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校尉曹腾最近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数以万计的难民不停地涌来,就凭他手里那点人,根本拦不住。
这两天,他直接驱车来到了荥阳,亲自坐镇,督促河南尹令安抚难民。
无论官府如何张榜解释,都无济于事,新的流言一茬接一茬,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当遍地都是流言的时候,普通百姓便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新的消息不断的流传,有鼻子有眼的,栩栩如生,今天说公孙举已经到了兖州城,明日就变成已经到了济阴……
没几日就传言纷纷,说乱军已经到了陈留国,而且杀人放火,寸草不留。
更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说东郭窦会妖法,能够撒豆成兵,借来妖兵妖将,生啖人肉。
无论官府怎么解释,怎么强制返回,还是有更多的人抛家携子朝着京师涌过来。
已经到了深夜,精疲力竭的曹腾,依然在灯下与几名下属商量着明日的对策。
可手段就那么几样,劝解,强制,当地官府疏导……
至于效果嘛,实在不怎么样,几名得力属下都哭丧着脸,要求他增加人手。
眼看着难民越来越多,就这么点人,哪里顾得过来。
曹腾无奈,只得劝慰了一番,看到大家都累了,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唉~”
深深叹了口气,曹腾双手搓了搓脸,想赶走困意,却听得门外一人轻笑道。
“季兴兄长吁短叹,为的什么?”
曹腾闻声回头,却见侍卫领着单超走了进来,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
“什么风把单郎将给吹过来了,莫非来给我帮忙不成?”
“这你还真猜对了,我正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相助。”
曹腾闻言是真的有些惊喜了,“是陛下派你来的?太好了,我正自发愁呢。”
急忙伸手请他坐下,又拱手道,“不知陛下怎么说?”
“陛下只有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单超端起酒水抿了一口,悠然笑道。
曹腾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双眼一亮,不由得拍案叫绝。
“吾知道了,这些人就只知道在背后造谣惑众,那我们也可以四处散布消息,真真假假,让他们难以分辩。”
两人相视一笑,单超看着他道,“陛下说,这也是一场战争,舆论战,让我们切莫轻敌。”
“舆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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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新奇的说法,不过细细体会,却深有同感,那背后主使正是靠着舆论,推波助澜,一步步把朝廷局势搅乱。
“你放心,明日一早,陛下就会伪造一份军报,说青州大捷,匪首东郭窦被大火烧死。”
若是平日里,曹腾肯定难以接受这种作法,哪有一国之君,亲自指使人伪造军报的,这也太儿戏了。
“不过你放心,这份军报不会真的明文公布,只会以特殊的方式,送到兖州和河南尹等地。”
他这么一说,曹腾就真的放心了,陛下虽然才十七岁,却不是个肆意妄为的人。
“我已经布置下去,让人四处传播消息,若有人急了眼,跟我们对杠,就立刻暗中抓起来。”
单超的话让曹腾信心大增,脑中思路一打开,便越来越顺畅。
“那好,明日我们也改变策略,只管作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你们爱回不回。
就说凡是一个月之内不会乡的,便没收田地,分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曹腾立刻触类旁通,学会了所谓的“舆论战”。
“哈哈……你这招攻心为上,实在是妙极,这些个百姓最紧张的,可不就是家中那点田地么。”
单超一巴掌拍在案上,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你老辣,说到人心坎里去了,明日我也把这几句话加上去。”
此时曹腾已不像方才那般急火攻心,姿态从容地品了口酒,接着说道。
“既然要做戏,就做个全套,干脆还加上一句,就说所有私自抛弃家园的平民,逾期将不列入灾民范畴。
逃难在外若是遇到饥荒,官府概不负责救助,甚至还会抓起来充边。”
单超点点头,“甚好,威逼加利诱,让他们真假难辨,消息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不仁,懒得理会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当舆论朝着一个方向倾斜的时候,很容易引发恐慌。
可当各种各样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大家便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从而自暴自弃,最终会倾向于好消息的一面了。
何况龙麟卫和司隶校尉通力合作,共同引导舆论方向,任凭那些造谣生事者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就细节问题又商量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到了午夜,单超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第二天,在荥阳城外十几里处被堵了一夜的百姓们,突然发现风向变了。
人群中到处都在窃窃私语,说是青州大捷,那个妖道东郭窦,已经被天降雷火,烧成了灰烬。
甚至有人声称自己在官府有亲戚,特意过来给他透露消息,趁着路上人少,早点回乡。
就在大家半信半疑之际,他们发现前面的关卡处,走出几个懒洋洋的府吏。
“尔等听着,府尹下了命令,贼患已除,限期一月还乡,到时候亭长重新统计户头。
凡是逾期未还者,家中田地视为自动放弃,全部充公,望尔等周知四邻同伴。”
这可是官府宣布的,众人一阵哗然,立刻便有部分人相信了,开始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诸位别信他们的鬼话,不过是骗我等回去送死罢了,傻子才去给贼兵喂枪呢。”
有人躲在人群中高声喊叫,马上就有十几人开始大声的应和起来。
刚刚准备回头的百姓们,又将信将疑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陈述,你个不安好心的无赖,平日里就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
这回莫非又骗得吾等留下,想趁机霸占田土不成?”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一名看起来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出来指着他颤巍巍地开始大骂。
旁边就有好几个后生出来作证,还有个妇人尖声哭骂,说这陈述平时如何欺压乡邻等等。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汝等,也不叫什么陈述,你们都认错人了。”
那人急了,赶紧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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