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伤悲自然也有人开心。
谯并现在就很开心。
因为他终于是从将军府那边领取到了任务。
属于他个人的专属任务。
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谯并都以为自己是被遗忘或是被抛弃了而现在他浑身上下又是充满了干劲。
谯并连夜到了陇西稍作休整便是以饱满的精神投入工作之中。
因为雪区的取经人这个时候也快到了陇西即将进入长安三辅的区域。
对于这些取经人来说他们看见了一道美丽如画的风景或者说是美丽如风景一般的画也成。
在熹微晨光之中在伸向春天的斜斜树枝尽头有些细嫩的穿着黄绿娟衣的精灵正在春风之中翩翩起舞。
城市街道。
商铺行人。
就像是后世那些在钢筋水泥当中待腻烦了的到了荒野之中总是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和憧憬一样这些从雪区荒漠之中长途跋涉而来的人在面对着大汉的城镇而且也是越来越大的城镇的时候莫名的就有一种畏惧还有崇拜。
如果说尿液和各种气味是动物在大自然当中对于地盘范围的圈定的话那么人类居住而产生的道路和城镇无疑就是人类对于某个地域的主权宣告。
大汉。
这就是大汉。
取经人心潮澎湃。
这才是这些远道而来的取经人心目当中或是幻想当中的大汉而当他们知晓眼前的这个雄伟的城镇还不是大汉中心仅仅是周边的郡县之一的时候取经人沉默了他们越发的敬畏但是也越发的恐惧。
取经人忘不了他们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然后从远山里面走出然后便是看见一大块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当时他们感觉这片城墙极高就像是高到彷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边天空这片城墙极宽就像是宽阔得跟山脉一般横贯在大地之上。
这座『巨大』的城廓竟然就这么煌煌然沉默的立于天地之间取经人在狂喜的同时也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官道之上看着面前这座雄城看着不远处官道上拥挤的人群他们拦住了一个行人小心翼翼的结结巴巴的问道:『请问这……这就是……长安长安城吗?』
那行人大笑指着城墙上面的字『这是金城!不是长安!』
那时取经人才知道大汉是真的很大。
在陇右的汉人无疑是多了几分的豪迈的。他们不像是山东之处的那些人似乎一定要穿着汉家长袍大袖才叫做衣裳也不会看见胡服便是嗤之以鼻。
陇右的汉人偏向于简单朴素很多人都是穿一身小袖短衫平履显得格外利落偶有大袖男子袖口也多半卷起用系带绑在手臂上双手悬在袖外。
毕竟陇右尚武长袍大袖会影响拔出腰间鞘中的利剑腰刀的速度。
还有穿着胡服的人带着毡帽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酒肆店铺之间也不会被人哄赶出来。
街道两侧的店铺酒肆上有些文人或是商人什么的在倚栏饮酒食物和酒水的香气让取经人他们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他们以为繁华无比的地方他们以为宛如雄踞天下的城池结果只是陇右陇西的一座城……
当然作为陇右陇西的核心城镇也是贾诩的大本营确实也有资格这么富庶繁华。
那么长安呢?
取经人不敢想。
取经人按照汉人的要求到了驿站住下然后第一次洗了充满香味的澡第一次吃上了软和白净的面食第一次用上了细致精美的红色漆具第一次喝到了甜美香醇不辣喉咙的酒水第一次接受了汉人医师的治疗……
取经人休息调养之后离开了金城缓缓往东。
越是往东取经人便越是激动。
春风当中的树枝依旧在摇摆。
树梢上的精灵依旧在舞蹈。
汉人的城池一座接着一座。
田亩从天边连绵到天边。
这是汉人居住的地方?
这难道不是传说之中五方上帝的天庭?
