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目光之中尽是疑惑。
皇上问这个做甚他也没有十五岁的妹妹啊
说起来大半夜的把他叫起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当然他是不敢抱怨的, 也没有怠慢, 连忙道“吃好,睡好, 再辅以药膳, 平时爬爬楼梯,多蹦多跳多拉伸身体, 对长高有奇效。”
殷绯眯了眯眼。
不仅要爬楼梯, 还要多蹦多挑多拉伸身体
刘明察觉到不对, 但是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连忙补救,“听说女子怀孕的时候也能长高。”
殷绯“”
他捏了捏鼻梁, 闭上眼,道“从明天开始, 药膳方面你来准备, 一日三餐送到方姝那里。”
关系还没透漏出去,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他加了一句。
“毕竟是为了母后受伤,是朕的贵人, 不可怠慢。”
这句话更像解释, 事实上皇上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他是皇上,就算做出再离奇不符合君王的行为也没人敢说什么,所以这句解释显得有些多余, 和欲盖弥彰。
刘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皇上修长白皙的指头半遮住脸,长长的睫毛从指缝里露出冰山一角。
毫无疑问,皇上长得很是俊美,同样身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瑕疵。
现在这个完美无缺,容貌姣好的皇上过分关心一个宫女,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不敢多想,他行过跪拜礼后快速离开。
三更后的京城冷清了许多,只开了寥寥几家铺子,几乎没什么人逛街,灯笼倒是亮了一路。
何清和杨飞,阿桑,阿杰走在阴暗的小巷子里,跟着前面那个说好会保护他们,给他们吃住的年轻男人。
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且这个男人不是善与之辈,他们还是不得不妥协。
因为现在只有他能救他们。
如今的京城处处都是官兵把守,巡逻,搜寻他们的下落,出不了城,京城内又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不依靠这个男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
并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阿杰受伤了,是他的杰作。
“罗公子,还没到吗”阿杰的伤需要歇息。
前面那人回头,脸上带着白咪的面具,说话有些不清晰,“不着急。”
他人也像猫似的,身形轻盈,轻功了得,方才便是他带着他们逃离了包围圈,那些人追都追不上。
“这么晚了,你们也该饿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咱们去吃饭吧。”
何清蹙眉,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吃饭,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不过他没说什么,有求于人,什么都要忍着。
姓罗的带他们去了一家路边摊,连个包间都没有,他们这种身份,路上又全是巡逻
何清眉头蹙的更紧,其它几人也面色难看,吃不下东西。
倒是那个姓罗的,面具歪在一边,一碗简单的油泼面也吃得极是香甜,小贩最拿手的狮子头,他一口一个,吃了两三个。
有卖水果的从摊前路过,他还要了几个梨和一串葡萄。
许是寻到了好东西,接下来有摊子路过,都要叫过来看看卖什么,连卖胭脂水粉的都不放过,那些玉簪子,金镯子,但凡瞧着稍稍精致的,不管真的假的,也不还价,尽数买下,财大气粗不差钱。
方才还没那么晚时,街上很多人,他们从南街逃到这里,为了躲避官兵,每次便直接撒一把银票出去,引得众人哄抢,拦住了好几波官兵。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如果他也有这么多钱,就不会失足背叛皇上。
何清眼神黯淡了些。
“表现的自然些,可别让人瞧出了端详。”
姓罗的安抚他。
罗这个姓自然不是他的本名,化名而已,他知道,也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目前朝廷之中敢与皇上为敌的,少之又少。
他们家算是极少数之一,而且以各种方式控制其他人,比如他,一旦真和他们接触,再想脱身就难了。
他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没有回头的机会。
忍着不舒服,将那晚面吃完,他动了筷,其他人也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整碗面,然后继续赶路。
路上时不时还是会碰到收摊回家的小贩,姓罗的都会停下来看看,买的东西能戴的戴,不能戴的提着,手里还拿了几样吃食,一路走一路吃,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游玩的。
白咪面具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半揭开状,露出半张脸和吃得嫣红的唇。
性子和模样都像个女人,还擦了粉,斗篷被风吹起,里面粉红色的衣裳根本藏不住,他已经确定了七分。
罗公子是个女子。
罗公子不仅是出来游玩的,还是来做善事的,繁华热闹的京城有个地方,穷的小偷都不会进去。
贫民窟是早年凉州和别处闹天灾逃出来的难民,皇上特意圈出来一块地方,供他们居住,但是再多的待遇也是没有的。
