道她爱胡闹?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
太子抿了抿唇没有回话,眼底却满是不服,凭什么她胡闹可以,他就不可以,凭什么她脾气不好,他就要让着她,他才是太子!
康熙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太子的回答,闭眸掩下眼底的失望,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太子抬头看向康熙,康熙已闭着眼做假寐状,太子瞧不出什么,便依言告退。
太子转身后,康熙又睁开了眸子,他闭眼,是因为接下去的他已经不想再问了。
不敢得罪乌西哈,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没有担当。
无法分辨是否恰当又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没有分辨能力。
但那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太子,他不信他没有这个分辨能力,所以他只是选择了不维护老九的颜面,而不维护弟弟的颜面又说明了什么,说明太子没有手足之情。
而这两个都还只是托词,他不敢得罪乌西哈,他真拿不定主意,就不能先把事情禀报给自己知道,由自己出面处理?
他明明有法子处理,却偏偏不解决,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他厌恶乌西哈,让老九、甚至是宜妃、老五记恨乌西哈。
太子心里有怨啊。
他已经是太子,怎么还要这样算计他的姐姐弟弟?怎么就不能对自己的手足宽容一些?
康熙又痛心又失望,无法理解又难以相信。
他闭目仰头躺在大靠枕上,心中几番痛苦挣扎。
不,他亲手带大的太子不会是这样恶毒的人,是他亲自带大的他,他至今还记得太子呀呀学语的模样,那黝黑明亮的眸子,那一声声带着奶气的汗阿玛。
他带大的他,他也最知道他,他本性不坏,就是心里不安,所以才一时糊涂了。
康熙闭了闭眼,心中有了决定,开口吩咐道:“传朕口谕,由大贝勒和三贝勒暂时主持学会,太子回宫中读书……”
梁九功跪在地上,头深埋着,挡住眼底的惊涛骇浪,皇上这是要处置太子?!
康熙停顿了一会,又道:“让索额图领侍卫内大臣。”
“嗻。”梁九功的心踏实落回了原地。
康熙摆了摆手,又阖眸静默,太子毕竟是太子,这事也只能委屈老九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