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谭母在面对审讯时还抵死不认,只是人的心理终究是有防线的,当防线被攻破的那一刻,所有的真相都会从她的神情举止中窥探一二,哪怕她仍在狡辩,刑警们也发现了端倪。
在翻阅了谭氏的一些资料后,刑警当机立断,开始彻查当初的“许氏集团一朝破产”这件事。
当初,谭家联合黄家一步步蚕食许家这件事,他们做得非常小心,时间线也拉得非常长,从表面上来看,就好像是许家内部出现了运营的问题,一时之间资金周转不灵因此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曾经做过这件事,便会留下痕迹,做得越多,痕迹便越多。
谭家与黄家当初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经查,哪怕表面上进行了数据的掩饰,可只要去计算一下其中数据的变化就能发现不对劲之处,从前,他们还会请专人来进行计算,从效率上而言,并不算高效,然而现在许颜珩推出了“hua”这个软件,它其中就有一个功能便可以查这些数据的来源,但这项功能并不在民间开放,是独属于官方的一项审查工具。
凭借这项功能,刑警们很快便查出了谭氏这么些年做的龌龊事,这不查还好,一查可真是让人吓了一大跳。除了许家,还有许多曾经的小公司都是败在了这样的鬼蜮伎俩之下。甚至于,查到最后,他们还发现,谭家不仅扰乱了整个市场的秩序,更是做了假账,昧下了上交的税收,且数目非常庞大。
查到了这一步,案件的性质就越发恶劣了,高层得知贪污的数目后,大受震动,并且联想到除了谭家以外,肯定还有许多社会的蛀虫藏在其中。于是,下令大肆审查,不少贪污之人落马,民间掀起了一股反贪之风,也让更多人看到了来自“hua”这款软件的威力。
谭家逃税漏税,非法侵害他人财产已成事实,谭舟身为主要人员,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其余直接参与人员,如谭父,黄秉超,谭母等,也纷纷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就像当初许家在一夕之间垮台一样,谭家和黄家也在爆出这样的丑闻后,股市发生剧
烈动荡,庞大的企业如雪崩似的顷刻崩散。
许家这件事毕竟和许颜珩有关,所以在谭舟等人入狱后,高层也派人去向颜珩知会了一声。
听到这样的消息,颜珩一点也不意外,她没有急着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提出想要单独见一见谭舟的想法。
虽然单独会面所需要的流程比较复杂,但相关见面的手续却很快便办好了,颜珩如愿以偿见到了谭舟。只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眼前的男人五官英俊,眉眼间神采飞扬,和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真是天差地别。
应当是为了防止谭舟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手铐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见到颜珩坐下后,他似乎有些激动,挣了挣,但随即又垂下眼帘,一脸沉痛地说:“伯父伯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可颜珩,我后悔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你——”
他猛地抬起头,想将心里几乎要涌出来的念头一股脑儿说出来,可看见的却是对方不辨喜怒的神色,谭舟不自觉就想到了在涂家的宴会上,颜珩正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洞察了他心底最卑劣龌龊的想法。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颜珩也懒得听他废话,径直打断了他,说道:“到了这一刻,谭先生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谭舟被噎了一瞬,一张脸涨得通红,强辩道:“不是的,我之前是被别人蒙蔽了,你不知道,夏灵月那个女人的妈就是被包养的,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好东西。颜珩你听我说,我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颜珩几乎被气笑了,反问:“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夏灵月的错?怪她生得太美诱惑了你,怪她太会撒谎欺骗了你,你谭舟就是清清白白真君子,她就是十恶不赦坏女人?”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字一句说道:“敢作不敢当,你还真是个孬种。”
谭舟被骂得气血汹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可偏偏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憋了半天只能说道:“你一个女人怎么也学会骂人了,你从前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
颜珩美目一扬,反唇相讥:“从前怎样?心甘情愿被你哄骗,真心爱你才是好女孩,一旦这个女孩不想任由
你摆布,有了自己的思想,揭穿了你的真面目,就变坏了?”
