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带着关文跟三名徒弟, 去了东华门外,请黄门官转奏:“贫僧是东土大唐去西天取经者,意欲面圣, 倒换关文。”
黄门官看他长得相貌异于常人, 又带着三名异容异服的僧人,请他们稍等, 自己进殿去通报。
“外面有四个外来的僧人, 称是东土唐朝钦差派往西方拜佛取经,欲见我王, 倒换关文。”
祭赛国国王听闻大喜, “那东土大唐距离这里有数万里之遥,竟然有取经者来到这里,快请快请。”
传旨将外面等候的师徒四人都宣了进来。
带头的和尚面如冠玉,身披锦斓袈裟, 手握九环锡杖, 不卑不亢的走在黄门官身后。
他后方,先是一只满身棕黄色毛的三角脸猴子,紧跟着是一张长鼻扇耳的白胖男子, 走在最后方的那个蓝脸的和尚个子高的,低下脑袋钻过那四丈高的房梁。
满朝文武百官见了这奇异的四人组合,无不惊怕, 个个悚然, 不敢久视。
玄奘带着三名弟子来到殿前行礼:“贫僧乃南澹部洲东土大唐钦差,拜西方大雷音寺佛,求取真经者,路径宝地,不敢擅过, 有随身关文,倒验放行。”
祭赛国国王将关文看了一遍,确认他所说无误后,才欢喜道:“你大唐王能选高僧,不避路途遥远,拜我佛取经,寡人这里的和尚,却只专心做贼败国!”
想到金光寺的那帮和尚,国王就气的吹胡子瞪眼,不等玄奘追问,就开始倒苦水。
“寡人这国家,乃是西域上邦,常有四国朝贡,皆因国内有个金光寺,寺内有座黄金宝塔,塔上供奉着舍利子,光彩冲天,自从被那和尚偷走后,已经整整三年无光彩,外国这三年也不来朝了。”
玄奘站在下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吐苦水的国王:“贫僧昨晚借宿在金光寺,得知这件三年前的案件后,领着徒弟上了一趟那宝塔顶端,已经抓住了偷取舍利子的小贼,现在那两只贼正在金光寺内,国王可以派人去拿。”
上方还要叨叨个不停的国王,尴尬的张着嘴巴,“抓…抓住了?”
“抓住了。”玄奘双手合十,冷冷道:“听闻三年前宝塔上方降下血雨,那小贼这三年内,一直住在上面从来没离开过,若是当时有人愿意主动上去勘察,这件案子也不会拖到今日。”
国王被说的脸色泛红:“国师说那血雨异常污秽,恐有妖魔作祟,因此才无人敢上宝塔顶层,法师不愧是从东土大唐来的得道高僧,快快快,着锦衣卫快到金光寺抓来小贼,寡人要亲自审问!”
得知宝物有了下落,国王激动不已的让人去将贼抓了回来。
当场锦衣卫点了校尉,一路喝路,径至金光寺后,见到了那传说中偷了舍利子的小贼,瞧见是两只妖魔模样的妖魔后,直接掏出身上携带的枷锁铁链,严实捆绑后这才拖着它们进宫。
一路上,无数百姓亲眼见到锦衣卫从那三年前开始落败的金光寺里,拖出了两只怪模怪样的妖魔。
有心人打听后,得知三年前的血雨,还有那宝塔无光的原因都是因为这贼引起,无不震惊跟随,一路到了东华门这才停步。
须刻间,锦衣卫压着两只妖魔来到白玉阶前,对着国王道:“金光寺的妖贼已经捉来了。”
众人一同看向那被捆在地上的两只妖怪,瞧见他们长得一个暴腮乌甲长尾,一个滑皮巨口长须,虽然跟人一样也有脑袋四肢,可长在那副躯体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祭赛国国王下了龙椅,问两只妖贼:“你们是何方贼怪,何年开始盗寡人的宝贝,都叫做什么名字一一供来。”
两只妖怪被那只猴毛变出来的橘猫啃咬了一夜,脖子上都是鲜血淋淋,那害的他们落的这种下场的和尚跟猴子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
因此也不敢乱说话,只好老实交代:“三年前,七月初一有个万圣龙王带领许多亲戚,住在离这里一百里外的乱石山上,龙宫常年无光,他新招上门的九头女婿说你们祭赛国的宝塔内有一颗常年放光的舍利子,于是跟龙王合计,下了一场血雨将舍利子盗走,又让女儿去偷了王母灵芝,如今龙宫里头常年黑夜明如白日,我们两个不是贼,只是龙王手下的小将。”
“混账!我祭赛国那宝塔是我国重要宝贝,你们想偷就偷,还害的寡人冤枉了金光寺的众僧!”国王气急,叫上锦衣卫“将他们两只妖怪看押起来,再来人去解了金光寺众僧的枷锁,今日就在光禄寺设宴,寡人要谢大唐圣僧擒贼之功。”
“陛下客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去乱石山上,将那偷窃舍利子的万圣龙王还有九头怪都抓回来,重新拿回舍利子。”玄奘打断了满脸喜色要邀请他们吃饭的国王。
手拿九环锡杖转过身来,看向在场众人接着道;“贫僧有三名徒弟,都能为陛下将那妖魔捉回来,只要陛下下旨即可。”
“下下下!寡人这就下旨!”