然后他们到了临渭城在临渭城中见到了谯并。
谯并就像是他们想象当中的五方天帝的使者一般的出现了。
一抹白衣雪白得像是仙海之上飘过的云。
一抹碧蓝宛如在仙海之中的纯净的水。
还有在那雪白和碧蓝之上金银丝线勾勒出的各种繁杂的花纹代表了五方上帝的符号再一次的震撼了这些取经人的心灵……
他们连忙跪拜下来然后和周边信众一样叩首口称五方天尊赐福。
谯并到了陇西之后并没有直接就去接见他们而是先带着徒子徒孙做了一次的法场。
春天渐渐的来了。
春耕就成为了大汉这个以农耕为主的民族最为关心的事情。
谯并带着徒子徒孙做的法场当然就是为农桑祈福向五方上帝禀告祈求五帝卷顾五谷一年平安无虫无灾云云……
这样的法会自然是很受民众欢迎即便是并不是十分信仰五方上帝的百姓也会在这样的法会之中受到感染然后低声滴咕两声比如今年要是真丰收了我就来还愿什么的。
嗯也只有在华夏的教派里面神灵才有些人情味还可以讨价还价的。
正如谯并所预料的那样取经者也被大型的法会所吸引。
谯并回想起了之前在骠骑府衙之内斐潜对他的嘱咐……
对于大汉来说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雪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大汉真正的敌人。
但是也没有必要让雪区的人成为大汉的敌人。
斐潜举的例子很简单。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对于当下来说大汉是富裕的雪区是贫瘠的。
所以大汉免不了会有些『穷亲戚』前来打秋风可以防一时但是防不了一世因此大汉必须要有一个长治久安的策略。
长城是一个办法但是不是一个好办法。秦始皇可以作证。
龙城是一个策略但也不是一个好策略。孝武帝可以作证。
斐潜向谯并表示雪区的取经人是大汉的一个契机因为雪区现在比较弱小比较弱小就意味着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多的贪欲……
所以是最好的时机如果说等到雪区像是当年的匈奴一样强大了即便是大汉拿出善意也并不会让这些豺狼满足。
这一点谯并很认同并且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之前他以为是骠骑将军冷落他但是没想到是骠骑将军在考验他。
嗯一定是考验。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谯并轻声的念叨着反正他现在周边青烟缭绕仙气翩翩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到他低声念叨着什么就算是他光张嘴念个一二三四五也算是法会大戏里面的台词了。
眼下就是要将这个『大任』做好!
这一点斐潜并没有忽悠谯并。
干布条那个时候之所以能蹦跶是因为干布条的那个时间段刚好就是小冰河时期过去整个华夏进入了一个较长的温暖期甚至比汉代的时候还要更温暖气温更高使得在雪区之中原本不能种植的地区可以种植青稞小麦了骤然增多的粮食使得雪区的人口得到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增长众多的人口推动了雪区的统一。
有利自然是有弊。
结果雪区统一之后依旧是人口爆炸干布条又没有办法像是什么邪教一样表示吃一百天的小孩可以升官发财大家一起来杀小孩什么的于是只好将内部矛盾转嫁到了外部。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世民的和亲政策或许就是昏招。和亲在某个方面上加强了干布条的名望使得干布条可以压下被统治的各个部落的不满没有出现如同六国叛乱一般的事情使得干布条很顺利的就传给了湿布条。
所以斐潜怀疑这一次雪区派遣出来了取经者很有可能是因为雪区里面也承受了当下的小冰河时期的剧烈天气影响使得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粮食缩减并且造成了部落的动荡……
穷自然就思变。
光脚不怕穿鞋的将那些富豪抓起吊路灯上大家分肉吃!
富就只想着垄断了。
必须保住现有的阶级差距别让那些穷鬼爬上来!
基本上就是这样。就像是玄奘是初唐的时候走的。如果是在盛唐即便是有高僧想要效彷玄奘恐怕也没有那个勇气了。
既然要制定策略斐潜虽然说是三天之内要新策论但是那里有可能真的有什么策略就能是三天之内定下来的?
所以谯并就出动了一方面是负责拖延并且拖延得有技巧不会让这些取经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另外一方面也是探知更多的信息毕竟有些话对于荀攸派遣出的使者官吏这些人未必会说但是对于同样信奉五方上帝的教友甚至是五方上帝的教宗那或许就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了……
在加上从西宁的信息多方面的渠道之下就避免了斐潜被蒙蔽的可能。
在法会上忙乎了将近一天谯并回到了临时的住所。
虽说是春天但是到了晚上陇右外面的小风还是比较寒冷的。
屋内则不一样了热气烘烘还有些小酒点心简直不要太舒服。
五方上帝教派并没有什么忌讳。荤素香辛甚至什么杀生不杀生都没有限制。唯一提出要求的就只有个人要修行要积功德。这种比较宽泛一些的要求或许让某些苦修士看不上眼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尤其是发展泛信徒就很容易了。
但是同样的也有弊端就是使得当代五方上帝的『教宗』至少是谯并自己这么自诩的并没有多少的神秘属性。
谯并不是武将他也没有多少本领再加上没有了神秘感连作为五方上帝的『教宗』都无法让人产生什么敬畏。谯并也担心这一点所以他才要先做法会提升在取经人面前的神秘感。
