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妇站在门口,手里杵着拐杖,明明人至暮年,却一脸歹相,眼细眉竖,尽管绸缎玉镯加身,都掩不住那股小家子和刻薄之气。
她正刁钻的死盯着苏怜蓉。
;娘。叶傲朝瞬间收敛,;您怎么来了。
怀里的苏怜蓉表情微僵,眼底闪过怨恨,这个老不死的!
她也赶紧站正,咬牙行礼:;娘。
老嬷嬷搀扶老太太走过来,她直垛手杖,言语刻薄毫不留情面:;我再不来,你岂不是就要被她迷了心眼扶她当正妻?你是朝中骄子,她配不上你!谦睿日后想谋个好前程,必须要个有身份的母亲,不是一个奴婢!娘已经帮你物色好了,礼部尚书的妹妹就不错,明日娘就去帮你提亲。
老太太的话如一盆凉水泼在叶傲朝头上,让他瞬间从感动中冷静,是啊,他当以仕途为重。
他如今年纪刚好,再娶一个贵女也并非难事。
苏怜蓉的表情微变,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暗骂一句老不死的真敢说。
礼部尚书正是宋颜光,宋家的女儿才及笄一年,和叶芊芊岁数相当。
也亏得老太太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苏怜蓉见叶傲朝动容了,手绢挡住的手指已经嵌进肉里,脸上是牵强的笑,眼眶红红,尽是苦涩:;娘说得对,老爷您的心意我很感动,但莲蓉已经不比从前,是个婢子,终究身份地位,配不上老爷……
;姨娘,您不是下人。叶芊芊在旁边也红了眼。
叶傲朝再次心软,苏怜蓉是为他才自降为奴,这些年对他又温柔解意,实在舍不下,可另一边又是他的仕途以及母亲,叶傲朝陷入两难。
苏怜蓉捏紧手绢,红着眼睛温柔一笑,软语动人:;老爷,娘说得不错,你值得更好的,明日我就帮娘准备聘礼,去求娶新主母。
;算你识相!老太太冷哼一声。
苏怜蓉凄凉一笑,恨毒了老太太。
这个老不死的,当初对她百般谄媚,说她是贵人,如今却敢看不起她,给她等着。
这个主母之位,她势在必得!
;蓉儿委屈你了。叶傲朝见苏怜蓉如此懂事,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怜惜她了,含情脉脉的牵起她的手,;你放心,老爷心里只有你一个,一如当初,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
苏怜蓉羞涩一笑。
老太太不甚满意的离开,还把叶芊芊叫走了。
院子只剩苏怜蓉一人,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把将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咬牙怒咒:;这个老不死的,之前想给老爷纳妾,现在又坏我好事,她当初怎么不死在那场大病里!
偏生那老不死的听的话本多,一朝得了富贵贪生怕死,处处防范,她根本不敢下毒。
否则她早就让这老不死的去陪那个贱人了!
;夫人息怒。丫鬟心惊胆战往地上一跪。
苏怜蓉坐在那里,脸色极其难看,手里的丝绢已经被撕开。
……
叶家的鸡飞狗跳叶子佩是不清楚的,若是知道一定拍手叫好。
恶人互咬,真是一场好戏!
弑依旧没有消息,这令叶子佩郁闷得不行,藏哪儿了这么能躲,她找到乞丐,丢出十两银子。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乞丐咬了一口银子竟是真的,感动得不停磕头。
叶子佩笑眯眯的弯下腰:;不要急着谢我,帮我找个人,一个重伤躲起来的男人,就在京城附近,这事你们应该很擅长,找到了我有重谢。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莱菔子既说了三日内让她好转,好转后她也不能长留宫外。
弑的事,她必须解决。
弑是被人追杀,又有重伤,短时间肯定不敢轻易离开京城。
坑她者,虽远必诛!
乞丐拿着那十两银子,脏兮兮的脸上出现迟疑,直接把银子往怀里一踹,憨厚一笑:;贵人,您找人应该去衙门。
叶子佩挑眉,用扇子抵着他的下巴,那扇骨有几分锋利,语气很和善:;你若不应,明日这京城就容不下乞丐了,懂吗?
乞丐一颤,再不敢拒绝,连连点头:;贱民懂,贱民懂!
;给你一天。
冬凌又取出五锭银子,递给乞丐,乞丐眼睛微亮。
;那我找到了人,该如何联系贵人您?
叶子佩手腕一抖,扇子;唰的展开,轻轻一扇吹动青丝,风骨潇洒:;亥时西街口,我会来找你。
乞丐赶紧把银子藏好,往城里钻去,去找其它乞丐了。
做得好就有赏,做不好他们就要被驱逐了!
