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枭跨江而来,来到距时盏三丈开外,眼神冷厉肃杀,嗤笑道:“时盏,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枭说着,又是一剑。
他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像在戏耍陷入绝境的猎物。
时盏咬牙,提掌拍去,沈枭从容避开,冷笑道:“你这顽固不化的样子,倒有点像时焕。”
“你不配提他!”
“你爹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圆滑了。”沈枭挽着剑花,眸色肃杀,“刚者易折,惟有至阴至柔,方可纵横天下!可你爹活了一把岁数,始终没活明白。”
他和时焕少年知交,一同拜师学艺,一同开宗立派,也曾走鸡逗狗纵马携游。
可后来呢?
时焕自从认识了玉娇容,那位浮光界赫赫有名的侠女,性子变得越来越正直无趣,满口仁义道德。时常板着脸教训他:阿枭你不能这样,阿枭你不能那样……
再后来,时焕和玉娇容结为道侣了,他也不再称他为“阿枭”,而是恭恭敬敬地喊“掌门”。
沈枭觉得时焕变了,时焕觉得他心术不正。
两人生出罅隙。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他带上陈酿的灵果酒,想找时焕好好谈谈,恰好听见玉娇容规劝时焕取而代之。
玉娇容说他德不配位,难任青剑宗掌门。
这是沈枭最不能接受的事。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掌门之位,是他的底线,是他毕生追求的权利。
菀儿不是想要苍云鞭吗?焦龙凶恶,不如让时焕夫妻去帮个忙……
忆起往事,沈枭看着面前与时焕三分相似的时盏,心生怨气。
锵的一声斩出寒霜剑,仿若流光骤闪,寒芒乍现。
时盏双掌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勉力应接,倒飞至江上,嘴角流血不止。
下方众人紧观战局,何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寒霜剑乃天阶法器,时道友赤手空拳,这怎么打得赢?”
林逸芙闻言,当即迈出一步,毫不犹豫地抛出自己的本命法宝赤练剑。林惜蓉看了眼防御盾里奄奄一息的余安州,亦将焦尾琴扔了过去,“时道友,接住——”
时盏踢云登峰,左手抱过琴,右手横剑。
武器在手,她灵光一闪。
沈枭跟来,还未出招,忽见时盏朝他嗤笑,目光不屑极了:“沈枭,你想教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沈枭不屑道:“强弩之末还敢大言不惭。”
时盏横琴在膝,右剑指天,藏在里衣中的最后一张符箓悬于面门。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她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在符箓上,一字字道:“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诗毕,她扔出焦尾琴和赤练剑,两件法器化为星子,光芒耀眼。
时盏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变化,以自己的血气攀升灵力,杀机直冲云霄!阵法变换,头顶两轮圆月如星斗转,大地颤震,附近云雾消散,江水滚滚翻涌。
恢宏之势,改换江河,天幕尽被阵法笼罩,形成一种瑰丽浩大的惊世奇观。
“这里搞不好要塌!”
地面龟裂出缝隙,卢常春率先反应过来,拽起李福就跑。
众修惊骇不定,各自寻找安全位置,紧盯着虚空中斗法的二人。
这时盏无疑太可怕了!
灵力衰竭,仍能与鼎盛的剑修分庭抗礼。
她如果侥幸不死,跺一跺脚就令浮光界颤抖的强者,她必有一席之地。
随着时盏血液的流逝,漫天阵法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沈枭感觉自己的灵力好似被下面江水给吸走了。
他看不透这个阵。
时盏到底找到了什么机缘,竟然能学会这样恐怖的大阵?
沈枭脸色骤变,再不迟疑,举剑朝时盏攻去。
唰!
剑气横空,似乎想要劈开灿然夺目的散灵阵法,然而,阵法玄妙莫测的道韵流转,硬生生将他的剑气阻碍。
时盏以血献阵,沈枭灵气疯狂流逝。
沈枭腮边肌肉紧绷,恶狠狠道:“时盏,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血,能维持这样的一个散灵大阵!”
“我血流干之前,你灵力就会枯竭。”时盏脸色已经白如金纸,“而我……会杀了你!”
