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时雨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 两个小丫鬟见了她们,连忙打起帘子,请她们进去,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 屋子里又有两个大丫鬟接了她们。 里面虽然是寺里待客的厢房,却规整的很干净,炭火一点烟气都没有,很是暖和。 解夫人坐在文夫人下首,一见她们进来,视线就先在解时雨脸上打了个转,笑的很是亲昵。 “文夫人听说你生了一粒观音痣,特意想看看,偏你跑的快。” 解时雨笑着走过去,神情自若的给她们行礼,任凭文夫人打量。 文夫人穿着打扮都很端庄老成,笑眯眯的给了见面礼,让丫鬟搬锦兀给她们坐,又有人沏了热茶上来,仍旧是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无处不透露着高门大户的风范。 解时徽紧张的绞着手帕,后背不由自主出了一身毛毛汗,虽然文夫人的视线没有过多在她身上停留,可她依旧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解夫人。 文夫人天生就是一张笑脸,只是看着解时雨的眼神过于锐利,冲淡了她的亲切。 这种锐利,近乎于审视。 目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很不客气,好像眼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等着她出价的货物。 她将解时雨的每一寸都落在了眼中,最后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就这样吧。” 小门小户好拿捏,和玉兰巷解家沾亲带故,也不算一穷二白。 哪怕她儿子是个天阉,不得不找一个翻不起浪来的小门小户,可她依旧觉得解时雨配不上自己儿子。 她叹息完,便勉强打起精神,将笑容放的更大一点:“听说你们两姊妹女红都做的不错,你们身上的帕子是自己绣的吗?” 解时雨站起来回话:“不是,自己绣的帕子怕掉了,没有带出来。” 解时徽越发拘谨,赶紧跟着站起来,小声道:“我也没带。” 文夫人脸上的笑意就下去了一些,对解时雨这样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这态度并不谄媚,也不恭谦,甚至不像解时徽那样谨小慎微,你挑不出毛病,但是也感觉不到亲热。 “坐下吧,没有带就没有带,以后咱们常来常往,总能见到的。” 解时雨坐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叶是上好的,口齿留香,她没喝过,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茶。 一个是公侯之家,一个是五品小官,怎么会有机会常来常往呢? 不过没有人傻到去问文夫人这是不是一句客气话。 喝完茶,解夫人就带着她们两个起身告辞,文夫人身边贴身的嬷嬷亲自把她们送了出去。 那嬷嬷也没送多远,很快就折了回来:“夫人,咱们也走吧,虽说带了这么多人,哪里比的上府里舒服。” 文夫人没起身,也没点头,而是问她:“你看着解大姑娘到底怎么样?” 嬷嬷踟蹰了一下:“奴婢看着,模样倒是端庄,就是这性情......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 文夫人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冷笑一声:“不是看不出来,是冷情的很,以后对郁儿,也不知能不能上心。” 嬷嬷笑道:“咱们世子爷不论是样貌、才学、品行,在京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谁见了不上心。” 一说到这里,文夫人就忍不住湿了眼眶,想到自己儿子样样出众,进退有方,怎么就......就...... 她用帕子狠狠按住眼角:“郁儿命苦,既然选了这个,我少不得好好替他谋划谋划,她要是对郁儿不上心,我自有办法教她,寒梅会的事儿也得早日操办起来。” 嬷嬷点头:“小门小户,夫人日后要多费点心思了。”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哪怕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像是怕被谁听去了一样。 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几个字眼:“女儿家......名声要紧......咱们的脸面......” 一离开这里,解时徽就松了口气:“母亲,文夫人怎么会和我们来往啊?” 解夫人亲亲热热抓住她的手:“是正好碰到了,她说下个月初一要和玉兰巷一起办一场寒梅会,给了我三张帖子,到时候你们两姐妹好好去热闹一天。” 解时徽顿时为难起来,她不喜欢玉兰巷,也不喜欢什么花会诗会,每一次要去玉兰巷,她都会紧张的睡不着觉。 人太多了,她总是担心自己会犯错。 她低声撒娇:“母亲,我不想去。” “说什么傻话,”解夫人拍她的手,又去抓解时雨的手,“你大姐会带着你的,不用害怕。” 她说完,就留心去看解时雨的神色。 解时雨脸上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忧虑,依旧是平常的那个样子,哪怕遇到了文夫人,她也还是这个样子。 她越是这样不动声色,解夫人就越是忍不住去揣摩她的心思。 这个继女,她从小看到大,可是不知不觉中,她就长大到了自己难以掌控的地步。 不再像小的时候,因为解时徽每日有一碗羊奶,她没有,就要哭闹。 不过再不动声色又能怎么样,女人最重要的婚事,依旧抓在她这个继母手里。 解时雨看着解夫人那一脸“我疼你”的表情,已经快要忍无可忍,甩开她的手,绷着笑道:“您快别说了,我心里也犯怵,玉兰巷一向规矩多。” 解夫人呵呵笑了两声,拉住解时徽:“快上马车,这天太冷了。” 她边说边走,越过解时雨走到了前面,说话的声音飘到了解时雨的耳朵里,似乎是文夫人答应帮解时徽做媒,必定能选个好人家。 等刘妈妈也跟了上去,解时雨和婢女小鹤走在了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散。 寒风从她身上刮过,梅花香气步步逼近,漫天都是风霜刀剑。 最后她连眼角都冷峻起来。 解夫人太过得意了,以至于内心的嘲笑都溢于言表,被她看了出来。 “怎么样,你再怎么聪明,还不是被我牢牢捏在手里,一桩不好的婚事,我就能毁了你一辈子。” 甚至于,连解时徽的婚事都要踩在她的身上,以她为垫脚石,去攀更高的枝。 就连文夫人,也认为她要感恩戴德,头一次见面,就已经开始对她不满。 她慢慢跟了上去,心中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编织一张网,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冷风中,她杀气腾腾,并非一尊观音,而是带着血气的修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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