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我求求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躺在他的身下,用着全身的力气推着他的肩,汹涌而出的泪水纵横在她的脸上,而压在身上的他却依旧纹丝不动,岿若泰山。
他一把将她挥舞的双手给握住,拉开举高到头顶,看着耀目的白炽灯下,她满面的痛苦和哀求。
泪水肆意流淌而出,她在他身下哭得颤抖,孱弱无助的模样像是一头小兽。
“李澈,我求求你,你放开我……我是你妻子……”
“你和你父亲一样,让人恶心!”
“李澈,你放开我!”
“你这个混蛋!”
心知哀求已经无用,她愤然出口,可带着哭腔音调着实没有什么声势。
“你给我安静点!”
……
“萱萱,你这个小傻瓜。”
“萱萱,这个不会做么?我来教你。”
“傻瓜,那个东西不是这么用的。”
“小懒猪,起床了……”
四年的浓情在一夜间被无情地践踏在了脚下。
胸口之中,翻江倒海的浪潮席卷了她,屈辱而绝望的泪水越流越汹涌,紧咬牙关,不让低泣的呓唔传出,也不让那些可以剥离她尊严的呻吟传出。
“哼!”他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但是她整个意识的世界,却在他的一声低吼里,在恢复了平静的那一刹那里,轰然崩坍。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
……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二十分钟后到达A市,地面温度是20℃,68?,谢谢!”
绝望的梦境在客机的播报中惊醒,林依萱低下头,抹了抹眼角的几滴眼泪,扭头看向厚厚的云层下,依稀透出的城市角落。
当锃亮的红色高跟鞋踩在机场光洁的大理石砖上时,林依萱右手拖着一个棕色的旅行箱,左手掏了掏因为飞机降落而不适了很久的耳朵,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做了一个月的空中飞人,当双脚踏回到A市的地面上时,才涌现出的不真实的感觉却立马被包里的手机铃声给震得一干二净。
韩子墨年轻而爽朗的笑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喂!依萱,下飞机了吗?你把东西放一放,晚上八点钟去依云别墅,公司要给你开个庆功答谢宴!”
“得了吧,庆功宴就免了,我都快一个月没睡好觉了。”林依萱握着电话,苦笑道――这一个月来,白天北京,晚上上海,偶尔还得飞飞广州,只为了解决一家跨国公司的新品发售活动,她一个人应付那么多事情,实在是有些感觉有些乏力。
“不如你跟王总打个招呼,我实在是累得有些站不住了。”林依萱顺着稀疏前行的乘客往出口方向走,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望着蓝天上徐徐起飞的大型客机,心下终于轻松起来:出了这么久的差,这回公司于情于理,都该给她好好休休假才行。
“这样不行吧?”韩子墨在电话那头有些迟疑,“其实今晚的酒会,主要也是王总为了联络一下新接的一家公司高层,我们林大美女不出面,只怕是搞不定呀。”
韩子墨打趣的声音却让林依萱嘴边的笑意愈发愁苦起来。
“不会又是拉我去喝酒吧?我一个做市场的,干脆改天换到公关部去算了。”
林依萱讨厌这样的应酬,倒不是怕喝酒,只是非常不喜欢一些借着喝酒为由就肆意揩油的客户――但是一般的应酬,韩子墨也不会非拉上她不可,看来今晚的酒局,是一家大客户了。
“对方是谁啊?”她沉默半响,问道。
“美国的一家上市软件公司的亚太负责人,就那家专做企业数据管理分析的公司MBP,你知道么?”韩子墨如实回答。
果然是条大鱼,而且是一条能够一口吞掉她计划了很久的年假的鲨鱼。
林依萱低头盯着那双红色的高跟鞋看了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等顺利接完这一单,你到时候可得帮我去王总那里多申请几天休假。”
韩子墨得了她的许诺,自然忙不迭地开心应道:“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哎,对了,你下午来公司吧?到时候还有别的事情,你早点过来吧,丹丹有个采访需要你也一起过去看看。”
……
……
八厘米的厚底防水台的红色高跟鞋,晶莹的肉色丝袜缠着一双纤长白皙的长腿,挺翘的臀部被紧身的黑色A字裙裹出迷人的形状,高腰设计的裙口圈出一条又窄又小的软腰,黑棕色的微卷长发整齐地披在白衬衫上。
她一身的穿着干练沉着,气势凌人,却因着她那方梳得齐齐的刘海,以及头顶上箍着的米黄色的蕾丝发带,给那张精致而成熟的面容带来一份俏皮和灵动。
“李总,您的咖啡。”
身旁秘书的一句话,提醒他将投在机场大厅内的视线收回,坐在VIP客户休息室内,李澈抿了口咖啡,当视线再次投回方才那个位置时,却见她挂了电话匆匆往电梯口走去。
