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程苏然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江虞是在生气。
她被推下去的手落在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丝质布料紧挨在江虞背后, 就这么一动不动。她在想今晚自己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
姐姐说想她,她说补作业, 姐姐要陪她,她把人赶走。让姐姐等了几个小时,理都没理……
金丝雀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金主?
程苏然越想越后悔,轻吸了一口气, 又抱住江虞的腰,软声哄道;“姐姐,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作业太急了,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错了, 姐姐。”
“落下的作业我都补完了, 接下来有很多时间的, 除了上课,姐姐随叫我随到,好不好呀?”
“别生我气了嘛。”
怀里人没有动,亦没有说话, 程苏然只觉得掌心下皮肤温温的, 软软的,隐约能感觉到马甲线, 贴得愈紧, 心口愈燥热。
她忽然有种在哄女朋友的错觉。
一旦生出某种想法, 便会顺着它一直想下去,拉也拉不回来……
以姐姐的脾气,如果真的因为被忽视而不爽,现在就已经把她按住狠狠“惩罚”了。她至今记得几个月前某天晚上,受到的狂风暴雨般的教训有多可怕。
但姐姐只是自己一个人躺着生闷气。
好可爱哦。
她们像是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程苏然偷偷笑了,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幻想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噢不,如果她们真的在一起,她才不会让姐姐生气……
黑夜无边,四周寂静。
两人各怀心思。
江虞半阖着眼皮,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听着小朋友笨拙生涩的哄人话语,既想笑,又有些烦闷。
她怎么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也能让她情绪失控。明明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却有什么东西变得陌生了,猜不透,捅不破。
未知的恐惧让她不安。
一定是因为小朋友不听话。金丝雀本就该无条件顺从,她是金主,她可以随时随地发脾气,没有为什么。
思及此,江虞稍稍安了心,闭眼享受着身后人的轻哄。
“姐姐,理我一下啦。”
“再不理我就哭给你看。”
“呜呜呜——”
程苏然抽着气,嗓音更咽,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等了片刻,怀里人依旧没反应,顿时泄气,情绪低下去,真的有点想哭了。
“姐姐……”她可怜巴巴地喊,声音很小,像奶猫叫。
江虞缓缓睁开眼,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戳了一下,她握住腰前的手,能感觉到,背后的女孩紧绷了起来。
她猛地翻过身,抱住了程苏然,双唇不由分说贴了上去。
“唔——”
程苏然懵了。
温热的气息徐徐缠绕,像一把落入干柴的火星子,刹那间掀起燎原烈焰,江虞一只手捧着女孩的脸,一只手狠抓着肩膀,发狠似的在她唇上肆意亲吻。
小朋友不听话,是该教训。
可这股狠劲儿还没发够,顷刻便消荡无踪,她摸着女孩又细又软的发丝,柔|滑的脸蛋,感受到蓬勃的热情在怀里流淌,心一下软了。
她温柔地吻她,时而是轻盈的羽毛,时而是密集的雨点,黑暗阻挡了视线,便用手指,一寸一寸描绘她。
指尖沿着女孩的五官轮廓轻柔划过,带来一阵又一阵颤|栗。
程苏然弓着背,哆哆嗦嗦,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烫,若有灯光,定能瞧见大片绮丽的桃花色,一点点晕染开。
她早已不是那只生涩笨拙的小鸟。
她仰着头,双手攀在江虞背后,紧紧地抱着,呼吸到彼此的呼吸,品尝着彼此的味道,渐渐由被动转为主动。
江虞仰头想后退,她不依不饶地追过去,衔住了唇,急迫地勾回来。
“然然……”
“别躲嘛,姐姐,我想亲你。”
她心底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想要江虞。
绵软的唇极尽逗弄,在失去视觉的黑暗中变得无比敏感,江虞不禁乱了思绪,双目迷离,丝毫没察觉系带松了,空气依旧温暖。
直到……
一只手挨了上去。
江虞浑身剧烈地颤了颤,闷哼一声,支撑在两侧的胳膊失去了力量。
程苏然脑子里“轰”地炸开了绚烂烟火。
她终于——
掌心感受到半弧形,正中央那一点慢慢变硬,紧贴着她手掌的纹路。
她脸上热热的,脑子晕晕的,情不自禁想象着它在灯光下的模样,又最终会在自己手里变成什么样子,眼角有点湿润,竟流出了激动的泪。
她可以吗?
“然然,松手……”江虞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程苏然沉浸在激动中,哪里肯听,不但没松开,反而收拢了手指,那瞬间好像陷进了吸饱热水的海绵里。
热血涌上脑袋顶,她彻底失去了控制。
江虞却快要把牙齿咬碎了,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慌忙去抓那只手,谁料,这小朋友像是预判了她的反应,一个侧身灵活地躲了过去。
下一秒,江虞被牢牢摁住。
“姐姐……”程苏然把脸埋在她头发里,软声软气地撒娇,“让我一次,只要是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你‘辛苦’那么多次,现在应该享受了。”
温暖的掌心再次包覆住。
江虞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很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心里却也有几分渴望,只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真正放松下来享受。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
脑海中都是不愉快的记忆。
想起跟前任在一起时,她花样百出,总是让对方半死不活,却从不肯妥协一次。后来,前任生气了,某天夜里给她多灌了点酒,成功了,过后她们吵了一架,分居冷战,她整整三个月不能释怀。
不行,不行。
“别让我说第二遍……”江虞抓住女孩的手,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道将她拽下去。
程苏然惊慌失措,无奈力气太小,一旦动真格根本不是江虞的对手,挣扎三两下就被摁住了。
“乖——”江虞低头吻她。
……
结束后已经是凌晨,程苏然被收拾得很惨,软绵绵地缩在江虞怀里,扁着嘴,眼角有泪未干。
“还敢不敢了?”江虞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调侃的语气问。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程苏然乖乖认怂道:“不敢了。”
内心却冷笑一声。
哼。
下次还敢!
