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后周生死存亡的高平之战中,李重进战功不俗,因此被封为归德节度使、同平章事、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其母亲福庆长公主追封燕国大长公主。张永德以战功加检校太傅,授义成军节度使,妻子寿安公主进封晋国长公主。
赵匡胤即位之后,命令韩令坤代替李重进,将李重进调任青州。李重进拒绝调,派幕僚翟守珣说服泽潞节度使李筠起兵抗命。翟守珣却暗中将此事泄露给了赵匡胤,于是赵匡胤要求翟守珣拖延李重进出兵,以防止李重进与李筠南北呼应。
赵匡胤对翟守珣说道:“李重进无非是怕朕加罪于他,因此才有了异心。朕现在赐给他铁券,誓不负他,他会不会相信呢?”翟守珣说道:“臣见李重进肯定怀有异心,愿陛下事先预防为好!”赵匡胤点头说道:“朕与你相识多年,所以你专门来禀告朕,你称得上不负我们的故交。但是朕想亲征潞州,担心李重进乘虚偷袭京城,多了一个掣肘之处,烦你回去劝说李重进,令他不要着急进军。如此一来,可以不让他们同时举事,分了我的兵势。待朕平定潞州之后,再去征讨李重进,就比较容易了。”翟守珣满口答应。
翟守珣回去之后,果然极力诋毁李筠,说他不足与谋事。李重进中计,以至于错失了良机。李筠于四月起兵反宋,六月兵败,**而死。同年九月,李重进这才起兵,准备光复后周,年号仍然用后周显德纪年。赵匡胤北征的时候,还是怕李重进偷袭他的后路,于是又派遣六宅使陈思诲,带着诏书,赐给李重进铁券。
李重进留住了陈思诲,只说等赵匡胤回京,便一同入朝。赵匡胤奏凯回京,李重进大为恐惧,便想整理行装,随陈思诲进京。部将向美、湛敬等人情劝说李重进道:“公是周室至亲,难免遭赵匡胤的猜忌。如果现在入朝,肯定会中计,一去不能够回来了。”
李重进听完,犹豫地问道:“如果赵匡胤追究我的责任,我该如何应对呢?”向美说道:“古人云:‘宁我负人,不让人负我,’现在赵匡胤刚刚平定潞州,将士
们已经疲惫不堪。你为什么不即日兴兵,直捣汴京,这就叫作先发制人。”李重进说道:“只是我觉得兵力不足,恐怕难以成事。”
湛敬答道:“我们可以拘住汴梁的使者,向南唐求援。如果能够得到唐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李重进说道:“顺从和反抗赵匡胤,都难免一死,我就依照你的意见行事爸!”于是,李重进下令拘住了陈思诲。同时派使者去南唐,又修筑城墙,完善甲兵,准备造反。
转眼之间,数日已过。忽然有人来报,宋军已经向南开来。李重进大惊道:“唐兵还没有来,宋军却已经到了,这该如何是好?”向美、湛敬两人也不免有些惊惶。由于此次的兵祸,主要是由他两人惹出来的,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请兵前往。李重进派了一万人马,让他们带去抵御宋军,他自己在城里固守,静听战阵消息。
两人出师不久,就接连传来战报,都是打败了的消息。接着又听说是赵匡胤亲自南征,李二重进更是惊慌不已,便想招募士卒,前去接应。正在此时,忽然看见湛敬狼狈逃回,向李重进禀告说向美已经阵亡,兵士死伤殆尽。
李重进听到这样的噩耗,吓得面无人色。正惊慌失措之际,听到城外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李重进知道是宋军杀到,急忙登城观望。但见城外的宋军军士站立得密密麻麻,矛戟排列得像树林一般。宋军迤逦而来,队伍长达数里。最后出来的,就是赵匡胤了。
李重进见状,不由长叹一声,下了城墙,对众人说道:“我本是周室的旧臣,理应以死报主。现在我打算举族**,你们可以自行逃生去吧!”有人请求杀了陈思诲,稍泄心头之恨。李重进说道:“我都快要死了,杀他又有什么用处?”说完,他命令家人取来干柴,接着放火焚烧。
李重进先令妻子等人投身火里,然后他自己也跟着调跳了进去。李重进一家,很快都被烧死。李重进一死,全城大乱,哪里还有人去防守?宋军很快登上城头,纷纷涌进,拿住了湛敬等数百人。赵匡胤进城,把李重进的主要文臣武将尽数枭首。
赵匡胤又问起陈思诲,有将士禀告道,他已经被逆党杀死在狱
中。赵匡胤听了,叹惜良久,即命人厚礼殓葬了他。赵匡胤又令人找来翟守珣,好容易才得找着。赵匡胤对他说道:“扬州已平,卿可随朕同去京城!”