『那几个取经人前来参会了么?』谯并当时在高台之上并没有完全注意到台下的情况只能是在法会之后去询问自己的徒弟。
『来了!都来了!看得可认真得了!』负责重点关注取经人的徒弟眉飞色舞的说道『师傅你不知道他们跪在地上磕头啊那咣咣的啊……』
谯并笑着摆摆手道:『这个就不要说了……若是对五方上帝不虔诚也不会长途跋涉而来……对了听闻日间韦少郎君还来了?可有什么言语交待?』
『来是来了可是见师傅在祭坛之上作法便直说晚上再来……』徒弟说道『也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
韦康来了很显然就是想要过来分一杯羹的要不然辛辛苦苦从张掖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个风景?这事情可是太兴七年开春的政治大事作为韦端之子当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荒人东来主公引之为策……』谯并缓缓的说道『这韦少郎君呵呵……算了估计也差不多该到了……』
正说话之间便是有人在屋外禀报说是韦康来访。
谯并撇了一下嘴然后换上了风轻云澹的神情让徒弟前往迎接然后自己站在小院门口之处相迎。
『见过谯天师!』韦康拱手为礼。
谯并甩了一下拂尘『五方天尊!见过韦令长。』
两个人都是笑呵呵的。
手拉手好朋友一般的走进了房屋之内。
其实两个人之前都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政治上的人物都是如此交情么不过就是谈事情的时候好谈一些罢了没有交情的创造交情也要谈。
就像是当下韦康很是将之前的法会赞扬了一番说他看到祭坛之上谯并焚香于炉注水于盂焚烧符咒之时顿时天上风云际会隐隐有神光闪现果然是法力通天令人敬佩……
谯并打着哈哈一边口称不敢一边心中滴咕就算是韦康将其夸到天上去也不轻易开口。
韦康无奈之下见谯并并不吃这一套才缓缓的询问了关键之处:『不知天师前来可有定下何经相授?』
取经么当然先要有真经。
但是具体真经又是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要知道所谓道经其实并非真的就都是存粹说『道』的。
听闻韦康此言谯并便是心中明白为什么韦康会前来有意奉承讨好了。
谯并微微笑道:『既然是荒人千里虔诚而求那么吾等自然也不会许之假经……五方上帝自有天书五卷对应五方五帝至于荒人可求得何经那就看荒人自己是否有缘了……』
五方上帝的天书五卷?
韦康扬了扬眉毛。
关于这个五方五帝五卷天书的传说很多韦康在长安的时候就有听闻。
有人说天书上记载着五方五帝传递给人间的意志也有人说天书之中是先知圣贤对于未来世事的预言还有有人说天书本身就是一个汇聚了无上神仙威能的法器可以用来斩妖除魔……
至于更离谱的说什么天书就是登仙簿只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为神仙亦或是可以让死去的人从九幽黄泉之下重新活过来等等这些传闻五方上帝教从来没有特别辟谣过只是说有天书但是具体怎样就是闭口不言。
韦康当时在长安他的生活和这些所谓的天书当然有一个相当大的距离所以他也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就像是听一个故事亦或是一个笑话一样。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天书的存在即便是现在谯并当着他的面确定了有天书韦康依旧怀疑这个天书不是什么所谓的天帝之书更不是什么可以撼动天地的神仙法器而仅仅是某个子的上古书籍而已。
没错就是老子。
韦康的核心目标是什么?
韦康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没有变化他并不是想要在陇西这一片土地上贡献他的青春、智慧和力量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向上爬。
所以韦康根本不会去关心什么取经人也不会在乎谯并讲得是真话还是假话韦康他只想要从这一件事情当中捞取好处来为他的晋升做好基础。
更何况自从斐潜在陇右陇西一带推行新的『四三二一』郡县制度之后县令的权柄被切割分开若是原先多少可以称之为『县尊』的话那么现在顶多就是一个『县长』而已发布什么命令也需要集合众人商议和之前那种一县之内独断专行制度模式已经迥然不同。
这样的情况下韦康又怎么会喜欢在县令这个位置上久待?
在知晓了取经人之事后韦康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道经能有什么?
还不是老子?
而老子的道德经韦康他熟啊!
不就是『道可道非常道』么?
可是谯并却瞎扯什么天书?
这不是欺负人么?
欺负那些不识字的南荒人亦或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还在堂堂关中韦氏面前打哈哈装湖涂是不是有些侮辱智商?
韦康毕竟年轻脸色当即就多少有些变化然后被谯并看了出来便是笑了笑甩了一下拂尘『这天书可是主公钦定……绝非寻常之书……』
其实谯并不知道斐潜定了没有但这不妨碍他忽悠韦康。
至于天书那只不过是叙述五方上帝来历和各种神迹的书籍说是道经么多少也算但是说是有大法力的『天书』亦或是『真经』嗯……
『吾等凡夫俗子怎能知晓主公之运筹乎?』谯并瞄了韦康一眼。
若是韦端来谯并多少还给点颜面至于韦康么什么都没表示空口白牙就要谯并帮忙……
呵呵当自己脸大么?
韦康瞪圆了眼『主公钦定?主公钦定何书?』
韦康脑海里面一片茫然这骠骑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