“从A市飞往洛杉矶的FM9153号班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机场大厅内的航班预告开始播响,李澈忽地起身,看着正清点着行李的刘星,长年含霜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总部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在A市多待一段时间。”
“啊?”刘星瞪着眼睛,面对这个消息极是意外,半响,他眨了眨眼睛,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通知王经理他们晚上的酒会安排。”
满布梧桐树叶的南山路上,远远望去,层层叠叠无比茂密,宽厚的叶片给那隐没在树下的红色砖墙咖啡小屋带来一种别样的风味。
屋外夏日炎炎,屋内却格外清凉。
市的天气很怪异,像是没有春天一般,冬天一过,夏日悄然而至,快得让人们措手不及。
落地玻璃窗外,梧桐树叶随着一阵微风摇摇晃晃,随即离开枝干,翩翩起舞,尘埃落地。
脚尖轻轻点地着力,林依萱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屁股底下的棕色秋千椅,阳光透过斑驳的叶影,穿透过身旁的玻璃,静静地打照在眼前这本活动策划书上。
扭头看了看表,两点半还差十分。
“也真是准时,两点半一分钟都不提早。”闷热的午后依旧有春困的迹象,她打了一个哈欠,抱怨似地轻叹一口气,额前厚厚的齐刘海已经被透过窗的阳光晒得有些发烫,不耐烦地抿了一口旁边的西瓜汁――回去还有一大堆事情做,等人实在是一件谋财害命的事情。
无聊之余,耳边响起那个搭档已久的上司韩子墨温柔却不失幽默的打趣话语。
“这次投资方MBP点名就要我们林大美女出面,所以,依萱,绝对不能给我们公司丢脸!”
韩子墨握拳鼓气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却不失亲和。
林依萱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声,低声腹诽道:“得了吧,韩大才子,我这不等得花都要谢了。”
韩子墨和林依萱同处一家广告公司,前者是市场部的总监,而林依萱则负责编写大型的市场活动策划,两人合作了两年,顺风顺水,彼此合拍,同样也奠定了坚实的革命友谊。
她伸出右手的小指轻轻挑开落在眼睑边的细碎刘海,细长的签字笔在那份策划上涂涂改改,做着一些修正。
“嘿!萱姐,等久了吧?”
活泼的打招呼声从头顶传来。
“嗯,还好。”林依萱微笑着从策划稿中抬头,却在看见眼前那一个人的时候,一霎那间感觉这五月的晴天里,像是闪了一道电。
手心渗出的一丝薄汗像是缠着她死死不放的蔓藤,瞬间将她的呼吸本能从胸腔中挤压得无影无踪。
“李总,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金牌策划,林依萱。”丹丹大大方方地介绍着,慧黠的眼睛眨了眨,语意之外却透着骄傲――毕竟,林依萱和韩子墨的搭档,在A市的广告公司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韩子墨擅长数据分析,给产品或者活动作出精准的市场定位和预估,而林依萱则能够依据对方的结论,做出极有特色,却直达受众的市场活动。
“李总你好,我叫林依萱。”
林依萱强压下心中汹涌而出的震惊,心跳以每分钟一百二十下的频率疯狂跳动着,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之间往头顶涌去,仿佛只要她一张口,那颗不安的心脏就要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终于能够挤出一个还算合格的职业微笑,朝着对面那个男人极有礼貌地点头颔首――她的前夫。
那个在四年前,给了她人生中最屈辱的一夜,然后将她抛弃,一走了之的男人。
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只是手心渗出的一层热汗,最终还是泄露了她的底气。
……
……
“林依萱,为什么你们全家都这么恶心!”
“林依萱,我宁愿我李澈这辈子永远都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只要跟你多待一分钟,我就觉得恶心!”
刻薄的怒吼一声声刺入她的耳膜中,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靥,在这四年里,反反复复午夜梦回。
呵,李澈,我林依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恶心我?