翟守珣说道:“臣怕李重进怀疑,所以躲藏了起来。今日再见陛下之面,不亚于重见天日。但臣事奉李重进多年,不忍心见他暴骨在野地。请求陛下特别开恩,允许臣收拾他的遗骸,葬在城外,臣虽死无恨了。”赵匡胤说道:“就依卿所奏,朕不会怪罪你!”翟守珣于是去收拾李重进的遗骸,寻找地方妥善安葬,然后随驾回京。
赵匡胤打算离开扬州的时候,唐主李璟派遣使者过江,来犒劳宋军。李璟同时派遣儿子李从镒来朝见赵匡胤,赵匡胤慰劳有加。正在此时,南唐大臣杜著、薛良二人,投奔到了赵匡胤军前,献上平南之策。赵匡胤大怒道:“唐主对朕非常恭敬尊重,你们却想卖主求荣,你们的良心何在?”
赵匡胤当即大喝道:“左右,快与我拿下!”帐前的将士立刻上前,把两人擒住捆绑了起来。赵匡胤当面下旨,命令把杜著斩首,把薛良发配边疆。其实这两人本来就得罪了李璟,因此乘机逃来,想要脱罪贪功。不料他们弄巧成拙,一个被杀,一个被流放。
既然扬州已经被平定,赵匡胤于是班师回朝。翟守珣得补官殿直之职,不久又当上了供奉官。有的时候,赵匡胤还命翟守珣等人随驾,微服私访。翟守珣进谏道:“陛下刚刚得到天下,人心还没有完全安定。现在陛下经常乘舆简易出行,如果遭遇了什么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赵匡胤笑道:“自古帝王创业,都有天命,不能强求,也不能强拒。从前周世宗在的时候,只要看见有方面大耳的将士,都把他们杀死。朕终日伺候在他身边,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见天命所归,断不至被人暗算。”
一日,赵匡胤微服来到赵普家。赵普慌忙出来迎接,请进厅中。赵普拜见之后,也力劝赵匡胤要特别珍重。赵匡胤又笑道:“如果真有人应当得天命,任他去做,朕也不去禁止。”赵普答道:“陛下原是圣明,但如果说普天之下,都人人悦服,无一人和陛下为难,臣却
不敢下此断言。就是统兵的将帅,也不是个个可靠。万一有人在暗中图谋,那时祸起萧墙,就措手不及、后悔难追了。所以微臣替陛下着想,还是请陛下小心为是!”
赵匡胤说道:“像石守信、王审琦等人都是朕的故交,想必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你也太过多虑。”赵普说道:“臣也不是怀疑他们对陛下的忠心,但是仔细了解这些人,他们都没有统驭之才,恐怕他们不能制服部下。假如军中有人胁迫他们发生兵变,他们也许不得不唯众之命是从了。”
赵匡胤听了,不禁点头,对赵普说道:“朕没有沉迷于花酒之间,经常出外微行,正因为国家初定,人心是否归附,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所以朕才私行察访,不敢有丝毫松懈怠慢之心。”赵普说道:“只要使权力都归于天子,令他人不敢觊觎,天下自然太平无事了。”赵匡胤和赵普谈论许久,这才回宫。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建隆二年。此时内外的将帅,依然如故,并没有任何变。赵普私下着急,但是又不便经常向赵匡胤进言。因为他怕触怒了这些武将,对自己不利,只好隐忍过去。到了三月间,赵匡胤才调慕容延钊外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撤销了他的殿前都点检一职。
接着又过了两三个月,又是毫无静。到了夏天的时候,赵匡胤召赵普进宫,问道:“为什么从唐末以来,数十年之间,帝王换了八姓十二君,争战无休无止?朕想要从此息灭天下之兵,建国家长久之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赵普正等着他的这个问题,便说道:“这个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藩镇权力太重、君弱臣强而已。治理的办法也没有奇巧可施,只要削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天下自然就安定了。”赵普的话还没说完,赵匡胤连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全明白了。”
次日,赵匡胤命人在偏殿设宴,召来石守信、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等人赴宴。喝到半酣之际,赵匡胤屏退左右,对众将说道:“朕如果不是有你们的相助,就没有今日。但是朕现在身为天子,却感到非常不安心,还不如当节度使的时候,能够逍遥自在。朕自受禅以来,已是一年有余,从来没有一夜安枕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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