有的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两人都在苦苦支持。
须臾之后,两人同时力竭,无法维持空中御风,双双坠落在江畔,激起千层浪。
纤弱的红衣身影,摇摇晃晃从水中站起。
沈枭目露窃喜,运转他方才藏起的一丝灵力,猛然朝她刺出一剑。
“噗嗤——”
寒霜剑背后刺入,前心刺出。
时盏浑身一僵。
她低头,看见剑尖滴滴答答的流出鲜血,正如上辈子的自己,被寒霜剑终结了性命。
沈枭仰天大笑,“时盏啊时盏!你阵法再精妙又如何?还不是死在我剑下!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个道理,你学会了么?”
“我说过了,你还不配教我。”
时盏的声音蓦地响起,令沈枭毛骨悚然。
他回头,只见时盏从江水里爬出,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宛如容貌妖异的索命女鬼。
后面那个是时盏,那他用剑捅的是……
下一刻,被他刺穿的“时盏”,化为一张红纸,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时盏笑地浑身颤抖,“蠢货,那是傀儡符。”
沈枭恼羞成怒。
“沈枭,你设计杀我父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两个失去灵力的高阶修士,在江畔浅滩厮打起来。如同凡人武斗,拳拳到肉。
沈枭只是失去灵力,他身高体阔,比起浑身是伤、细胳膊细腿的时盏,占据不少优势。
拆招十来下,他瞅准机会,扭断时盏的左肘,同时一剑朝她面门砍去,时盏飞快伸出右掌,紧握剑刃,不让他砍下来。
掌心被锋利的剑刃割得深可见骨,鲜血直流,滴滴答答淌了时盏满脸。
沈枭状若疯癫,双手握住剑柄,将时盏狠狠往下压,直将她压的跪倒在地,“想杀我……你行吗?你爹娘都不行!你更不行!”
时盏握住剑刃的手骨节发白,她闻言反而大笑起来,眼底闪动着激烈的光,“沈枭,既如此,我也再教你一个道理。不要太过依赖法宝和灵力,而忽略招式身法……”
话没说完,她嘶吼一声,右手松开剑刃,下腰往左一滑,身影如电,找了个刁钻的角度一把扣住沈枭握剑的手腕,用尽全力朝他脖颈划下!
外人看去,像时盏握着沈枭的手,在教他自刎。
沈枭似乎不可置信。
他睁大了眼睛,张嘴想要说什么。
一缕嫣红的血线从喉头显现,浸出血珠。
何竞、林菀、林惜蓉林逸芙等人这时才赶来浅滩。林菀还未看清战白形势,时盏猛一抬脚,将沈枭踢飞出去。
“砰——”
一具无头的尸身砸在林菀身前。碗口粗的脖颈切面整齐,血糊一片,血管里鲜血喷溅,炙烫地液体溅了林菀一脸,将她的视线都给模糊成鲜艳的红色。
林菀跌跌撞撞地跪在尸身前。
那身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她的师父呢?
师父的头在哪儿去了?
林菀颤抖伸出手,抹开糊了一脸的黏腻血迹。
缓缓抬眼,只见她的二师姐,披一身清辉月华,笑容张狂地站在滔滔江水中。
手里,正拎着她的师父呢.........
良久,林菀才反应过来,沈枭被杀了……
被时盏杀了!连魂都没有留下!
时盏抓着师父的发髻,师父的眼睛还圆凸着,带着临死前的不可置信。
世上怎会有如此狠辣无情的人?
即便师父有再多的过错,可大家相识多年,她怎么就能砍下师父的头呢?
林菀心底弥漫起彻骨的寒意,她跪在地上,捂着脸颊,惊恐地不住后退,想要远离那具无头尸体。
她完全崩溃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啊!啊!”的歇斯底里。
惨叫反倒引起时盏的注意。
纵然她千疮百孔,可这场战斗酣畅淋漓,此时血液在沸腾燃烧,是她梦中渴望了千百遍的恩仇快意。
时盏转动干涸的眼珠,扔垃圾一样扔掉沈枭的头颅,带着满身伤、满身血,一步步来到林菀面前。
林菀惊恐地从指缝里看她。
时盏一身红衣被水渍浸透,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你不要过来!”
林菀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恐惧地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时盏为什么偏偏要跟她过不去?为什么!
时盏已经没有力气跟她闲话了,她努力抬起手中寒霜剑,突然,天空巨雷滚滚,一道宛如银龙的闪电劈下。
横冲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将她拦腰撞开。
时盏原先所站的位置,顿时被闪电劈成一道数丈深的焦黑大坑。
时盏怔愣地仰头,望向茫茫夜色。
余安州扳着她的肩膀,用力说:“你没看出来吗?天道护她……不护你!”
