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虽然疏远了王仔昔,却又来了一个王仔昔第二。此人比王仔昔还要刁狡,被赵佶宠信了五、六年,这人就是温州人林灵素。林灵素家世寒微,从小就入佛门做童子,因为嗜酒不守戒律,遭到寺里僧人的鞭打,愤怒离去。后来,他往来于淮、泗之间。靠在寺庙里乞食度日,经常受到僧人的欺负。
他后来成了苏轼的书童,苏轼问他的志向,林灵素笑着回答道:“生封侯,死立庙,未为贵也。封侯虚名,庙食不离下鬼。愿作神仙,予之志也。”离开苏轼后,他加入了道教,远游四川。在这里,他声称得到了仙人赵升的传授,习得了五雷之法。赵升来头不小,是祖天师张道陵最得力的两个弟子之一。有赵升的悉心教诲,林灵素道法一日千里。
赵佶夜里梦到东华帝君召见于游神霄宫,醒来之后,觉得非常奇异,于是命令道士徐知常讲解游访神霄宫的事迹。这徐知常是著名的道教画家,善写文章,但对于神霄宫素不知晓,只好告假。徐知常为此愁眉不展,有人告诉他道:“道堂来了一个温州林道士, 多次谈及神霄,并在墙壁间题《神霄诗》。”得到此消息,徐知常大吃一惊,他对林道士早有耳闻,马上奏报赵佶。
赵佶当即召见林灵素,问道:“你有何法术?”他回答道:“臣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天有九霄,神霄为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就是上帝长子玉清王,降生南方,号称长生大帝君,就是陛下。次子号青华帝君,降生东方,摄领东北。陛下能体天行道,上帝自然眷顾,宁有亲为父子,不关痛痒么?”
赵佶惊喜道:“这话可是真的?”林灵素道:“臣怎敢欺骗陛下?陛下如果不是帝子降生,哪能贵为天子?就是臣今日得见陛下,也是有一脉相连。臣本是仙府散卿,姓褚名慧。因陛下临凡御世,所以臣也随着降临凡间,来辅陛下宰治。”
赵佶听了这话,即命林灵素起身,赐令他在一旁坐下,问答了一番。当时正当盛暑的时候,宫中特别炎热,赵佶出外居在水殿,还是觉得很热,于是命林灵素作法求雨。林灵素道:“近日天意主旱,不能得雨。但陛下连日苦热,待臣去天阍,借来一甘霖,为陛下暂时致凉。”
赵佶问道:“先生既然已经转为凡胎,难道还能升天吗?”林灵素说道:“体重不能上升,魂轻可以驾虚,臣自有法处置。”说完,就退入斋宫,小卧了一会,又起身入奏道:“四渎神祇,均奉上帝诰敕,一律封闭。唯黄河尚有路可通,但只能少借涓流,不能及远。”
赵佶说道:“无论有多少,只要能得小雨,也可清凉。”林灵素奉命,就在水殿门下,披发仗剑,望空拜祷,口中喃喃诵咒,左手五指捏诀,装作了一小时。果然黑云四集,蔽日成阴,他向空中撒手,但听得隆隆声响,震雷甫应,大雨立下,约有三五刻时候,雨即停止。水殿中的炎热,已减去一半。赵佶惊异不已,有中使入报,内门以外,并无雨点。
赵佶于是以他为神,赐号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并赐金牌,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大内。政和五年,赵佶又修筑通真宫,赐给林灵素居住。
赵佶后来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太上老君对他说道:“你的宿命,便是要光大道教!”赵佶把这个梦告诉了林灵素。林灵素微笑着听赵佶说完,就告诉赵佶道:“陛下本来就是神宵玉清王下凡,号长生大帝君。自然肩负着光大道门的责任!”
