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的双腿却在这时开始颤抖。他想:这可不妙,我现在还不能倒下。但他能感觉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又爬回自己的身体,彷佛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如果我等待他进攻,我会一头摔在地上的。
马鸣开始向前挪步,但想保持膝盖不会打弯对他来说实在很困难。好运气啊,再留一会儿吧!
从再次交锋的第一击开始,马鸣就知道,不管是好运气、战斗技巧,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让他取得了现在的成果,那东西还在他身边。楚狂以有力的挥剑挡开了那一击,但随之而来的棒击连续不断,他的表情也开始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这个轻灵如猫的剑士几乎像退魔师一样优秀,但他仍旧要用尽每一分技能,才挡得住马鸣的长棍。他没有进攻,但防御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不停地向马鸣身侧移步伐,竭力不让自己被逼退。而马鸣不断对他施压,长棍舞成了一片。楚狂终于只能步步后退,木制剑刃成了抵挡镇山棍的细瘦盾牌。
饥饿在啮咬马鸣的胃肠,彷佛他呑下了一群活的鼬鼠。汗水滚进他的眼睛。他的力量也彷佛和汗水一起流出了身体。马鸣心中呐喊:还不行,我还不能倒下,我必须赢。他吼叫了一声,将仅剩的一点体力全投入最后的一阵猛攻之中。
镇山棍穿过楚狂舞的剑,连续敲在他的膝盖、手腕和肋骨上,最后像梅花枪一样捅在楚狂的胃部。楚狂呻吟了一声,弯下腰,拚命不让自己摔倒。长棍在马鸣手中抖,突刺向楚狂的喉头。楚狂一声也没吭,便软倒在地。
当马鸣发觉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他几乎失手将镇山棍掉落在地。马鸣告诫自己:我要的是胜利,不是杀戮。我的天啊,我在想什么?他反射性地将棒子拄在地上,才让自己站稳。饥饿彷佛是一把刀子,刮削着他的骨头。突然间,他发现不仅是鬼子母和见习使在看着他们,整个场地中的训练都已经停止了。退魔师和学生们都在望着他。
夏候征人走到楚狂身边,望着仍然在地上呻吟,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的学生。夏候征
人提高声音喊道:“谁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剑技大师?”
几十个学生异口同声地高喊:“栾道成!是栾道成。”
“是的!”夏候征人向周围扫视了一遍,确认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在他的一生中,栾道成在战场上和比武中进行了上万次战斗,只被打败过一次。打败他的是一个拿着镇山棍的农夫。记住这件事。记住你们刚刚看见的。”他垂下眼帘,望着楚狂,同时也放低了声音,“如果你还站不起来,小伙子,那么比赛就结束了。”他抬起一只手,鬼子母和见习使们急忙冲了过来,围在楚狂身边。
马鸣沿着棒子滑下,跪倒在地。没有任何鬼子母朝他这里瞥上一眼。一个见习使看了看他。那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姑娘。如果她不是要成为鬼子母,也许他会邀她一起吃个晚餐。她向他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随后便转过头,专注地看着鬼子母治疗楚狂了。
丙火王子这时已经站起身,这也让马鸣松了一口气。当丙火王子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马鸣盘算着:如果他们决定全天照看自己,那我就没有机会逃出去了。血迹染黑了丙火王子脑侧的黄褐色头发,不过那里看不到伤口和瘀肿。
丙火王子将两块散碎银子放在马鸣手里,“我觉得,下一次我应该多听听别人的话。”他注意到马鸣在看他头上的血块,就摸了摸那里。“她们治好了它,其实伤得不是很严重。仪景公主给过我更糟糕的伤口。你功夫不错。”
“比不上我父亲。我记得,他在每年打春节的棍术比武中几乎都能胜出,只有一两次输给了令公鬼的父亲。”关注的眼神再次出现在丙火王子的眼里。马鸣这时真希望他从没提起令老典。那些鬼子母和见习使仍然聚集在楚狂的周围。“我……我一定把他伤得很重。我不是故意的。”
丙火王子向那边瞥了一眼,那里只能看到两圈女人的背后,见习使的白衣组成了外圈,她们都踮着脚尖,越过内圈鬼子母的肩头向里面望去,一边还低声嘻笑着。“你没有杀了他。我听见他的呻吟声了。他现在早就该站起来了,但她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
会,现在,她们正触摸着他呢!我的天啊,她们之中有四个是鼍龙派的!”
马鸣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鼍龙派?这有什么关系?
而丙火王子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现在楚狂要担心的,只是不要在头脑恢复清醒前就成了鼍龙派鬼子母的退魔师。”他又禁不住笑了一声,“不,她们不会这样做的。但我用我的那两块散碎银子打赌,这绝对是她们之中一些人的愿望。”
“不是你的银子了,”马鸣说着,将它们塞进自己的外衣口袋,“是我的。”现在,他又把心思放到了楚狂那边。对于退魔师和鬼子母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从令公鬼和纯熙夫人那里有一些零星的了解,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丙火王子所暗示的那种事情。“你认为如果我现在去楚狂那里要赌注,她们会介意吗?”
“她们会很介意,”夏候征人冷冷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那些鬼子母现在不会欢迎你们的。”他哼了一声,“你们应该相信,如果他不是长得那么漂亮,即使鼍龙派鬼子母也能比从母亲的围裙边逃出来的小姑娘更有理智一些。”
“但他确实很好看。”马鸣表示同意。
丙火王子向他们咧嘴笑着,直到夏候征人瞪了他一眼。“给你,”退魔师将两块散碎银子放进马鸣手里。“以后我再向楚狂要。你是从哪里来的,小伙子?”
“锡城。”马鸣因为嘴里冒出的这个词楞了一下。“我是说,我从红河来。我以前听过许多古老的传说。”他们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我快饿死了……我觉得我要回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这时连上昼钟都还没有响过,但他们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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