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
山道。
诸葛瑾站在道旁小亭之处眺望着远方。
山峦叠嶂秋冬的萧瑟使得四周一片都是有莫名的肃穆感。
高高低低的山峰山谷就像是将大地切分成为一块块的格子天下如棋局纵横山海间。
虽然说骠骑大将军给与的职责说起来好像是很轻松但是诸葛瑾却一点都不敢放松。
骠骑大将军在布一个很大的棋局而诸葛瑾他则是这纵横交错天地棋局的一枚棋子。
而庞山民则是另外的一枚棋子。
出了武关便是当年刘邦得以进关中的山道。
崎岖难行。
项羽和刘邦不同他的兵多分不开所以他走不得武关。项羽有人却难用跑了韩信气死了范增而刘邦可以用人甚至是重用性命托付的那种。其中因素有很多但是项羽和刘邦的出身不同或许就决定了这一切。
武关道通荆州。
荆州便算是大汉的南方了。
毕竟这个年代南越是山蛮的。
荆州是个好地方诸葛瑾待过。在那里土地肥沃田亩之间阡陌纵横花树渐繁溪河平流安静向东向南而去直至最终汇入著名的大泽再进入大江之中。
荆州便像是在山和水之间的过度襄阳便是在山水之间。当年刘景升更是天下闻名十万带甲便是让袁术和曹操都有些小心以对。
然而刘景升便是如项羽。
襄阳雄城夹山水之间关南北之道地势虽不险要却在极关键的交通要道中。
然而这样一座城最终被轻易的就放弃了。
就在刘景升死后不久。
诸葛瑾微微一叹。
天下英豪如许人间白头如是。
士族何为族?
士子又是为何子?
刘表可称族否?刘琮可谓人子乎?
南阳的冀州豫州等等这些高姓大族拥有良田万顷财富无数而真正能够令得这些家族绵延长久的是对教育的重视。
这些家族注重教化传承三四百年的底蕴风华不知出了多少名士。担任大汉官吏的不说有多少三公九卿太守等等都是这些人也只能是这些人。
于是败坏了。
就像是刘表和刘琮。
俱往矣。
诸葛瑾回想着当年在荆州的日子不由生出恍若隔世之感如今他与荆州那些士族子弟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有资格这般感慨。
因为当年诸葛瑾在荆州之时就感觉到了荆州士族子弟傲慢所以当年他觉得荆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他当时还说不出来究竟什么地方不好只是感觉差了一些什么东西直至等他到了长安。
然后诸葛瑾在骠骑大将军身上找到了荆州缺乏刘表未曾有刘琮丢失的东西
东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语。
不仅是指方向也可以指人也可以指物。
可以有实形可以只是虚态甚至可以是男女之间的小情趣。
就像是青龙寺。
青龙寺可以是地点也可以是代称也可以是郑玄等人所说的言语也可以是骠骑大将军想要推行的内涵
项羽积重难返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而刘邦轻装上阵另辟蹊径知人善用。
故而项羽败刘邦胜。
然后当下的白虎观和青龙寺呢?
山岚吹过带起诸葛瑾的纶巾博带然后摇动着山间的树梢灌木嘻嘻嘻刷刷刷哗哗哗
诸葛从事!他们来了!
在远方负责观望的随从大声的叫喊起来。
(^o^)/
骊山。
许久没有出场的研究天文历法的观星台之内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压抑。
原本应该是各自忙碌于计算和观测的这些年轻的学子如今或是坐在席间或是靠在墙上脸上都略微带着一些不安和忧虑。
甚至有些惶恐。
莫名的恐惧。
观星台之内的学子并非全数都是士族大姓的子弟有一些是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些普通的出身比较低的人。他们一部分是徐岳带来的一些是后面徐岳邀请而来的还有一些是这几年斐潜在关中三辅河东之地招募而来的精通算经的子弟。
算经就像是经文的儿子。以至于学经文的看着专研算术的就像是老子看着儿子。至于算术里面的更专业的天文历法范畴的则就像是孙子了。
因此有这么一个观星台能让这些对于经文毫无兴趣唯独喜好数学算经的学子一展身手不必强颜欢笑的去搞经文然后过着每天要批复一大堆行文不得不迎来送往的苦逼文吏生活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了。
这些学子也很清楚他们能在观星台有好的条件和待遇是因为徐岳与骠骑大将军斐潜的关系。只要有徐岳在那么不管是长安城中那些普通的小吏亦或是所谓经书传家的士族都不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如今他们却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徐岳病了。
长安百医馆的人来过了然后摇着头走了。
不是说徐岳药石难救而是百医馆的人说这是心病与药石无关。心病若去便是不药而愈而若是心病难除
百医馆医师开了个温养的方子然后叹着气走了。
观星台的学子则是有些惊恐起来有两三人盯着坐在堂前的那几个徐岳的徒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怨恚的神情心想着多半是你们这几个家伙搞出了一些什么事端使得徐大家有了心病!
