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药香弥漫于空气中,宁琬琰觉得药香是世间最香的味道,也是最能令她感到安全的味道。 然此刻,她看着前方飘散出药香的药坊,却停步不前,美眸中盈满悲凉。
还需要去求证吗?
其实,子太与她说劫杀是百里羲的玄甲军时,她心中已然明了,还要去求证什么呢?
求证之后呢?去质问百里羲……爱不爱她?
现在的百里羲对她充满了仇视,必定会以最伤心的话回答她……,她让自己冷静这些天,不就是不想去面对他的冷酷绝情吗?
为何要去自取其辱?
她不能问,她更怕自己积压这些天的情绪爆发出来,会和百里羲闹得更僵,也许……再无也许。
在爱情里卑微如尘埃……,这是张爱玲小说中,最为经典的一句话。
以前她不懂,但现在她身有体会,其过程竟是如此的心酸。
心,隐隐的痛,她低头刚要转身……
“师傅,您来了?”
听到萧莫寒的声音,她抬头,见萧莫寒微笑着站于大门前,他身着藏青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用金丝线绣着简单好看的花纹,显得低调的奢华,玉簪束发,眉眼清俊,温文儒雅,俨然谦谦君子典范。
宁琬琰浅浅一笑,:“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
“哦,师傅快请进屋。”萧莫寒笑着请宁琬琰。
宁琬琰深深呼吸,收敛心绪,走进药坊。
坐于厅堂上,萧莫寒兴致勃勃拿了些药方来给宁琬琰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师傅?您,有心事?”
萧莫寒紧凝眉头的宁琬琰,他清俊的面容上有些许担心。
宁琬琰沉吟片刻,似下了决心般,:“我问你一事。”
“哦,您说。”萧莫寒道,他清澈的眸中有一丝慌乱。
“你,是不是为一个玄甲军解了……我的毒?”
宁琬琰眸光冷厉看着萧莫寒。
萧莫寒低头不敢看宁琬琰,无措的握紧了双手,:“师傅,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看来,你只忠心于镇南王,你我的师徒缘份到此为止。”宁琬琰说罢,站起便要走。
萧医师扑通跪下:“师傅,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是不想您与王爷……”
“你只说,是与不是。”宁琬琰沉声道。
“你不必逼迫他,有何疑问直接来问本王。”
身后转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宁琬琰闭上双眸,压抑着心中的愤懑,和不争气的泪。
百里羲走进厅堂 ,来到宁琬琰的面前,看着她紧闭着双眼,他抬手撩起她的下颌。
“怎么,不想看到本王吗?”
宁琬琰拧过脸,转身背对着他。
她想他,无时不无刻不想见到他,可她宁愿忍受着断肠的相思之苦,也不愿看到他对她充满恨意。
百里羲捞过她的脖子,强迫她正视着他。
她看到他眼中的冰冷,刺动了她的心,强忍的泪还是不争气的划落。
百里羲冷笑:“如你心中所想的,劫杀你,确实是本王派人去的,可惜那次失败了,还好你回来了。”
宁琬琰一双泪眸渐渐充斥着愤怒,狠狠瞪着他,猛的推开他。
“百里羲,你这个疯子。”
百里羲步步紧逼,:“不是你说的,你会为本王找出血爵,为本王报仇的吗?原来,都是空话。”
“百里羲……”宁琬琰紧闭双眸,再睁开已尽是伤痛,她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微微颤抖。
“我是说过为你找出血爵,帮你报了这血海深仇,我逃出王府就是想帮你的。
可你呢,命令你的将士用锋利的箭射向我,每一枝都是至我死地的夺命之箭,这已成了我每晚可怕的梦魇。
若不是毒宗的教众拼死保护我,你还能在我面前发你王爷的威风吗?