她摇了摇头,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敲在谭舟的心上,道:“每个人生来都是独立的,从来不会是别人的牵线木偶。”
“不,颜珩,你听我解释。”谭舟神色激动,手铐摩擦椅背发出尖锐的声响,他急声道:“我是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颜珩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她讽刺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嘶吼的男人。
原身的心意他一直都清楚,可对外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反而是沾沾自喜,甚至践踏着这份真挚的心意,不仅毁了她的家庭,还毁了她的人生,她的情感。
可现在,穷途末路之时,他又怀念起这样的情感了。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上了“许颜珩”,只是可悲的自尊心作祟,得不到的才是最可贵的而已。
颜珩直起身子,整理了下衣领,对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展露出娇媚的笑容,原本就异常明艳的面容此时更像是如画的风景。
谭舟看得心神一荡,忍不住道:“颜珩……”
颜珩笑了笑,嘴皮子上下一碰,道:“你也配?”
谭舟呆愣在原地,而颜珩早就从容离去了。他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方说了什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也配?
他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可惜双手被牢牢捆缚着动弹不得,门外的警察鱼贯而入,将他压在身下,严肃警告道:“欸欸欸,你给我老实点!”
他像条死狗一样被压着,整张脸被挤得变形,曾经意气风发的日子仿佛就在从前,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喉咙口发出悲怒交织的呜咽声,眼泪自眼眶滚落。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谭家少爷,而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阶下囚。
直到这一刻,刀亲自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颜珩出来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大街小巷透明的玻璃上贴上了鲜红的窗花,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要过年了啊。
涂老爷子知道颜珩家里的遭遇,因此在过年这天特地将人接到了涂家,过起了新年。
涂家只有
涂老爷子和涂美盈两个人,下人们都已经回家过年了,老爷子老当益壮,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家常菜,庆祝这个新年。
也许是今年的新年,家里终于有了年纪相仿的朋友,涂美盈显得格外高兴,一张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涂老爷子也高兴,多喝了几杯酒。
喝得多了,涂老爷子看着孙女喜气洋洋的神情,不知为何,神色又突然落寞了下来,借口说自己出去抽个烟,便起身离席了。
见爷爷出去,涂美盈也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颜珩问道。
涂美盈小声说道:“这事爷爷不让我多说,但如果是许姐姐,我觉得并没有关系。”
她缓缓说起了幼年时发生的一切……
原来,涂美盈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骨还不是特别的差,只是后来她的父母双双牺牲,涂家陷入巨大的危难之中,涂老爷子只来得及整顿内部的混乱,却没顾得上她,导致涂美盈被别人掳走。虽然最后,侥幸被人所救,逃了出来,但在被掳的过程中,她被迫服下了大量的药物,损坏了身体,导致这么些年身子骨一直很差。
为此,涂老爷子这些年没少责备过自己。涂老爷子将涂美盈关在家里,一是怕她再受到伤害,二就是因为她这具身体,受不得任何刺激,一点小小的意外可能都要了她的命。也正因为如此,涂老爷子对她的愧疚就更深了。
涂美盈笑着说完了这些话,在她的讲述中,童年的苦难似乎都轻描淡写地不值一提,颜珩不自觉放缓了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道:“你很勇敢。”
涂美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我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抱怨什么。”说着,她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么些年,爷爷一直没有找到救我的恩人,我也一直不能当面谢谢他。”
“这么些年,都没找到吗?”颜珩有些惊讶,以涂家的人力财力,找寻一个人找了这么些年都没有找到,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是因为线索太少了,你等一下。”涂美盈说着,匆匆走进房间,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稚嫩的笔触正画着一个男人的画像,她红着脸,小声道:“这是我小时候凭着记忆画的,后来大了一些,对于他的容貌却记不大清了,也没办法画出更详细的图了。”
颜珩接过画看了一眼,小女孩的笔触格外稚嫩,凭借这样一幅画在华国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她猜测,当时绑匪将涂美盈掳走的落脚处,肯定也是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样一来,找人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她叹了口气,正想将纸还给涂美盈时,目光再次掠过了图画上那双眉眼,电光火石间,一个人的眼神突兀的闯进了她的脑海里。
是陆殷。【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