早些年也想过改善这块,赈灾了几年,结果养出一群白眼狼,好吃懒做,某一天边疆打仗,粮食不够,会暂时只供两餐,结果引发不满,集体跑去游街示众。
皇上大怒,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管过贫民窟,这地方也就越来越穷,偷鸡摸狗,赌博,恶霸流氓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自己尚且养不活自己,生下的孩子更养不活,于是利用他们乞讨,骗女孩子过来卖掉,也有的干脆抛弃不管,有点良心的会教点小偷小摸的手段,供他们营生。
他还是九门提督的时候,经常与他们纠缠,那么小,被抓了就哭就闹,引得众人同情,舆论一面倒,变成了他的不是。
所以同情是没有的,纵然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生存被逼的,但是错就是错。
他没有想到,坏事做尽的罗公子居然还有善良的一面,将自己零零碎碎买的许多吃食拿出来分享。
那些孩子守在小巷子里,他一来便一哄而上,瞧见他也不怕生,还围了过来,有说有笑,像是经常见面一样。
看来他接济他们不是第一次了。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不相信,罗公子特意解释了一把,“坏事做的太多了,会遭天谴的,偶尔也要做点好事抵消一下。”
他倒是挺幽默,拿这事开玩笑。
“你那么有钱,完全可以给钱。”他刚刚随手撒出去的一把,少说也有千两白银。
路上买的各种首饰和吃吃喝喝也要不少钱,如果把这些钱给他们,足够他们翻身脱离贫民窟。
罗公子摇头,“像我这样的坏人,一般活不久,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
可以说很有自觉了。
“钱这个东西吧,要自己挣才知道珍惜,东西自己买才晓得不易,帮太多,等我死后,他们就会丧失自己生存的能力,这样就好。”
何清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他居然也知道自己是坏人,威胁别人,拿捏别人的弱点,在背后搅风搅雨,就连前阵子关了尽百人的贪污案也跟他有关,确实很坏。
但是一般坏人都不觉得自己是坏人,他们会义正言辞的说,是大顺王朝,朝廷监管不利,皇上昏庸等等,很少有人直言自己是坏人。
诚实的不像坏人。
何清挪开视线,不想继续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还没到吗”
罗公子笑了,“就快了。”
他加快了脚步,带他们去了附近一个民宅,打开门,里面一应俱全,还有丫鬟和家丁候在一旁等着伺候。
罗公子没有停留,绕过他们,直接去了一处假山后,在石头上摸了摸,拧开一个凸出的石块,那假山当即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石门打开,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来。
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罗公子从管家手里接过火把,先一步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下去。
底下别有洞天,几乎挖空了,很大,人也不少,他看到了许多熟人,除了自己的手下之外,还有几个同僚,比他官阶高的也有。
何清眼皮子跳了跳,聚集了这么多人,他可不认为是玩的,他们有别的目的,这个目的很大,很有可能直指皇位。
罗公子拍了拍手,“大家欢迎新人。”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从床上坐起身,果然不出所料,他又穿成了方姝。
赤着脚走下来,不是第一次穿,已经有些适应,当然是在眼睛看到的情况下,如果没看,伸手去摸其它东西,还是会摸不着。
十几年都是那副身子,不可能只穿了两三次就习惯了这副。
宫女的房间没有铺毛毡,脚刚挨地,一股子凉意从脚心传来。
记得御医说过,葵水不能吃凉的,也不能接触凉的。
每个月都会这么流血,他以为是病,问过御医,御医说是葵水,正常的,排毒的过程,不碍事。
退回床边,穿了鞋才出来,又拿了披风盖在肩上,确定吹不着风,才到廊下打水洗漱。
刚洗完,已经有人将早膳送来,他打开看了看,炖的小鸡和蘑菇,细细一闻还有一股子药味,是御医准备的药膳,可以长高的。
这类补品他最不喜,油腻,味也淡,不过比起长高,似乎可以忍着喝一喝。
鸡汤只有一盅,像喝药似的,一口气灌完,然后是肉,除了鸡汤之外,还有两道小菜和粥,毕竟身上有伤,这菜极是讲究,又要有营养,又要足够清淡。
肉一个是鱼,一个是虾,念着她流了不少血,需要补的份上,勉强吃掉了大半。
殷绯用热巾擦了擦嘴,起身活动活动,御医说过,想长高要多蹦多跳多拉伸,蹦蹦跳跳他做不到,多拉伸和爬楼梯似乎可以。
殷绯瞧了瞧廊下的楼梯,上上下下走了不少回。
方姝从醒来到洗漱再到用膳,整个人都是蒙的,怎么办要上朝吗
她不会啊。
皇上怎么还不来找她是进不来还是为了避嫌
老是来养心殿确实会惹的很多人不满加闲话,她去慈宁宫找皇上也不现实,得先过太后那关。
要不偷偷去找吧
方姝很快叫来长庆,弄来一身太监服,然后穿着太监服像做贼似的,踩着长庆的肩翻进了慈宁宫,那墙太高,她险些摔着皇上的身子,还好底下是草地,不是很疼。
方姝拍了拍屁股,熟门熟路去后院找皇上。
皇上的房间就是她的房间,她当然知道在哪,直奔目的地,这个时辰其它丫鬟已经去前院伺候太后了,后院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伤还没好的原因,太后允许她沐休,一直到好的差不多了再去后厨不迟,所以方姝几乎有惊无险的绕过了众多丫鬟的房间,躲在柱子后,一眼瞧见了在廊下扭腰,伸长了手臂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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