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连我老公抛弃我的理由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他就一走了之。
但是这几年冷静下来想想,林依萱只是面对着系在钱包里面的那枚结婚戒指,告诉自己,原因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不爱你了。
……
……
一身天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正裤,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他半挽着衣袖的手肘上。
李澈依旧英俊不凡,气宇轩昂,剪裁合体的衣着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
依旧和以前一样的自信沉着,但又多了几分凌人的倨傲气势。
好看的薄唇紧抿,那冷冷的眸光射向她,淡淡的表情里没有一点起伏,没有一点波澜。
妈妈说的对,唇薄的人无情。
看到那人悬在半空中的右手,李澈的眉心一皱,迟疑了半秒种,却在下一个半秒里大大方方地向伸出手来。
林依萱咬了咬唇,却是心底自嘲――有必要,这么讨厌我么?
她的右手食指处有一个不大的茧,林依萱学了十年的绘画,这枚陪了她十年的薄茧在那白皙秀长的食指上却是长得并不影响美观。
“李澈,赵钱孙李的李,清澈的澈。”
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声音竟是能够像清澈的水一样,浸透耳膜。
“嘻嘻,还以为今天会是王部长过来呢,没想到居然是李总亲自过来。”
丹丹刚刚大学毕业,性格极为活泼开朗,可正是因为这健谈而活泼的性格,丹丹一毕业,就是公司里公关组长李光头手下的得力战将――但凡接洽像李澈这样的年轻俊才,活泼青春又开朗的女子,总是能够聊得开些。
“萱姐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如李总,我们就早点开始吧!”
见李澈不置可否,林依萱只是讪笑一声,炙热的掌心从她手心滑落之际,竟是一瞬间能够感觉到对方那略带薄茧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刮过她的手心,带起一层颤抖的酥麻。
四年过去了――两人手拉手逛街时候常有的互相调弄对方手心的小手段,却依旧深深烙印在她的身体里。
她恍然之间,有了片刻的失神,却在清醒过来的下一秒里,恨不得对自己唾骂。
林依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心底里汹涌而出的失望像是蔓藤般狠狠缠绕住了她的心,用力地勒紧了她的呼吸――林依萱!你清醒一点!
这个男人,他已经不要你了!
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想法。
而林依萱认为,她和李澈之间的婚姻,只是希望彼此一辈子都不认识,就像今天一样陌生。
是的,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
……
“一杯冰拿铁。”
淡淡的阳光照在李澈白皙的皮肤上,秀长的手指合上那本棕色牛皮扉页的菜单,递向礼貌地站在旁边的侍应生。
于是,三个人的访谈,便在一杯冒着丝丝凉气的棕色液体里,徐徐展开。
这次公司接到MBP的案子,是为了推广他们公司在亚太的一款邮件贺卡发送系统,而林依萱这次被派过来,也只是为了能够直面对方高官,最直接地了解推广需求。
丹丹很聪明而且足够活泼,问得话题轻松,却能够扣题入理,而且,那刚刚毕业的青涩小女生的模样亦不会带给任何人有一丝压迫的感觉。
而林依萱则安静地坐在旁边蓄起那一盘如同散沙一样注意力,提取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词,在两人不着边际的闲聊中,偶尔拿起笔涂涂画画。
对面的李澈,依旧沉稳专注,长得跟洋娃娃一般纤长微卷的睫毛轻颤,亦是无比认真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只是仿佛无意间,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黑眸扫过放在一边的红色西瓜汁,和那张被涂鸦似地涂抹得有些潦草的白纸。
“林小姐在画什么?”他似乎满怀好奇。
“哦,西湖边的无聊人。”林依萱释然一笑,将白纸大大方方地推到他面前。
李澈低头看着淡淡的草图,长长的睫毛抖动,在透过窗的阳光照耀之下,竟有一丝淡淡的金光。
“林小姐以前是做漫画插绘的么?”
“嗯。”她含笑应道。
但见对方一脸陌生的模样,林依萱心中却狠狠地忍不住想把脚踩到他那张虚伪的脸上――访谈结束,相安无事,他又来这样假惺惺地招惹她做什么?