;要是有自己的暗桩就好了。叶子佩轻叹一口气,要是她自己有情报组织,哪儿还用威逼利诱,而且也不放心。
;走,出城。
男子装扮的一主一仆出了城,走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极其偏僻的地方,哪儿只有一座背靠大山的小小农屋,屋顶都无瓦,用稻草遮盖。
门也是几根树枝做的篱笆,枯烂看起来有年头了。
冬凌推了推篱笆:;有人吗?
;谁啊?屋门被推开,是一个农夫装扮的精瘦男子走了出来,衣服上有补丁,不着痕迹的打量二人,眼底藏着警惕,;二位是谁,有事吗?
叶子佩扫了一眼,表情古怪,啧啧两声。
别说还挺适合的林安的,如果不是知道龚大一行人就在这里,她说不定会被糊弄过去。
;是我。叶子佩往里走去,不再压着声音,清丽慵懒的声音从口里吐出,;你们的伤如何了?
林安一听到她的声音,急忙把门打开:;主子您终究来了,有桑桐帮忙,除了二哥,我们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在这里落脚有一阵时日了,可叶子佩压根就没出现过。
要不是桑桐偶尔会来,他们都快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事实上,叶子佩的确忘了……
屋内也是破破烂烂的,很像一个落魄农家,只是未见到其他人,叶子佩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明眸微微环视一周:;密道在哪儿?
林安捡起两颗石子,一颗打向门外的磨盘,一颗打向灶台。
在门侧的坐边,地面从两边塌陷开,露出一条路:;主子,请。
竟是要两步才能打开,不愧是冥连澜,够谨慎,够聪明。
叶子佩笑盈盈的夸赞了一番冥连澜,沿着这条路走去,这条路通往山里,并非是山坡,而是山体里。
林安端着灯烛走在前方,冬凌断后。
一片黑暗后,终于露出真容,这座山被挖出了一个极大的洞穴,不仅能分隔出屋子,还有练武的地方,十分周全。
穴壁染着灯烛,照亮洞穴。
正有人在练武。
这群人都是聪明人,否则也不能从魏国逃到临国,看到林安带了两个陌生男子进来,瞬间围过来,齐齐喊:;主子!
;不必客气,龚大怎么样了?叶子佩伸手,素白的手指解下脸色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五官来。
;二哥好多了,最多再养一个月就能好全。
一个月……叶子佩睫毛微颤,有点慢啊。
;带我去。
龚大看到她,想要坐起来,叶子佩笑着阻止了,扫了一眼他的手,那只手不通血气,瘦骨嶙嶙:;不必,我来为你的伤,冬凌。
冬凌取出一套银针,恭敬的递了上去。
龚大一愣,这……
叶子佩精致的俏容上是淡淡笑意,自信却不狂妄,纤细的手指捻出一根银针:;龚大哥愿意信我吗?
;我的命都是郡主的,有何不信!龚大回神,朗笑一声,伸出手腕。
对于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叶子佩并不意外。
早在叶子佩说出自己名字时,她就没打算隐瞒,微微一笑,左手探上龚大的脉搏,右手捻针扎下去。
她的针法奇异,没人见过。
龚大的额头上逐渐出现细汗,却咬紧牙齿,一言不发。
叶子佩看都未看一眼,继续行针,那张已初露沉鱼落雁的脸上是一片专注,明眸不再雾蒙,噙着从容的清澈。
那只手竟然开始有血流转!
林安几人狂喜,二哥终于又可以拿刀了吗。
狂喜之中,他们对叶子佩又多了敬佩。
如此医术,认郡主为主,是他们赚了!
龚大的汗水已经作河一般流淌,但这个硬汉一字不发,硬生生扛着。
叶子佩忽然伸手,若雪般白嫩的手掌在那些银针上方一抹,所有银针被她的内力吸出,收起:;好了,七日内,你可以真正好全。
龚大被纵使疼痛加身,却还是下床,威猛的汉子深深鞠躬:;郡主的恩情,龚大此生无以为报!
;赶快好起来,就是你们对我最好的报答。
;林安,你和我进京。叶子佩望着几人,打量着这些人的面相,最后落到林安身上,;我想开个药铺,需要一个掌柜。
;是!林安从命。
唯一的女子抿了抿上前:;主子,那我们呢?我们都已经好了,可以帮您做事。
从来到这里,他们就什么都没做,这让他们很不安心。
叶子佩双眸噙笑,神秘又懒散,勾唇一笑:;别急,我有一个很好的安排,不过不是现在。【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