刚才若非他动作快,时盏此时已经和沈枭一个下场。
时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天道……
天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冷静下来,音色平静地问:“你从防御盾里出来干什么?”
余安州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浑身是伤,说话都吃力,他愤愤吼道:“难道要我一直当缩头乌龟?”
天知道他躺在防御盾里,有多羡慕游月明、林逸芙、林惜蓉、何竞.........
甚至那条蛇他都羡慕不得了!如果不是怕拖她后腿,他怎么可能忍到现在!
时盏已经杀了沈枭,废了瞿如,剩下个林菀不足为虑。
余安州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奋力夺下时盏手中的断剑,冷脸朝林菀走去,“天道不让你杀她,我帮你杀!”
林菀万万没想到余安州会想杀自己。
她哭道:“小州州,你、你不能这样……”
可她明白余安州,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疯疯癫癫,完全不讲道理。
别说是为了时盏杀她,便是杀天下人他也无所畏惧。
林菀是真的怕了。
她捂着脸,泪如雨落,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呼唤,下一刻,一道梵音从天边由远及近的传来,在场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梵音嗡嗡,音调诡异。
时盏心头升起不祥之兆,她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嘶声大喊:“快逃!”
她将身上仅剩的几个传送阵盘掏出,往何竞林逸芙和林惜蓉身上一拍,正要将最后一阵盘给余安州,余安州却偏头躲过,一把抓住她手腕,固执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胡闹!”
这个时候传送也晚了。
那人随梵音而至。
他横隔在林菀和时盏之间,一袭红袈裟,左手捻串白佛珠,右手持柄金顶达摩杖,宝相庄严,三十余岁,慈眉善目,微微含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寂幻禅师!
寂幻朝双手合十,朝时盏行了一礼,“时施主,久仰。”
他很温和,可一举一动,都让时盏胆寒发竖。
她紧张万分,悄悄握紧了拳头,沉声道:“禅师来此所求为何?”
如果要珑玉精铁,大不了给他。
寂幻笑着看了眼林菀,“贫僧原本在闭关,冥冥中,听见我佛曰,瞋为毒之根,瞋灭一切善……时施主不正深陷其中吗?所谓一念瞋心起,八万障门开,我是来帮你除‘嗔’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听不懂,但时盏相信,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余安州还抓着她的手腕。
她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余安州僵了僵。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默契。
“什么是嗔?”时盏问。
寂幻非常有耐心,他笑着为她解惑,“你焚毁贫僧的藏书楼,杀了贫僧最爱的弟子,这便是你的‘嗔’在作怪,故此……”
“跑啊——”
瞬间,时盏抱紧了余安州,一同跳进传送阵盘,化作光遁消失。
寂幻好像早有预料。
他原地念句“阿弥陀佛”,并未立刻去追。
传送符将二人传送到了百里之外。
还不够远!
寂幻禅师乃分神期大圆满、半步渡劫,他要追来,只需动一动手指。
时盏和余安州一刻也不敢喘息,两人皆是伤痕累累,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密林里狂奔。
“时盏……你走,不要管我了!”
余安州被折磨那么久,油尽灯枯,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时盏咬紧牙关,拽起他胳膊搭在肩上,“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救你出来,马上就能把你还给余氏族人,你现在却跟我说这种话?”
她吞下喉间涌出的血,“既然早知道你不想活了,我就不来拍卖会!让你死了拉倒!”
余安州又悲又喜。
他说:“你不是会采阳吗?采我。”
“闭嘴!”时盏真想给他一拳,两人都浑身鲜血直流,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种事!他若真被她采,当场就得毙命。
再者,估计裤子没脱,寂幻就把他俩儿杀了,死像非常难看。
余安州扯了扯嘴角,问:“时盏,你……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话?”
“你说……我是你的。”
时盏神色一顿,装作没听见。她现在只想逃命,没有闲心跟他聊这些风花雪月。
身上所有的保命法器全部耗尽了,苍云鞭破损,兜里连灵石都没有一颗!怎么办,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时盏陷入焦灼,突然,她眼前忽地一亮,“有了!”
余安州神智已经恍惚,“什么........有了........”
“我还剩下这个!”
