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从许昌渡颍水、气势汹汹而来的京西敌军徐怀并无意避战之意想着先在襄城北部打上一场;诸将又怎么可能会为敌军势众、来势汹汹就心生惧意皆道:
“那就先打他娘一场虏贼到底什么心思也就能摸清楚了!”
陈子箫等人之前主张固守襄城、召陵主要还是为大越全局通盘考虑想着先确保淮上无忧汝州或淮南有忧局面还不至于彻底无望。
不过想要真正搞清楚虏兵对淮上的战略意图最好的方式还是将精锐都拉到襄城来在襄城北部先跟京西敌军硬碰硬的干上一场。
任何意图或者说谋算或许有太多巧妙的障眼法但往往是血肉横飞的血腥厮杀最能洞察一切。
汝颍会战岳海楼当时倘若敢先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滍水北岸大营又或者以最强硬的姿态令陈子箫无法在庙王沟南侧立足后续的水淹奇谋是很难实施下去的。
汝州战场也是杨祁业率部于广成驿迎敌激战三天三夜才真正确认曹师雄率河洛之敌东进的意志有多坚决。
史轸也籍此判断曹师雄将触手楔进汝阳与梁县之间的举措并不会局限于这个冬季判断明年春后待京西敌军撤退后徐怀率楚山精锐西进增援汝州会在梁县以西遭遇到敌军利用这个冬季修造的坚固寨垒。
到时候会有艰苦卓绝的攻坚战等着楚山军。
当然前提还得是杨麟到时候能守住汝阳、嵩县不失。
现在要搞清楚京西敌军的意图到底是想拖住楚山军难以兼顾其他战场又或者是与河洛敌军一样求战意图心切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襄城北面先硬刚一场。
这不仅涉及到对敌军战略意图的进一步确认还涉及到楚山有限的精锐兵马在这个冬季到底要在襄城、召陵、舞阳等几座重要城池之间如何分配。
众人决心不避战接下来就是调兵遣将。
襄城位于箕山(嵩山南脉)往东南延伸的山岭地带上在整个淮上西线防区有着高屋建瓴的地理优势在方位上也要比召陵更偏北一些差不多与荒废下来、双方都没有派兵马进驻的临颍城东西平齐距离京西敌军的西线重镇许昌更近。
因为这一缘故入冬之后襄城守军从之前的六七千人增加到一万余众包括左军两厢精锐甲卒选锋军两千精锐骑兵还有五千余州兵负责包括襄城在内诸多城寨的基础守御。
州兵相比行营左军精锐操训、兵甲装备以及基层武将军吏的配备都有很大的差距主要负责城寨的基础防御真正能拉出城野战充当攻坚力量的目前驻守襄城的以陈子箫、唐盘两厢甲卒以及选锋军两千骑兵为主。
相对于集结于许昌的敌军兵力上的差距极大。
徐怀除了从叶县、召陵、舞阳以及东线诸城进一步抽调精锐增援襄城也使陈子箫、唐盘以及范宗奇等将先率六千精锐步骑先行往颍水南岸直插过去遏制京西敌军南下的步伐。
颍水源出嵩山诸脉上游河道位于襄城与许昌之间入冬后水量已是极少骑兵可以直接涉水而过;此外襄城、许昌之间还有一些溪河但入冬后大多干涸无水。
汝颍一战惨败之后京西敌军并没有放弃南下的努力秋后在颍河上游水势稍小之后就依仗兵力以及水军控制颍水的优势进入颍水南岸建造一座城寨;入冬之后更是扩大在南岸的驻军修造更多的营寨还在窄浅的颍水上搭设了浮桥在泥泞的河床铺设多条行军的通道。
在曹师雄率河洛敌军大举进攻广成驿之后木赤、岳海楼统领下的京西敌军也在一夜之间就将数千精锐骑兵调入颍水南岸的营垒之中做好往南部襄城、临颍残城、召陵等地穿插的准备。
楚山在襄城北部、东北部的烽燧、哨垒主要沿源出箕山(嵩山南脉)、于襄城北部流淌而过于临颍残城西部的曲折流入颍水故道的蜈蚣河分布——相距京西敌军在颍水南岸的营地都不足二十里。
蜈蚣河入冬之后便已干涸但两岸岗岭起伏。
陈子箫、唐盘、范宗奇等将率部进入临颍西部的蜈蚣河下游地区主要依托哨垒烽燧结营拒敌南下……
…………
…………
双方斥候骑兵部队在草木枯黄的原野最先接触但双方如此规模的军事调动小股斥侯部队十数、数十骑的试探性接战根本不可能试探出任何的虚实。
楚山不清楚京西敌军南下的意图有多坚决而京西敌军同样不清楚楚山军出城相迎而战的决心有多坚决。
