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华这一笑，弄得外间扫地的佳人都愣愣的。
感情她老娘还会说笑话呢？
今早的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吧？
“呼……呼……呼……”
愣着的佳人寻声往里间一瞧，顿时咬着手指头笑得弯了腰。
方才还在椅子上客气的顾青青，这会脑袋刚沾着枕头，竟然就睡得打起了呼噜了。
“走，咱们去外间。”乖祖母悄悄的挥挥手。
一筐野菜没多久便摘洗干净，见顾青青不像是要醒的样子，杨月华母女俩便留下来熬了一锅碎米粥，又学着顾青青的手艺，烫了一碗野菜拌上。
“去给那乞丐送一碗。玉儿许诺的，一日三顿饱。”
“玉儿小姐心善。”杨月华悄悄往里屋看了一眼，等佳人端着粥去给乞丐，便绕到里间看不到的地方，跪下来给坐着的乖祖母磕了三个头。
乖祖母见她磕头，并没露出奇怪的表情，而是等她磕完了，才笑着问：“我又不认识你，你拜我做什么？”
“您……月华生是您院里的婢子，死是您身边的鬼，即使从前只在院里做事没进过屋，月华也不会忘了您的样貌。”
“呵呵呵。”乖祖母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肩：“快起来擦擦泪，待会你女儿还当你是抽风了呢！”
“玉儿她，不认得您？”杨月华起身的时候，悄悄的问道。
“认不认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她们母子的
缘分。”
两人的对话内容，在佳人进屋之前，便换成了煮粥和面。
说起做这些，杨月华和佳人的脸上，便都露出了难色。
她们不是不会煮粥，可要把粥煮的那么浓稠又不糊底，又不用总站在锅边搅动，她们做不到啊。
还有煎饺。
这东西从前并不是稀罕物。
可要是像顾青青那样，薄皮大馅儿的煎饺……哪怕不说馅料只说皮，杨月华在家试了小半天，要么会破皮，要么皮就被煎得太硬。
听完母女俩的话，乖祖母揉着已经不怎么乱颤的手指，摇摇头：“这个我可不会，只能等她给你解谜。”
杨月华眼尖心细，赶紧关心的问：“您着手是怎么了？”
“没事，前些天气得中了风，这手麻麻的总不听使唤。如今治了三四天，终于捏得住筷子了。”
“中风？”杨月华闻言，紧张的看着乖祖母，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很严重，不然您可就要遭罪了。”
“谁说不严重！我睡在便污里熬了好些天，喊都喊不出，要不是那孩子闻着异味，挪开衣柜……唉，要不是玉儿，我这老命便交代在蛆虫堆里了。”
杨月华一听这话，险些落了泪：“您别这么说……”
“玉儿的医术真的很好，才扎了三四天的针，我今日都能说这么多话了。”乖祖母说着，在杨月华的背上抚了抚：“瞧你这眼窝子浅的，
不过是今儿才认得的邻居，值得你掉泪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闺女。”
“……”佳人抱着粥碗看着自己的老娘，她总觉得这屋里邪性的很。
不然，她那冰碴子一样的老娘，怎么到了这又会笑又会哭？
顾青青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
伸伸多少天没这么舒坦的小懒腰，又揉揉被在枕头上压疼了的耳朵，等掀开被子要起身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乖祖母的被窝里。
而本该睡在这里的乖祖母，则坐在外间炕上，冷着慈祥的面容，跟谁说着话。
“祖母。”顾青青揉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
祖母是多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怎么会冷着脸跟别人说话。
再说她跟谁说话，怎么光看见嘴动，听不见声儿？
“我的玉儿大宝贝，你可算是睡醒啦！”乖祖母看过来的瞬间，脸上的表情慈祥得像个老菩萨。
“我的祖母大宝贝儿，你是不是想我啦！”顾青青像个小孩子似得跳下床，趿拉着两只鞋便往外屋冲。
“慢点，慢点，小心点！”
“哦。对哦。我有孩子呢！”顾青青后知后觉的慢下脚步。
回头看看放在坐着抻懒腰的地方，暗暗掐着手心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抻懒腰，万一把孩子抻掉了可怎么好。
前世空活了半辈子，大好的青春不谈恋爱不结婚，整天忙着赚钱赚钱赚大钱，到死的时候，连个能
签字收尸的亲人都没有。
这辈子虽说一来便是个穷掉底的境遇，将来说不定还要做寡.妇，但咱肚子里有个现成的娃儿啊！
跳开媒妁之言，不用看对方样貌人品，更用不着亲自上阵xoo，咱上辈子最求之不得的宝贝，就已经在肚子里装着了！
想到这，她就格外的欣慰，觉得她前世奔忙慈善的辛苦没白费，都被老天爷折算成孩子，给她塞子宫里了。
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换来这辈子随身附赠的娃，这要是一不留神弄掉了……
“祖母，我要是再忘了，再乱蹦跶，您就打我！……怎么当娘的，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呢！”
“呵呵呵，我可舍不得打你，万一打疼了，吓着肚子里的宝贝呢？”
“您这么说，那究竟是心疼肚子里的，还是心疼我啊？难道我这就失宠了吗？”
睡饱了的顾青青，像个大鲶鱼似得贴着祖母撒娇，直到房门外乞丐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这才发觉自己这赖皮赖脸的，全无平日的“精明强悍”，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睡了这么久，饿不饿？”祖母像是看不见外头有个人，只管抚着顾青青的额发，将炕上暖着的被子给她披在肩头。
“饿。我好像昨晚都没吃饭就睡了。哎呦，不行我得煮点东西吃，一会儿饿着我儿子了。”
乖祖母没拦她，告诉她锅里有粥，先将就着吃几口，又说看时辰那娘俩也该
来了。
“那娘俩？”顾青青懵了一瞬，转而想起跟杨月华说好的事，这才拍着大.腿急急的道：“完了完了完了，我忘了让对门老小子去买肉了！天都要亮了，完犊子了，这是要抓瞎了！”
门外刚起身要走的乞丐，听着屋里那声老小子，顿时眉头一抽抽，整张脸都难看起来。
但他没回来顶嘴，耳根里听着屋里其乐融融的对话，脚后跟已经踏上不知谁家宅院的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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