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在消遣嫔妾吗?”沂徵那一阵大笑,我不自在他那副狡黠的样子了。
“茗儿慧心万端,怎么不知朕何意?!”
黑黑的眼眸闪着扑朔的迷人因子,‘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
“这屋里焚的什么香?有种清新的味道”沂徵不去介意我的沉默,趋趋鼻,慢条斯理的品着贵定雪芽,与我闲话开了。
“回皇上,嫔妾不喜焚香,所以岂柔堂从来不设香案”
从小,娘就教导我要清新简约,渐渐地,也养成了我这勤俭的性子。
“哦,茗儿在家时闺阁也是如此简约吗?如今也是贵人了,朕看你这玉屏翠盏的太素了”
这一说沂徵倒是不依了,蹙蹙眉头,劝我也添置添置。
“嫔妾觉得这样就很好,另者身为宫嫔,嫔妾理当勤俭”
闻言,沂徵眉头展开,很是欣慰的说:
“要是众人都有茗儿一半贤德朕就省心多了,不过你这里也该添置些物什,玉儿虽然位份仅次于你,可翠园堂却是极尽富丽了”
玉儿?我有一刻的不明,随即知道了,沂徵所说的‘玉儿’是指佟美/人。
“皇上这话佟妹妹听到可要伤心了,常言道‘汀泞缨铬/美家’,佟美/人本就是个标致胚子,也只有富丽堂皇才能与之相配呀!何况佟/美/人再奢华,没有越过了她的位份规制这才是难得呢,嫔妾陋颜,也就只能用这些遮遮遐疵罢了”
我笑着打趣,蜀中出/美/人,拓城贫瘠土壤、风沙羁绊却也丝毫没有抹去佟/美/人的姿色,这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茗儿这样,朕其实想给你一宫主位的”
说着说着帝王有些出神了,为什么想给我一宫主位?我霎的想到了距今为止仅有的两宫主位娘娘--蓉贵嫔与何姐姐。
“怎么?两宫娘娘惹皇上不快了?”
何姐姐上次在长宁宫的表现让我奇怪了很久,沂徵,他不是挺在意何姐姐的吗?蓉贵嫔,看他,也是百般的呵护不是,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没有。朕想知道,你是否知晓朕缘何偏宠蓉儿和颜嫔”
原来是问这个?对上沂徵急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眸,我毫无隐瞒:
“嫔妾不知亦不想知道,嫔妾只知道蓉贵嫔飒爽率直、气质非凡,颜嫔娘娘更是如琬似花,两位娘娘能获圣宠自有道理,嫔妾只望两位姐姐能平安喜乐,后宫无有纷争,皇上也能专心于政事”
说罢,执了茶壶,我亲自给沂徵添水,热气缭绕,话语温和:
“朕此生能得茗儿如此贤妃,又夫复何求?”
沂徵的话让我心头一阵暖流,女儿家的心思也就是如此了,耐烦自己喜欢之人,难怕就是一句不经意的赞许,都可以一阵欢欣,像是抹了蜜一般心甜:
“皇上这么赞誉倒是让嫔妾想起了荣祥堂杨采女,皇上平时可去永孝宫多走走,杨采女很是贤惠的”
沂徵,这会子我在说杨姐姐,你听出来了吗?姐姐如今和我一样无宠,而今日沂徵的到来是不是说明他已不在生我的气?那么姐姐被我牵连之说也该不攻自破了吧,我只顾自己想着,琢磨一会怎么和沂徵夸耀杨姐姐,进而真真是忽略了君心不似吾心这句古话的道理。
“不说这些了,朕早闻景城主教女有方,那朕的‘桥边杨柳垂青线,林立秋千挂彩绳’茗儿可有感触?”
沂徵捏捏我的脸,竟是生生的转了话题,好像我刚才最后的话他不曾听到一样,我无法,只得。。。
“‘稚子就花拈蛱蝶,人家依树系秋千’,皇上这是要考嫔妾诗文呀”
沂徵开怀大笑:
“哈哈哈…茗儿既然这么说那就以寒食为题做诗一首吧”
我闭目思索,随即道:
“‘子推言避世,山火遂焚身;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深冤何用道,峻迹古无邻;魂魄山河气,风雷御宇神;光烟榆柳灭,怨曲龙蛇新;可叹文公霸,平生负此臣。’皇上以为如何?”
虽然生在闺阁,是为女子,但是诗书教养从没有放下过,沂徵,他是考不倒我的。
“恩,茗儿女儿家能有如此顿悟实属难得”
心里窃喜沂徵再一次的称赞,小脑袋一闪也有了个鬼主意:
“皇上,嫔妾做完了,可是轮到皇上了吧?!”
该是不意我出这招,沂徵略略僵了僵面容,进而又是狡黠一笑:
“你这个促狭的小丫头!你可听好了”
身为帝王,学问自是非常人可及,我细细听着沂徵的佳作:
“‘恩光及小臣,华烛忽惊春。电影随中使,星辉拂路人。幸因榆柳暖,一照草茅贫’”
诵完沂徵笑眯眯的看着我,这怎么行呢?我可不能就这么让他通过:
“皇上不算不算,这是窦叔向的《寒食日恩赐火》,与韩翃的《寒食》异曲同工,但都不是皇上的诗”
拿来前辈的小诗要蒙我?我定不依。
沂徵收起狡黠的笑颜,摸摸我的头,郑重了神情:
“历来帝王贵近宠臣皆是骄奢,傻茗儿,朕只是借此用来警策自身,务以百姓为重啊”
心‘咯噔’一下。
“皇上心系苍生社稷,未正人先正己,实是泺国之福啊,嫔妾愚钝,误揣了圣意”
羞红了脸,我低头,绞着锦帕,我居然自以为是。。。
“无妨,说了这半日,朕都饿了”
似是有意化开我的尴尬,我感谢沂徵的体贴,急溜溜的我回身去唤春儿瞧晚膳背好了没。
这是沂徵是第一次在承福宫用膳,我总担心他有什么不喜欢,席间,春儿与图公公随侍,余者问竹、望梅等则站立膳桌两侧随时应调。
膳后沂徵兴致大发,要听我抚琴,春儿忙是抱来那把九霄环翠,因着节下不宜过分兴乐,于是只弹了一曲《平沙落雁》,沂徵颇为满意:
“好!好!图海,去把前儿那把太古遗音拿来赏给情贵人,好琴需有好主人才好相得益彰”
图公公闻言跑去;
“嫔妾谢皇上赏赐”
待我起身坐会座椅,图公公也正巧取琴回来,而随其后面的一位年轻公公手中已然托着宫嫔们的膳牌了:
“请圣上择选”
沂徵这是要。。。我心里竟有了些希望他今日能留在岂柔堂的愿望呢,呵呵,又犯傻了吧,还是让沂徵翻牌子吧,或许他会选择杨姐姐也说不定呢,抬头,发现沂徵也正瞧着我看,刚才的失神想必又被他看在眼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