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娘这话问的。
沈宽还以为嫂嫂今晚要留宿自己,谁知不然。
只听宋卿娘羞赧了来了一句:“酒肆的伙计和师傅,都不在店里住。奴家这后院,就奴家自己孤身一人,不便留小叔叔过夜,不然惹来闲话,倒是污了小叔叔的清名。”
沈宽真想说一句,啥清名不清名的,嫂嫂多虑了,你安排就是。
不过这话自然说不出口。
接着,宋卿娘接敲开了隔壁客栈的房门,叫醒了早已入睡的客栈掌柜,让他帮沈宽安排一间客房。
客栈掌柜一见沈宽是公门中人,自是不敢怠慢,赶紧替他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沈宽知道在县城找住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于是先付了三天的房钱,暂时先在客栈这里先住着,慢慢再找住处。
第二天一早,宋卿娘给沈宽找来一名相熟的酒客。这酒客叫王良,是金县县城里的一名牙人,专门替人找住处,找门面铺子。
这牙人就是中介里的经纪人,在明清两代,牙人和牙行发展的最为昌盛,有帮忙找房的牙人,有帮忙找工作的牙人,有帮助找短工的牙人,还有帮忙找粮食找牲口的牙人。但凡涉及到交易买卖的,都能看到牙行和牙人的身影。
俗话说,买货无牙,称轻物假;卖货无牙,银伪价盲。
牙行在各种买卖交易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尤其是南来北往的商人,更是离不开牙行,甚至有了牙行的帮助,更能让外地来的商旅更加快速地了解到当地的商市物价等情况。
沈宽给了牙人王良二十文钱的好处费,把自己对住处的需求和承受租金告诉了他,不到两天,王良就替他找到了满意的住处。
他找的这个住处,离宋卿娘的迎风酒肆,仅隔了两条坊巷,是一处独门小院。虽说年久失修有些破旧,但胜在独门独院,隐私性较高,而且租金也便宜,一年不足五吊钱,完全在沈宽的承受范围内。
关键是沈宽在家里不开火做饭,所以这处独门小院完全够了。
他现在手上银钱也算充足,一次性|交了一年的租金,签了租契,便正式搬进了这处独门小院。
自此,他在金县的县城,也算有了一个自己的窝了。
搬进新家那天,郭雄领着几个衙役,还有麻杆、铁塔、老泥鳅、假弥勒等一干狱卒,都过来给他暖了新房。
当晚,沈宽包了宋卿娘的迎风酒肆,跟一众同僚朋友,喝到子时才散。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宽也渐渐开始习惯了在明朝的生活,适应了在金县县城,白天里的人间烟火,夜晚中的喧闹繁华,这些都是他在互联网时代的后世,不曾尝试过的全新生活。
至于县衙监房牢头这份差事,说实话,不仅枯燥枯燥,还没什么技术含量,像他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劫狱掳囚的大场面,更是难得一遇。
县牢里的狱卒,日常工作除了正常看守值班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到饭点了,给犯人送饭。
但这些琐碎的工作,都是手下麻杆、老泥鳅他们在干,根本不用他这个牢头去干。
所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混着等下班,用他自己的话讲,这份差事没有挑战,没有刺激,就像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等下班。他是牢头,不需要事事亲为,如果在牢里待得无聊了,还能提前翘班到城里转转。
这日子真心有些咸鱼,但就算是咸鱼,沈宽也觉得自己好歹是穿越人,总得做个有梦想的咸鱼?
如今他差事稳定了,住处也安顿完了,第一个梦想自然是做一条有钱的咸鱼了。
毕竟县牢没有油水,只有那点微薄的工食银,但是他作为当牢头,手下有一帮兄弟,那必须是仗义疏财的,所以他在县城的开销,委实有点大。
这一天天的往外花钱,上次林月婵留下的五十两银子,算上租房的钱,已经花掉小一半了。
所以,沈宽觉得,眼下自己比较迫切的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赚点银子,做个有钱的小牢头。
这一天,他提前翘班离开县衙,往西大街去。
西大街是坊市,各类买卖交易,几乎都集中在这片区域。
他一路来到西大街坊市,这会儿已过中午,坊市内人并不多。
他在坊市内逛了一会儿,转悠进一家经营南北杂货的铺子里。
这时店内没什么客人,一个小老儿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盹,沈宽迈步走到桌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客爷,不,差爷,您…您想要点啥?”