要是徐大家有个三长两短这观星台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
山下忽然有了一些动静然后片刻之后阚泽便是急急从山道上奔了上来进了观星台之后便是连气息都没等匀称些便是追问徐岳的所在还有其身体的情况。
阚泽原本就是较早的跟着徐岳学习的弟子徐岳也隐隐有将阚泽视为接班人的意思因此阚泽一来在观星台之中的众人便像是找到了核心一般纷纷上前问候可是阚泽却根本没没有心情寒暄还礼大概做了一个圆圈团揖便是进了徐岳的院落。
过了片刻之后阚泽有些无奈的退了出来然后站在院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旁边的学子师尊没病之前在做什么?
在骊山此处徐岳便是宛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就像是大家长一样而阚泽是他最为亲近的弟子所以一旁的学子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低声说道徐大家之前正在准备观星定月
观星定月阚泽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皱着眉头。
观察天体这是几乎每个观星台上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并且汉代没有什么重大污染大气质量是比后世要好很多的晴朗的夜晚可以看到大量的星辰璀璨夺目是后世之人所不能想象的。
在这样的星辰吸引之下对于远空的遐想也就成为了类似刘洪徐岳阚泽这样的人一代又是一代的观测计算预估验证才有了月相历法。尤其是徐岳他长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观测潜心钻研对于晦、朔、弦、望、日月交食等历象端委仔细测算方有了乾象历的出现。
而这个这么能让徐岳生病或者说有了心病?
阚泽回想着他进入院中探望徐岳的情形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即便是真的生病徐岳见到阚泽前来只要是神志还清醒就必然还能说上几句而当下徐岳明显没有陷入昏迷之中但是见到了阚泽就却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
丢魂落魄。
先按照之前师尊吩咐的事项各自散去该记录的依旧去记录要计算的便是去计算不用围在此处等候了阚泽看着在徐岳小院周边忧心忡忡无心做事的那些学子便是直接下令道都去做事!师尊过两天要是好了问起各位手头上事务都缺了怎么办?
见得阚泽发话周边那些学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是纷纷带着些忧虑各自退下了。
阚泽这才重新进了徐岳的小院他想要查明真相。
阚泽知道徐岳有记事的习惯或者叫做日记。
这个习惯大多数对于天文学者来说都有他们会在观测之后记录下一些相关的信息方便自己进行测算。
因为阚泽是徐岳的真传弟子又是骠骑大将军之下的实职大员所以他去翻看徐岳的日记也没有人敢拦着
翻看着记录阚泽的脸色渐渐的也苍白了起来。
(`へ′)
大汉当下文学高峰硕儒泰斗级别的人物郑玄自然算一个。
余下的却已经寥寥。
水镜先生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是多么泰斗级别的只不过水镜先生的人际交往倒是泰斗级别的
当前唯一能和郑玄抗衡的一则是蔡邕传人蔡琰另外一个就是荆州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蔡琰的性子较为柔弱虽然有满腹才华但是不喜与人争辩大多数时候都是你说得对有争辩的时间还不如多看两本书
所以只能是庞山民也只有庞山民。
庞德公和黄承彦一样是略微有些叛逆的儒生。
因此庞山民也继承了一些庞德公的叛逆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袍身上甚至没有什么代表了君子的香囊或是玉佩等饰品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文士根本就不像是一地太守的模样。
若不是随行的官吏护卫标明身份有谁能知道那个穿着陈旧衣袍的就是庞山民是宛城太守?