时盏慌慌忙忙从储物袋里翻出蓍草。
蓍草纤细,仿佛风吹就会飘走。
她灵力枯竭,一时半会儿无法催动,心里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急迫。
可惜,她没有林菀那样的好运气。
寂幻的神识笼罩十万大山,一个念头,便挡住二人去路。
“你们匆匆逃离,想必也知道自己嗔念太重。”
寂幻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轻轻转动佛珠,带着无形的威压,让人恐惧漫上心头。
仿佛浑身血液凝结了。
时盏有种被宿命碾压的无力感。
这个时候,会有人像救林菀一样救她吗?
不会了……
她颤声问:“禅师要杀我?”
“是。”寂幻好似在怜悯世人,说出的话语却冷酷至极,“你非死不可。”
“禅师能否让我当个明白鬼呢?”
时盏努力拖延时间。
她在等,等自己恢复灵力,只需恢复一丝丝灵力。
寂幻摇摇头:“不可说。”
余安州握紧了时盏的手,他这才发现,原来时盏掌心早已被汗湿透。
余安州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时盏,执拗地追问:“我究竟是不是你的?”
生死一线,时盏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她只紧紧盯着寂幻,像是一只处于受惊应激状态的动物。
仍没有得到回答,余安州既难过又失望,漫无边际的伤感,延续至心底每个角隅。
他垂下浓密的眼睫,一点儿也不自信,“时盏,你会喜欢我吗?究竟喜欢我吗?一时、半刻,亦或是现在的某个瞬间,对我有过丁点儿好感……”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寂幻已举起禅杖。
时盏扯着余安州往后退,可是还能退去哪儿?
余安州看着她目不转睛,将她样子记在心里。
虽然此时此刻她满脸血污,狼狈不堪,可他却觉得她美极了。
在他初次闯入她洞府的夜晚,他其实,当时就觉得她美极了...............
比那晚的月色还美。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面对林霄风,我有杀他的万全之策?”
余安州翘起唇角,黑润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林霄风是用不上了,那就留给这妖僧!”
时盏还在奋力积攒灵力,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下一刻,余安州松开紧握她的手,用尽仅剩的力气,向她拍出一掌。
时盏对他是恨是爱,此时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掌风呼啸,时盏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而后,他看见余安州矫健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寂幻!
寂幻正要嘲他螳臂当车,却见余安州身上红光暴涨,像是身体里被点燃了滔天烈焰,炽烈耀眼的光芒从肌肤底下激射出来。
待明白过来余安州要做什么,饶是寂幻也陡然震惊,不小心破音:“你要自、自爆元神!”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疯子!
一个出窍期的修士自爆元神,方圆千里皆会被夷为平地!
可修真界有谁会将自己的元神拿来自爆!修炼不易,肉体陨落,元神仍可夺舍;可元神陨灭,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从此,天地间、沧海里,无论残阳暮色,萧瑟山河,都再无这个人的痕迹........
时盏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棒,头脑发晕,心好像被一只手猛然抓紧,疼得透不过气。她眼里涌上泪水,视线模糊地看向那片红光,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不要啊———
不要自爆元神!不要舍弃生命!
不要……
为她这般付出........
虚无中,她耳畔似乎又听到少年执着又稚拙地追问:“时盏,你喜不喜欢我?”
究竟,喜不喜欢啊……
轰!
四周草木岩石瞬间支离破碎,强劲的风暴带着可怕的冲击,犹如无形的重物以圆周状向四外开始碾压。
而此时,时盏终于恢复了一丝灵力,千钧一发,她祭出识海里刻录《霜仙诀》的竹简,催动蓍草,在冲击波袭来刹那,滚入昆仑墟。
昆仑山上凛冽的寒风,也无法掩盖她的嚎啕大哭。
时盏浑身都疼,但她强撑着残破的身体,在雪地里狂奔,一路洒下殷红的血。
她彷徨无措,慌乱不已,语无伦次大喊:“风前辈!风前辈!”
在她开启昆仑墟的刹那,风长天有所感应,从草庐里瞬移过来。
时盏一头撞进了他清冽的怀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绷紧的心弦断掉,无力地跪了下去。
风长天从未见她这般失态。
他右手半悬在空中,迟疑少顷,轻轻拍她脊背,“怎么了?”
风雪中,时盏小心翼翼地摊开双掌,《霜仙诀》的竹简被她拿来充当临时法器。
里面,一缕暗淡的元神,如微弱烛火,将熄不熄,欲灭不灭。
时盏抬起头,扑簌簌地流下眼泪,攥紧风长天的衣袖,泣不成声地央求:“救他……救救他……”【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