小老儿立马从睡梦中惊醒,看着站在眼前穿着公服的沈宽,赶紧从椅子上弹起身来,堆着一脸笑容问道。
这年头,他们这些做买卖的小商贩不比大县城那些大户人家的生意买卖人。
世人都知,阎王是最不能得罪的,但阎王手下的小鬼却是最难缠的,
而沈宽这些公门里的官差衙役,在坊市的小商小贩眼中,就是变着法儿的巧立名目,敲骨吸髓的小鬼。
沈宽一看这小老儿一脸讨好的样子,就知道县衙里他们这些公人衙役,平日里是多么的遭百姓讨厌了。
不过他今天不是坊市不是来调查民意来的,是奔着找挣钱路子来的,所以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积沉烂事。
他问小老儿道:“掌柜,你店中可有纯碱?”
“纯…纯碱?”小老儿愣了愣,“差爷,恕小老儿愚钝,何为纯碱啊?”
“发面用的。”沈宽一愣,大明朝都已经有馒头了,怎么会不知道发面用的纯碱呢?
小老儿一听,恍然大悟,道:“差爷您问的是碱面?有、有、有,咱这有襄阳那边来的上等碱面,不知差爷您要多少?”
沈宽盘算了一下,说道:“先给我来一斤。”
“好嘞,客爷,稍等。”
小老儿连忙走到店内一口大缸铅处,掀开缸盖舀出一瓢白色粉末,然后称了一斤给沈宽,“差爷,这是一斤碱面,高高儿的。”
沈宽瞥了一眼他的秤杆子,这何止一斤啊,少说也有一斤半的分量。
小老儿用一张厚纸,熟练地把碱面包起来,用草绳系好,麻溜第交给了沈宽。
一斤半就一斤半,沈宽也没有计较,接过纸包询问价钱:“多少钱?”
“差爷,不要钱,您喜欢就好!”
老头干笑了一声,口不应心地说道。
“你当我是那些吃白食的黑心衙差?我的规矩向来是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这买东西,自然也是要给钱的。说,这碱面多少钱一斤?”沈宽说道。
“呃……”
小老儿也是头回见到沈宽这样的公差,只得硬着头皮报道:“咱家这是从襄阳来的上等碱面,平日卖十五文钱一斤。今天差爷您来小老儿这买东西,那是瞧得起小老……”
叮叮当当……
沈宽不等他说完,从钱袋里取出一把大钱,放在柜台上,稍稍数了数,道:“你是小本买卖,我不占你便宜,这是二十五文钱,你且收好了。”
“啊?这,这如何使得啊,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有些惊慌地连忙摆手,不敢收。
“我说使得就使得,你且收下,我还要跟你买其他东西。”沈宽佯装生气道,“莫要啰嗦,耽误我时间。”
“好嘞好嘞,”小老儿感激地点点头,将柜台上的二十几文钱一并收下,然后问道,“差爷,您还要点啥?”
随后,沈宽又跟老头买了一斤的黄豆油和猪油。
沈宽还要跟老头买上一些石灰,不过他这里却没有,老头给沈宽指了不远处的一家砖瓦店,说那里有兜售石灰的。
付完黄豆油和猪油的钱之后,沈宽拎着东西出了南北杂货铺,从前边的砖瓦店又购置了些石灰,这才出了西大街的坊市。
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宋卿娘的迎风酒肆。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这个时间段酒肆一般是不上客人,酒肆伙计和师傅也会趁这个时间回家吃饭,顺便在家中小歇一会儿,等晚点酒肆快上客人的时候再回来上班干活。
宋卿娘趴在柜台上半睡半醒地小憩着。
一听门口动静,醒了过来,正瞧见沈宽拎着杂七杂八的物件进来酒肆。
她当即问道:“小叔叔,你手上拎的些什么呀?”
沈宽回道:“嫂嫂,这都是我在西大街的坊市里购置的。”
宋卿娘又问:“小叔叔用过午饭没?我去看看后厨,还有没有吃食。”
“嫂嫂别忙活了,我已经在监房用过了。”
沈宽摆摆手,问道:“酒肆内可还有其他人?”
宋卿娘摇摇头,表示没有了。
沈宽一听,顿时眉飞而笑:“那正好,嫂嫂去将店门先关了。”
“啊?”宋卿娘惊呼一声,“小叔叔有何事要关店门?这,这……”
“当然是好事啦,嫂嫂快些去关店门。”沈宽笑了笑。
宋卿娘依着他的吩咐,把酒肆的门板先插了起来。
“走,我们去后院。”
沈宽拎着东西,进了酒肆的后院,宋卿娘的居所。
宋卿娘略微迟疑,跟了上去。
进来后,沈宽又问道:“嫂嫂,你家中可有大木桶?”
“有,倒是有一个,在右边边厢房中!”宋卿娘说道。
“太好了,”沈宽高兴道,“今日就借嫂嫂的大木桶一用!”
“呀,还要借…借奴家的大木桶?小叔叔,到底意欲何为?”
顿时,宋卿娘羞愤至极,唰的一下,脸都红了。
因为右边厢房是她平常洗澡沐浴的地方,而家中唯一的这个大木桶,便是她的澡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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