江虞啄了下她的唇,“乖,快睡,明天还要上课。”手指依然停留在疤痕上,无意识地抚弄,好像不舍得离去。
程苏然心里泛酸,埋脸在江虞颈边蹭了蹭,小声说:“姐姐,我想……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你……”
想在你怀里醒来,想睁眼就能看见你,想和你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
可以吗?
她屏住呼吸。
“好。”江虞毫不犹豫地答应。
因为——
她也想。
忙着补课和作业那几天,程苏然完全与世隔绝,不上网,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待她全部忙完,一看微博,差点没被营销号气死。
国外品牌的政治问题,牵连到了江虞,却是个乌龙。“d”官方发声明澄清自己与“d”无关,只不过,后者的创始人曾经是前者的高管之一,因理念不合出走,自己创办了一个名字相近的珠宝品牌,常被人混淆。
严格来说,两个品牌没有关联。
但许多营销号依然在带节奏,相关事件评论区乌烟瘴气,骂江虞骂得很难听。
经过上次舆论大混战,程苏然对这些无脑网友深恶痛绝,看着评论里喷得欢,忍不住想要喷回去,但是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对喷无用。
可是除了骂回去,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些谩骂的字眼可能已经被江虞看见,她的心便一阵刀绞般地疼,仿佛被骂的人是自己。
身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在镜头下,供人品头论足,那些人不会在意事情的真相,只想挥洒戾气,他们宁愿真相死去,也要娱乐至上。
即使心理承受能力再强,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也还是会难过?
脑海中浮起江虞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看不透,温柔或冷酷之下,掩盖的是沧桑,像戴着面具,而在云淡风轻的背后,会不会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整节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程苏然听得心不在焉。
手机放在包里,她的手搭在背包边缘,伸进去,又抽出来,强迫自己不要看微博,却忍不住想看。
她的情绪是飞在天空的风筝,另一头牵着线的人是江虞。
……
今天是查c1成绩的日子。
熬到下午,程苏然忍住了没看微博,抱着电脑去图书馆,在指定网页上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九十二分。
总分是一百分。
意料之中,她知道自己能过,分数不会低。
看到成绩那瞬间,占据了整颗心的无力感荡然消弭,终于找回了自信和底气。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江虞,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对方。
[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程苏然在微信上卖了个关子,没想到江虞立刻回复了她。
加一勺可可:[嗯?]
她面露喜色,飞快地打出几个字:[今天查c1成绩,我92分过啦~],发完,她又加了句:[总分一百哦。]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夸她,同学羡慕她,但从来没有主动期待过得到一个人的表扬,因为那时候她知道,不该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抱有希望。
可是今天她想要姐姐的表扬。
程苏然盯着屏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像暗恋那般悸动。
江虞发过来一个红包。
[大拇指jg]
哎?
只有红包和表情吗?
程苏然有点失落,没领红包,正要说点什么,江虞又发来一条:[晚上去看电影吗?]
“!”
她愣了一愣,刹那间喜悦冲散了失落,美滋滋地回了个“好”。
[姐姐,你在哪里呀?]
加一勺可可:[马上到公司。]
程苏然抿着嘴偷笑,没再回复,收拾好手机电脑,背着包匆忙离开了图书馆。
二十分钟后,她到了公司。
不是下班时间,大楼内静悄悄的,程苏然轻车熟路地上楼,来到江虞办公室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进去。
“姐姐——”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咦?
人呢?
程苏然扫视一圈,瞥见沙发上放着一个黑色小包,是江虞常拎的那款,这时,厕所里传来马桶抽水声。
原来在厕所。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敲了敲门,憋着笑说:“猜猜我是谁?惊喜?想不到?”
里面没有回应。
“姐姐,你想看什么电影啊?”程苏然心念着晚上两人去看电影,没多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打开软件查看。“有《长安道》、《利刃出鞘》、《吹哨人》……”
“看简介好像《利刃出鞘》挺有意思的。”
“对了,姐姐,那个红包还是退回去,以后也不用给我发,还有上次你给我的卡,我真用不上啦,其实……每个月的合约费也太多了,我……我不想花你那么多钱。”
程苏然指尖滑着屏幕,有些紧张忐忑,终于,她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矫情。
一涉及到钱就变得很敏感。
她这算不算是网上用来骂人的那个词——“又当又立”?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片刻,厕所门打开了,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程苏然抬起头,脸色乍变。
白露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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