林灵素还说赵佶的宠妃刘氏为九华玉真安妃,宠臣蔡京是左元仙伯,一众大臣都有相应仙号。赵佶大喜,封自己做了“教主道君皇帝”。从此道教成了国教。林灵素根据情势,说蔡京是天上神仙下界,但是内心对蔡京并不感冒。
他在太清楼下侍宴,看到罗列着苏东坡、黄庭坚、秦观等人的元祐党碑,当即稽首下拜。赵佶感到奇怪,问他这是什么缘故?林灵素说道:“这碑上之人都是天上星宿,不可冒犯神仙。”还即席作了首诗:“苏黄不作文章客,童蔡翻为社稷臣。三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赵佶听了,随即下诏毁掉石碑,并把这首诗转给蔡京。
元祐党碑正是蔡京的杰作,更何况林灵素诗中有讥刺之意。这种打脸的行为,蔡京自然“是可忍孰不可忍”,从此对林灵素恨之入骨。
赵佶又采纳林灵素的建议,新建宝菉宫、 太乙西宫、建仁济亭施符水,开神霄宝菉坛。赵佶还诏命天下的天宁观改为神霄玉清万寿宫,没有道观的用寺庙代替。并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像。
京城神霄宫建成后,赵佶率蔡京和群臣庆贺。早斋罢,赵佶引百官游观,忽然吟出一上联:宣德五门来万国。蔡京等沉思许久,不能回答。赵佶就问林灵素道:“你能对否?”林灵素应声而答道:“神霄一府总诸天。”赵佶大喜。
林灵素遵赵佶的圣旨修道书,改正诸家醮仪,校对《仇丹经灵篇》,删修注解。每遇初七日,他就升座,座下都是宰执百官、三衙亲王中贵,观看的人众多,他讲说《三洞道经》。京城士民由此开始信奉道教,林灵素出尽风头,蔡京等失尽面子。
蔡京根本不被林灵素放在眼里。比蔡京更有来头的佛祖、菩萨,林灵素也没当回事。他获得赵佶的信任后,便一力撺掇赵佶灭掉佛教。道教教主赵佶在他的怂恿之下,悍然决定灭佛,下令将佛教纳入道教,佛祖改称为天尊,罗汉、菩萨改称为大士。和尚改称为德士,尼姑改称为女德。佛教不能作为一个独立宗教存在,传播了近千年的佛教,差一点因为林灵素泄愤而亡。
林灵素在得势之时,门徒达到上万人,他是道教神霄派的创教祖师之一,被赵佶称为聪明神仙。
赵佶曾经对林灵素说道:“朕昔日到青华帝君处,获言改除魔髡,这是何意?”林灵素于是说是佛教害道,当今虽不可灭,合当改正。此事却惹怒了皇太子,于是上殿和林灵素争论,皇太子命令胡僧十二人、五台山僧人道坚等二人与林灵素斗法。结果僧人大败,情愿戴冠执简。太子乞求赵佶饶恕僧人,赵佶下旨释放胡僧。但道坚和尚是中国人,把其押送到开封府,刺面发配到开宝寺。
第二年,京师大旱。 赵佶命林灵素祈雨,没有应验。蔡京趁机向皇帝进言治其罪,赵佶秘密告诉林灵素道:“朕诸事都听从卿的建议,你须祈求三日大雨,用来堵塞大臣对你的诽谤。”
林灵素急召建昌军南丰道士王文卿,他是神霄甲子之神兼雨部。王文卿到后,执简敕水,果然下雨三日。赵佶赏赐王文卿,敕加凝神殿侍宸。林灵素则益受赵佶眷顾,权势日益强大。
通真宫内有一室,是林灵素入静之所,常年封锁,即使赵佶来了也不让进去。蔡京派遣人暗中探访,据说室内有黄罗大帐、金龙朱红椅桌、金龙香炉等物。蔡京上奏赵佶,请赵佶亲自去察看。赵佶临幸通真宫,带蔡京一同到达,命林灵素打开锁,进入室内。里面却是粉壁明窗,椅桌二只而已,别无他物。蔡京恐慌,急忙伏地谢罪。林灵素明白这是蔡京在处心积虑构陷自己。
宣和元年三月,京师大水临城。赵佶诏令林灵素登城治水。诏令发出后,水势并未消退。林灵素回奏皇帝道:“并非臣不能治水。一者此事乃天道,二者此洪水因太子而来,须令太子祭拜,相信可以退水”。赵佶于是派太子登上城楼,赐御香,设四拜。恰好水退下四丈,夜里洪水退尽,京城百姓都敬仰太子的圣德。此后,林灵素上表乞请退职还乡,赵佶不允。
九月,有人向赵佶进言,说林灵素妄言迁都,妖惑圣聪,改除释教,毁谤大臣。林灵素听了大笑,知道是蔡京作祟,于是招诸弟子和监宫官吏说道:“皇帝前后宣赐给我的物品大约值三百担,自去年用千字文字号封销,记录分明,丝毫未用,可以交回宫中。”然后,林灵素走出通真宫,离开京城,只带了些衣被。赵佶宣唤,他也不回来。赵佶只好赐他居温州道观。
林灵素到达温州,他的弟子张如晦也辞官随他而来。宣和二年八月的一天,林灵素突然携带上表拜见太守,求他上交给皇帝。然后和州官、亲族、邻里诀别道:“尘世不可久恋,况且大祸将至,我当尽快辞世。”
在十五日月圆夜,林灵素对弟子张如晦说道:”我的法门只传授给你,尚有六印九符并六丁妙用神机,全部授予你,世代只传一人,不可轻泄。另有七宝素珠一串,如果皇帝来取,给他便是。你将来当是朝廷全节大忠臣,今日师徒分别,他时神霄宫再会。“于是羽化而去。
林灵素生前在城南山选好坟址,告知张如晦:“可挖掘五尺深的墓穴,见到龟蛇便下葬。”张如晦遵照师命,墓穴挖掘到五尺深,并未见到龟蛇,于是继续挖,直到深不可视,只好下葬。【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