你想以我的性命引出血爵,好啊,这条命你要就拿去好了。
可毒宗教众,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三十条性命尽数被你屠杀,你怎么如此冷血。
你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豪无人性。
我宁琬琰瞎了眼,爱上你这个白眼狠,你要杀我,我,我还巴巴的跑回来,给我虐,我,是有多贱啊,哈,哈,哈哈哈……。”
她边哭边笑,全身颤抖着,悲恸的笑声,是被劫杀时的恐怖及对他所有愤怒的宣泄。
百里羲眸色沉沉,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宁琬琰,寒眸中闪烁点点水光,他转过身去,抬手紧紧抵在心口上。
“你即嫁于本王,命自然就是本王的,如何处置你,那看本王心情如何,你只能认命。”
“百里羲,你这个混蛋……”
宁琬琰冲过去,抬手用尽全力狠狠抽了百里羲一个耳光。
“王妃。”
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萧莫寒上前拉住宁琬琰,使劲摇头:“王妃,劫杀您的不……”
百里羲一把推开萧莫寒,掐住宁琬琰的脖子:“贱人,你竟敢打本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凌风,把她带回寝殿关起来,不许给她膳食,就让她自生自灭,若谁敢靠近她,格杀勿论。”
他将宁琬琰推向凌风,凌风扶住宁琬琰,无奈的应了声。
木兰几人围住凌风,:“放开王妃。”
良玉拔出腰间的配剑,剑尖直指向百里羲:“放人。”
百里羲闪电出手,打掉良玉手上的剑,一掌拍开她。
他可以挨自己女人的打,旁人他不会容许一丝的敌意。
“大包天的奴才,竟敢要挟本王,找死。”
良玉抚着巨痛的肩头,对上杀意尽现的百里羲无所畏惧,抽出腰间的短匕,想再次冲过去。
“都住手。”宁琬琰开口,沉重的一声叹息,看向百里羲:“你若还想用我引出血爵,就放了她们,我不想再有无辜的人,为我失去生命。”
她看向木兰几人:“你们是姑姥姥的人,回皇宫,姑姥姥答应我会恢复你们的自由身,你们若愿意在姑姥姥的身边,姑姥姥会封你们做女官,衣食无忧也蛮不错的,若不愿,可离开皇宫自谋生路去。”
“不,王妃,我们不会离开您的。”婉贞含泪道。
“听话,走,我,不需要你们了。”
晶莹的泪溢出眼眶,迅速从宁琬琰的脸颊划落,她推开凌风,转身走出厅堂。
木兰几人跟着她,眼神坚定。
百里羲看着黯然离开的宁琬琰,他紧抿薄唇,寒眸中浮过一缕忧伤。
回到隐玥阁寝殿,宁琬琰将自己反锁在屋中,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过锦被蒙住头,睡觉。
前世,很小的她就要承受着父母因感情破裂而无休止的争吵,小小的她就躺进被子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后难过与不开心就会忘记。
久而久之躲进被子里睡觉,成了她自我消化伤心难过的方式。
后来,父母终是离婚了,她被爷爷带回乡下,没了爸爸妈妈的她时常躲进被子里哭。
爷爷就把她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着她,逗着她,给她讲故事。
她渴望被宠爱,所以她更喜欢钻被子,因为这样爷爷会立刻出现,用那暖暖的宠爱为她驱赶所有的不开心。
可是现在,没有爷爷的宠爱,更没有其他人温暖的怀抱,一切的苦与痛只有她自己承受,消化。
她什么都不想,专注的催眠着自己睡觉……,可是这份痛苦太强烈了,她怎么催眠都睡不着,心上好似被压了巨大的石头,压抑的痛和沉闷的窒息感,那种痛,让她这位神医无力之极。
她竟期盼着死亡的来临,以此结束那剜心蚀骨的痛。
她早就预见,爱上他将是何种凄惨的结局,她逃,她躲,最终却心甘情愿的跳进了深坑中,无法自拔。
心伤了,她还在劝自己不要恨他,还在为他辩解,他被仇恨折磨了二十年,他才是真正痛苦的,自己这点痛相比于他,根本不算什么。
不择手段,冷血残忍,灭绝人性……不管他做什么,都不是出于本意的,他是被恨蒙了眼……
可是他要杀她,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她要原谅他吗?还要爱他吗?
“百里羲,求你,别那么残忍,我想好好爱你的,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求你别让我绝望……”
前世没有经历爱情的她,痴情女对渣男不离不弃的爱情故事,表示万分的不屑。
现在自己就是那个痴情女,她终感同身受,当真正深爱一个人,即便知道那个男人很坏,很渣,却还是会为编制出一万个继续爱他的理由,不想放手。
能放手的,只能说明爱的不够深,情不够坚。
卑微的爱情,已将她的洒脱与个性消磨的没一丝棱角了。
不想恨他,可心还是会很痛,很痛。
她哭了很久,哭得双眼红肿得睁不开,终是哭累了,不知不觉的睡去。
静寂的深夜,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寝殿庭院中,向站于寝殿门口的护卫挥手。
护卫颔首,转身离开。
百里羲站于庭院中,看着黑暗中的寝殿,眸色沉沉。【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