岳海楼有前车之鉴这次不敢再有犹豫、迟疑也不搞什么虚招、试探。
进入腊月的第一天岳海楼看到楚山军大规模正往襄城集结趁其集结还没有完全他就直接指挥上万精锐步骑往蜈蚣河下游沿岸进逼过来。
虽说岳海楼其部兵马也还没有在许昌完成集结但论规模已凌驾于襄城守军之上且逾半数人马都是赤扈本族精锐与色目甲卒。
为加强攻城拨寨的能力弥补骑兵在崎岖山地作战不便以及附降军战斗力不足等弊端平燕宗王府、镇南宗王府这两年不遣余力下令大量西北诸蕃部骑兵改习步战并在此基础上吸纳云朔、燕蓟以及渤海等原属于契丹的汉民健壮组建色目步营。
曹师雄率部进攻广成驿与左骁胜军在广成泽北部谷地激战三天三夜最终成功迫退左骁胜军精锐占领广成泽北部的谷地兵锋直接梁县、汝阳色目精锐可以说发挥了中流砥柱般的作用。
木赤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就留在宛丘坐镇。
岳海楼赶到许昌坐镇之后前期新集结过来的兵马可能仅占到京西四州守军的半数但京西四州守军的精锐却可以咸集于此了。
铅云密布苍穹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粗糙的脸皮上雪花飘飘荡荡而下仿佛要将蜈蚣河下游的血腥战场掩盖起来。
即便汝颍一战在岳海楼留下来极深的阴影但也不至于面对楚山军不敢再战。
再说楚山军进入蜈蚣河沿岸后兵锋距离京西军在颍水南岸的营垒已不足二十里。岳海楼这时倘若怯畏避战很快就会被楚山军将营垒修到颍水沿岸来将极大挤压他们在颍水南岸的空间甚至连兵马都展开不了。
徐怀使楚山军精锐出襄城进入蜈蚣河沿岸与其说狙击拦截京西军不如说逼迫京西军从颍水南岸营垒出来一战。
岳海楼在铠甲外披裹一领青黑色大氅神情枯峻的盯着南面茫茫雪野战事进展很难令他舒心楚山军还是那样的坚不可撼。
面对京西上万步骑一早就兵分三路往蜈蚣河下游河道进逼过来楚山军六千步骑并没有固守某处或某几处险固营地就不动弹。
楚山军甚至都没有借干涸河道的崎岖地形拒敌的意图除了少量的预备兵马留在南岸五千步骑直接跨过蜈蚣河进入北岸茫茫雪地与几乎两倍于己的敌军拉开血战的序幕。
徐怀下令诸部主动进入北岸作战说到底就是防止敌军进逼北岸却不展开进攻而是趁他们的犹豫、迟疑先在北岸扎下营寨。
在过去无数场战事里岳海楼、曹师雄这些降将都将这种脱胎于“浅攻进筑”之法的进逼、紧逼战术发挥到极致以弥补其步甲攻坚作战能力不足的缺陷。
徐怀坐在马鞍上眼神冷冽的环顾战场。
激战半天北岸逾十里纵深的战场早被双方将卒践踏得一片狼籍。
到处都是残刀断戟一具具尸体横卧起伏不平的垄沟浅谷间。
一面面被火烧残的旌旗还插在雪地里迎风飘扬。
鲜血混合冰雪与泥泞的土壤混杂在一起再次被寒冷的气温冻结后是那样的狰狞、丑陋。
不过今日战场上倒伏荒野的尸体更多来自自以为凭借优势兵力就能迫逼楚山军后撤的京西敌军。
采用角铁铆接的方式制造精铁盾车的车架虽说结构强度要比整铸差多少却使得精铁盾车的制造更为便捷。
更为重要的军械监终于将轻型精铁盾车的重量控制到二百斤以内。
这是盾车、弩车等轮式战械能否进入崎岖战场、并保持一定机动性的关键指标。
敌军虽然在两翼部署大量的精锐骑兵其中不乏重装甲骑但楚山将两百余辆轻型精铁盾车直接拉进崎岖的战场完全无惧敌骑有能力冲击战阵的侧翼。
岳海楼半生都在西北战场与党项人作战也极重视战车的使用但岳海楼在宛丘、许昌等地组织匠工所打造的传统轻型战车结构强度太有限了。
木结构的轻型战车用人力或驮马在崎岖野地颠簸拖行十数里其榫接或钉合处基本都会有松动进入战场后与楚山军坚固的精铁盾车撞到一起很少能坚持较长时间不散架的为京西敌军士卒提供的庇护作用非常有限。
半天激战的结果就是京西敌军付出上千人的伤亡最终成功在距离蜈蚣河七八里的一座残破村寨扎下大营;同时也借助精锐骑兵的掩护将上百辆笨重却坚固、重逾千斤的重型战车用牛马牲口拖到战场附近……【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