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一说,咱们这次看病,还欠着医院好多钱呢,要是咱俩人都走,那医院轻易的也不能放人啊。”
“你放心,我先回去,然后就来接你。”
骆母丝毫不理会老爷子嘴里不住的“啊啊啊”的声音,只自说自话的道:“到时候,我也让小杰一起跟过来,说来你老也都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心里一定想了吧。”
“我这就回去,叫他过来看你。”
说着,骆母替老爷子掖了下被角,然后再老爷子“啊啊啊”的呼唤声音当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夕阳从窗户里照进来。
照在骆家老爷子骄傲了一辈子的脸上,映得他那张因为病饿而变得破败憔悴的脸上,越显枯槁。
他闭上了双眼,就见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睛滑落到了耳际斑白的鬓发当中。
他心里清楚,大儿媳妇是不会回来了。
骆母这边。
偷偷摸摸离开医院以后,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轻快,好像背上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在她心里虽还没怎么想好回家以后面对众人要怎么说,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到底,还是家里那些人先无情无义的将她和老爷子丢在省城弃之不顾的,不管说什么,都是他们那些人没理。
至于她,则已经尽力了。
从省城到丽川乡的路程相当之远,单凭骆母两只脚,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可谁让她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呢。
没钱买吃的,就只能在沿路上拿草根树皮充饥,也亏得这会儿还没到冬天,不然她真的在半路上就要饿死了。
一路之上,她有遇到过好心人,愿意载她一程,或是施舍给她点吃喝干粮,也遇到过小偷强盗,只不过这些人看见她身无分文、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就先一步十分嫌弃的躲开了。
就这样,骆母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坚持走回了丽川乡。
也是回去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家里的男人们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因为屡次到乡里的畜牧站去闹事、破坏公家财物、打伤公务人员而被一锅端全部抓了进去。
连带着之前他们为了救骆杰出来,走关系找的那些人,也全
部都被一网打尽。
剩下的妇孺走的走,散的散,就连骆杰的媳妇春杏都开始重新琢磨起了改嫁的事情。
骆母想要去春杏家里说理,结果被打一顿赶了出来。
丈夫儿子全部进到牢狱之中,家里的一切也都没有了,骆母最终流落街头,只能以乞讨为生,整个人大变了模样,甚至连再去见丈夫儿子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时间飞逝。
直到年关将近的时候,她再一次的见到了刘氏的大女儿骆巧菲。
看穿着打扮,巧菲似乎过得很好。
骆母见状赶紧像她求助,结果却遭到了一顿讥笑和白眼:“大伯母,你是在说笑话吧,是我把你们搞成现在这样,又怎么会出手来帮你们呢。”
“你……”骆母目眦欲裂:“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恨!凭什么骆杰自己做的孽,就要我来替他承担后果?你们为了走关系救骆杰出来,就把我像货物一样卖给一个年纪跟我爸差不多的老男人,你们想过我的处境吗?”
“天道好轮回,也该让你们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骆母闻听此言,强撑着一口气破口大骂起来。
骆巧菲半点不在意,冷冷一笑,扭身走了。
而骆母不知就这样骂了多久,直到街上再无人影,直到天上飘起了雪花,她的声音也跟着渐次弱下去,眼睛闭上,就再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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