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忙道：“夫人，你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我们给的这一点算什么，真不算什么，你不必再补给我们。”</p>
碧心又道：“夫人，你真的不必补给我们，这是我们对西北百姓的一份心。”</p>
冯昭默了片刻。</p>
一个又一人地人站出来说不需要再补等等。</p>
陶七姑娘在旁感动得痛苦流涕，索性起身，带着自己的丫头，亦将自己的首饰摘下，刚摘了两样，冯昭阻止道：“陶七表妹，你不必如此，你原是来探我们姐妹。”</p>
陶七姑娘恼道：“昭表姐是嫌我的首饰不值钱，我……我只是想对西北百姓尽一份心，虽然很少，可这也是我的心意。难不成，我一介陶公之后，竟是连这些仆妇、丫头都不如。”</p>
一副谁也不许阻我，动作麻俐地摘下了首饰，还用小眼神看着自己的大丫头，两个大丫头被盯得毛骨悚然，自家姑娘头脑发热，她们也惨了。</p>
陶七姑娘见她们不摘，就差亲自动手了，难道她的侍女就比不得冯家的丫头，没瞧那些七岁小丫头都表了一份心意。</p>
在她的小眼神下，丫头到底是将头上的首饰尽数摘下。</p>
冯晚道：“绢花、绒花不必了，这东西不好换钱。”</p>
两丫头松了一口气，陶七姑娘家最是清贵，崇尚节俭，她们还真没多少值钱东西。</p>
杨姑娘起身，大踏步走到那堆东西前，动作快速地将头上、耳上、手腕上、腰上的首饰全摘了下来，她摘了，她的丫头只是跟着。</p>
李姑娘亦同样如此，心里全都是一种难受，也有热血在沸腾，生活在这样的冯家嫡长房，就连下人个个都是良善的，都与别人家不同。</p>
她不明白，为什么祖父不与冯家往来。</p>
若非她家与陶家有姻亲，她亦不能来这里，她今儿回去，定要与祖父、父亲、叔伯说说这里发生的事，说说冯家嫡长房。</p>
陶思娴走到一堆东西前，将自己的首饰摘了干净，她的丫头倒亦爽快。</p>
汪琴愣了又愣，跟着将全身上下值钱的首饰全摘下来。</p>
大管家令护卫搬了几口大箱子来，将东西装到大箱子里。</p>
鲁先生揖手抱拳：“多谢，多谢夫人、多谢各位姑娘、姐姐、嬷嬷、婶婶、嫂子与兄弟、子侄，多谢大家了！”</p>
冯昭道：“我们姐妹守孝在身，否则，我定前往西北出一份力，快回去罢，正事要紧。”</p>
待二人出了二门，冯晚对陶嬷嬷道：“嬷嬷，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我们的饭菜减半，以前一餐六菜，降为三菜一汤。下人们的菜式也减半罢，府中节俭一文，就能多让一个西北百姓吃一个馒头。”</p>
陶嬷嬷应答一声“是”。</p>
陶思娴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她可是六公主的陪读，若是六公主牵头，必有可为，今儿是不成了，明日她就进宫去。</p>
“昭表姐家事多，我等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拜访。”</p>
“红梅、金桔，送客！”</p>
冯晚起身，“姐姐，我送送她们罢。”</p>
冯昭微微颔首，“我得琢磨明日上奏疏的事。”</p>
奏疏已经写好了，今儿的事，是她事先就准备好的，她是在昨天知道陶思娴几个会来探望的，故意演了这出戏，不仅为了自家，也是为了西北百姓。单凭她一家救灾，是没有成效，即便将整个家底子都陪进去也无济于事。</p>
大周萧家明知有灾，迟迟不赈，一味粉饰太平，那宫里有多奢华，偏还有人大赞皇帝仁厚，乃一代仁君，他若仁厚，余氏就不会被害死。</p>
当天，冯昭拿了大长老事先预备的奏疏，照抄了一遍，再令陶嬷嬷备了一块白布，亲手写上了一行大字：“为西北百姓请愿，请朝廷赈灾！”</p>
*</p>
且说各家的姑娘回府。</p>
有陶七那个哭包多情的人在，一与她同乘马车的陶思娴硬是被她惹得哭了一场，汪琴亦是如此，在陶七那声声：“我以为这世道是太平的，没想西北竟有易子而食，五斤粮食就能带走一个妙龄美貌少女的人间惨事……”</p>
“你我也是正值妙龄，想想百姓家的姑娘，也是爹娘手中宝，掌中肉，五斤粮食，五斤呀……”</p>
她边哭边说，越是想到那种惨境，就越是哭得悲天悯人，惹得陶思娴在她的描述里也是跟着抹泪痛哭。</p>
汪琴看她们哭，也包不住泪，陪着一起哭。</p>
姑娘们各回各家，陶如兰一看到汪琴主仆几个，见女儿哭过，又见出门时的首饰全不见了，“你……你遇见打劫的了？”</p>
小蓝与小青交换了眼神，小蓝福身道：“太太，是西北百姓太苦了，今儿我们过去，正撞见冯家嫡长房的丫头、仆妇在给西北捐款。”</p>
陶如兰仿若听了天大的奇事。</p>
汪琴还在悲伤中，一想陶七说的那些话，当真如同亲眼一般，眼泪又包不住地哭起来。</p>
陶如兰听完自家女儿干的事，满额头的黑线，今儿这一身首饰得好几百两银子呢，女儿一冲动全给捐了，她还不能说不对，这传出去定会惹人笑话。</p>
不止汪琴这般干了，那几家的姑娘也是这样干的，不能落人后，落了会惹人笑话。</p>
你同情别人，傻丫头，自己将来的嫁妆还没落处呢。</p>
陶如兰道：“可与晋国夫人讨到皇城女院的荐书了？”</p>
汪琴愤愤地瞪着母亲，“昭表姐忙得跟什么似的，我为自己个儿的事，如何开得了口中。”</p>
“可……今儿你就是为这事过去的，大好的机会你不提……”</p>
实在是服了，原去做什么，还能把正事给忘了，只顾自己伤心哭泣了。</p>
陶如兰暗道：那陶七就是个祸害，偏因他父亲在御史台做御史，最是清高不过，偏生还悲天悯人，悲春伤秋，一首好词，一句好诗都能让她哭，不仅她哭，谁在她身边，谁倒霉，必得在她种种言语下，被激击得大哭一场不可。</p>
杨、陶、李三家的姑娘回府，家中长辈亦以为遇劫，听她们身边的姑娘说了，才知是怎么回事。</p>
说了她们的见闻，各府也是感慨一场，男人们感叹冯家嫡长房连仆妇、侍女都心系百姓，果然是什么地方养成什么样儿的人，这都是受了晋国夫人影响啊。</p>
不愧是冯公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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