庞山民穿着很普通但是他说话很不普通一张口就吓了诸葛瑾一跳。
骠骑错了。
哈?(*?Д?*)!诸葛瑾瞪圆了眼。
郑公饱读经书不假精修博采也是绝顶这一点无需置疑然而若是论治国理政之道仅凭治学上佳就能治国么?骠骑大将军之前做得倒也不错怎么到了青龙寺反而就忘却了这一点?治学治国虽同为治然多有异。
庞山民笑了笑这是家父说的。
诸葛瑾喘了口大气哦
但是我也这么认为的。庞山民又说道。
哈?!诸葛瑾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嗯看样子你们都没敢进谏?庞山民直塞三球。
诸葛瑾的汗都流下来了这个确实没有。是瑾之过也。
庞山民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追问他一边和诸葛往武关内走一边很平静且自然地转了话题完美地展现了儒雅学者的气度和风姿没有继续追问青龙寺的相关的事宜只是和诸葛瑾谈论着一些荆州旧事也会问及一些黄承彦和庞统的近况。
过了武关进入了关中之后庞山民就不怎么说话了而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关中的情况看着村寨看着道路看着桥梁看着周边的一切他看得很仔细仔细得连诸葛瑾都不忍心去打搅他。
(*^^*)
青龙寺的喧嚣不定并没有影响到长安城外司马庄园之中。
水镜先生司马徽这几天略微有恙没有去青龙寺。
这很正常。
毕竟司马徽年龄也不小了虽然说大病未必有但是小毛病犯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连带着司马懿也请假回到了庄园照顾司马徽。
现在么司马徽就披着一件大氅点着几根蜡烛挑灯在看着一些东西。
这些是关于青龙寺相关的信报。
同行就是冤家。
同行日久便是千年冤家。
即便是嘴上笑呵呵心中多少也有麻麻皮。
就像是司马徽和郑玄。别看现在司马徽什么都是好好好笑呵呵的就像是和郑玄可以穿一条裤子嗯一件袍子但是实际上司马徽更希望郑玄屁股下面的那个席位能轮到他去坐。
司马懿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盆热水然后在司马徽面前放下亲手拧出了一条热毛巾递给了司马徽叔父大人歇息一下罢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
这些事情可以让侍从来做可是司马懿并没有。
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道而是有些事情不适宜让太多的人知道。
司马徽放下手中的记录接过司马懿亲手烫好的毛巾然后仰头将热巾覆在脸上然后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待着毛巾里滚烫的热气渗进自己疲惫的毛孔。
司马徽也老了人一老眼就花看东西就更吃力。所以需要时不时的热敷一下以提振精神舒缓眉目。
司马懿缓缓坐在一旁沉默等待着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
水镜先生等热度下来了一些便是开始仔细的搓洗着自己苍老的脸依旧温热的毛巾擦过他脸上的皱纹便变得更加深刻。
呼
司马徽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某得到了消息庞公之子来了司马懿缓缓的说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所以骠骑还是防着
司马懿沉默着。
为什么?司马徽缓缓的说道宁可求于庞氏不愿寻吾等?
司马懿低声说道骠骑态度向来是不偏不倚故而
什么不偏不倚不都是荆襄之辈么?水镜先生颇为不满的说道不给机会啊
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徽叔父大人这恐怕不是不给而是之前我们没主动去吧?
司马徽顿时一愣然后也沉默了下来。
司马徽虽然说没有主动去给郑玄去添乱但是看见郑玄有麻烦的时候绝对也没有出手相帮顶多就是表面文章做一做其余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打哈哈。
因此司马懿此言便是一针见血。
叔父大人前些时日霸陵邑之中成立了转译轩司马懿说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昨日转译轩递送上了一份调研嗯即调查研讨之意送至参律院以供参律院议论
司马徽转头说了些什么?
司马懿说道:西域诸国之概
司马徽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且据说下一届青龙寺大论将论华夏四方司马懿继续说道。
我就这几天没出去怎生有了这么多事情?华夏四方?司马懿不由得睁圆了眼这四方又是什么意思?
北漠之北冰寒之极南越之南虫豸之所东海之东仙山之处西域之西胡番之邦!
司马徽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不由得感慨道:这这是我小看了骠骑啊
两人又是沉默了许久。
以至于铜盆之内的热水渐渐都没有了温度。
骠骑果然还是骠骑司马徽轻轻叹息了一声老夫给他取的名号真是一点都没有错行了早些歇息罢明日明日就去青龙寺!
司马徽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边往后堂走去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既然有华夏之四方也就不必拘泥于此地之争长短了骠骑啊呵呵哈哈骠骑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