“那后来为什么又跑来做市场了,画自己的故事不是很有意思么?”他的口气极淡,仿若问出来的这一个问题,他全然就是一个不知情的门外汉。
“李先生说笑了,活在自己的童话里――毕竟喂不饱肚子。”林依萱有些无奈地偏了偏脑袋,看着丹丹相视一笑。
画漫画收入极不稳定,万一碰见无良杂志拖欠稿费,那么生活费就完全没着落了。
但是可笑的是,恋爱这么多年,她竟然被他保护得极好,除了画画,别的技能全是空白。
可想而知,在接受了一年多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之后,毅然转行,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分镜做得很好。”瞧了那副草图许久,他终是说出了这几字。
“那是,很多时候展厅的大体布置什么的,都是萱姐自己动手画的呢。”丹丹笑呵呵地接过了李澈的话茬。
“我们美术部的王组长还时常得为那些布置的事情请萱姐吃饭呢。”丹丹一边说着一边朝林依萱抛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眼。
美术部的王挺对林依萱的追求虽然没有明着讲清,但是隔三差五的借着各种理由约她吃饭,明眼人只要稍微注意便能看得清楚。
“丹丹,你太夸张了吧?”林依萱被丹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地笑了一声,却在落眸间,发现对面那捏着纸沿的白皙手指关节极是僵硬地收拢着。
“画得确实不错。”李澈嘴角含笑,将素描纸重新推回到她面前。
……
……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的访谈画上句点,林依萱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刚才不管身边的两个人说什么话,她终是有种仿佛处在低气压里的不适感觉。
整理好眼前的文件,夹起那张素描白纸,林依萱低着头,正准备起身。
本以为今天的交集就此结束,而李澈接下来这一句话,却令她原本释然放下的心猛地收紧!
“请问,林小姐今天晚上有空么?”
见林依萱讷讷地愣在原地,李澈极有风度地再次开口,口气的冰冷却不容置疑。
“我……”
而林依萱,却依旧被这个问题砸得有些有些茫然――他想干嘛啊?
旋即,她心下有了片刻的了然,是了,分隔四年,她和他之间,还欠着一件事情。
“萱姐每周五晚上都有约啦……”丹丹笑得大大咧咧,却终是在这骤冷的气氛下,愈笑愈尴尬起来。
“那个……”丹丹也觉得自己这快人快语说得有些不对劲了,好歹李澈也算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有必要的话,牺牲一下公司女同胞的美色,并不是不可以――这个道理,谁都懂。
丹丹有些忐忑地扭头朝林依萱吐了一个鬼脸,咬了咬牙,小声道了句抱歉,便借尿遁去了洗手间。
偌大的一个空旷的咖啡小屋里,气氛一下子便被压到了沉闷和尴尬的极限。
对于李澈这个控制气氛的本事,林依萱自然是自叹不如的。
她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有心无力地数着桌子上一圈一圈的木质年轮。
感觉头顶那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久,似乎隐有怒火――可是火苗却在那淡然的口气里,消匿无踪。
“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今天晚上我会来接你。”
一方折叠好的红色请柬,扉页上几个烫金的大字:A市XX广播电台传媒集团季度答谢酒会――依云别墅。
……
……
窗外的建筑物像是飞一样地掠过林依萱眼前,矮顶的奔驰座驾里,两个听着分外刺耳的主播在一遍一遍乐此不疲地讲着冷笑话。
转眼间出了市区,上了绕城高架,眼前的景物便单调起来。
“依萱,今天为什么不过来吃饭啊?”小学初中高中皆在同一个地域上学的死党,连着大学四年上下铺,同床异枕多年的好友董帆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问道。
“要不要我让沈新来接你?”电话那头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听着颇为嘈杂。
董帆是典型的居家妇女一枚,大学一毕业就跟在家人的介绍之下拉着一个搞软件的同校工程师轰轰烈烈地结了婚。
婚后三年,相安无事。
只是一直没办法怀上孩子,于是两家人都有些急。
反倒是董帆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我们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突然之间来个小破孩――我扛不住。
“不啦……”有些受不了那阵嘈杂,林依萱稍稍挪了挪贴在耳边的话筒,笑道,“每周都来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罪孽太深重。”
“切……你都打扰了半年了,现在才觉悟?”董帆打着玩笑的口气埋怨着。
“好啦好啦,随便你啦。我不管你了。”
董帆也不纠缠,应了她之后,便兀自挂了电话。
一瞬间,好不容易被那通电话挥走的尴尬气氛,又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了两人头顶。
“所以,你现在每周五都去董帆家里吃饭?”李澈开着车,目不斜视地问道,话语中却隐透着释然和轻松。
“嗯。”她坐在后座,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董帆她结婚好久了嘛。”
“嗯。”
“她老公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工程学院的那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