听说圣僧的徒弟就能去捉妖,祭赛国国王连忙让人去准备了一顿豪华的安席宴,请圣僧的三个徒弟吃饱喝足了之后,悟空打着饱嗝拍了拍肚皮:“呆子,你看好师父,俺老孙对那地方熟门熟路,这就去捉妖。”
说罢,驾起筋斗云,使个咒法,满朝君臣只见到一阵风雾,那圣僧的徒弟已经飘然而去。
一个个惊讶的托着掉下来的下巴喃喃道:“咱们肉眼凡胎,竟然能够见到会腾云驾雾的神仙活佛,快快拜拜。”
从上到下,一群人跪在地上,对着孙悟空离开的方向跪拜了一地。
悟空驾着狂风,去了乱石山碧波潭捉拿妖魔,玄奘拿着盖了御印的通关关文带着剩余两名弟子回到金光寺内。
全寺上下,所有僧人手脚上的枷锁铁链都已经被移开,最后一批锦衣卫从庙里离开时,众人的眼神还有些恍惚,不少人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洗脱了罪名,获得了自由。
玄奘手腕里缠着念珠,面无表情的带着徒弟进了金光寺的殿门。
殿内,无数正在摸着脖子看着彼此的和尚们,听到脚步声都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瞧见是那位大唐的法师回来后,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想要过来给他叩首感谢。
“都站一边去,贫僧一会有事找你们讨教。”玄奘停下脚步,脱下肩上的锦襕袈裟让沙僧捧着,九环锡杖也给了悟能拿住。
自己拿着手中的念珠,越过人群走进正殿当中,仰头望着那座满身灰尘的观世音菩萨金像,拿起一株线香点燃后,插在香炉,往后退了一步,站好。
“那天神恐怕又是你变化出来的,既然你想让贫僧救这帮和尚,一会请千万别出现在这里。”
满脸灰尘的金身菩萨默默扯了扯嘴角,就当听见了。
它站在殿内,看着那和尚上过香后走出门外,叫来那帮金光寺的和尚,从方丈到长老众僧连同沙弥,全员到场后,直接盘腿坐下。
沙僧已经将一枚干净的蒲团拿过来,乖巧放好。
玄奘坐在蒲团上,目视前方四十名僧人,面无表情的从金光寺的方丈一路看到坐在最后方的小沙弥。
“贫僧今日不跟你们谈论捉贼洗脱罪名的事情,我跟你们谈佛法,方丈你告诉我,哪本经书里写了受到冤枉,就要隐忍不发害的众人跟你一起受罪?”
金光寺方丈已经活到了四十几岁,现在却被一名二十来岁的外来和尚,当着众弟子的面教训,满脸燥红的喃喃解释:“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能够为了一点小事就失去了自己的尊严。”
“嗤。”
一声嗤笑,从前方传来,嗤笑出生的外来和尚只穿着白色常服,漫不经心的盘着手里的佛珠道:“在场当中,有谁认为方丈说的不对的,站出来。”
四十名僧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有三人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礼:“法师,我等虽然不认同方丈的言论,可是也不解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
这也是,他们找不出反驳方丈话语的原因。
翻遍佛经,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可看。
那位大唐的和尚笑道:“贫僧二十三年前出母胎,还未生产时就遭遇恶人,落水逃生后幸遇金山寺,得知父母被贼人害死时,贫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血债血偿,回去报仇,你们可知,贫僧当年的师父是怎么教我的吗?”
众僧摇头,他们猜不出答案,却又有一种异常的期待感,好像能够从那个和尚的口中,听到什么让他们振奋的消息。
“我师父带领两位师兄,亲自去帮我报仇,手刃仇人,他告诉我,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首先我们要学的,就是做一个人,先成为人,你们才有资格出家当和尚”
“人乃天地宠儿,却也有七情六欲,爱恨离愁,那贼子杀我父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你们没做错过任何事情,却受到了三年的苦难,为何不生气为何要善意原谅?仇恨证明你们是人,并非草本。”
“说的好!如果不是昨天方丈拦着我,我早就用扁担打死那两个妖魔!凭什么别人做错事情后,我们还要虚假善意原谅对方!”
人群当中一名青年僧人跳了出来,大声的说出自己的质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劝他们向善,佛家言思量恶事,化作地狱,思量善事,化作天堂,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暇秽,光明广大才对!”金光寺方丈被玄奘的歪理吓得脸都白了。
殿内站的菩萨金身早就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望着殿外的争论,想听听玄奘怎么回答。
那大唐来的取经人,面带嘲讽的道:“僧者,静也,法者,度也,悟者,洗心脱俗离尘也,被人蹬鼻子上脸后,还想要静?还想要度?还想要洗心革面?在场各位,若是真的能够静得下心在这里求经念佛,贫僧也不会刚进城就被人拦下喊救命,方丈你是内外明彻,净无暇秽之人,怎么也会惦记着洗脱罪名这件事情?”【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