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过咫尺,仅一丈距离,枪长九尺六寸,就是现在!
于有俊突然转身,扎起弓步向上一挑递 出一枪!因为惯性又向后滑了两三丈有余,但这个距离在极速前进之下的祁观山眼中,不过眨眼功夫而已。
“噗嗤”一声。
长枪入喉,几乎是整杆枪都穿过了祁观山的喉咙。
于有俊与祁观山的距离几乎是面对着面,祁观山不可思议的看着前者。
于有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索命回马枪,你那个无情无义的祁家,这次真的死绝了。”
祁观山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被洞穿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有嘤嘤呜咽声。
于有俊不介意杀人诛心,他又开口道:“我真不是林秋风,林秋风现在就在咱们十里范围之内,他的境界是道境。”
于有俊说完撤开身子,祁观山倒地不起。
祁家一门三代,祁无寿,祁展才,祁观山。
祁无寿落败于重剑被回马枪挑飞,武器脱手,林言之直指命门,后郁郁而终;祁展才死于偷袭林言之,被一记回马枪洞穿头颅;祁观山死于与于有俊打斗,被一记回马枪刺穿喉咙。
祁家彻底绝迹,可笑当初扬言最凶灭了林家之人,自己却最先绝户,最让人唏嘘的是,林家人的境界已经高深莫测,林秋风比起当年林言之的枪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有俊重重吐出一口血气,最后那一击杀了祁观山不假,不过那柄重剑的余威却也实打实的落在了他的腹部,此时的他内伤更重,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虞。
但是此时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大仗要打,可是他怎么看现在场景,都是中州军追着西蜀打,难不成这就赢了?
两万人的战争,战线拉的极长,他压根看不过来,索性拉过一个兴高采烈的中州军将士问道:“战况如何了?”
那将士一看是于将军,好像还是受了伤的样子,收起嬉皮笑脸,搀扶着于有俊说道:“公孙将军可立功了,他把那个神将给杀了,西蜀叛军自然落荒而逃。”
于有俊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内伤外伤突然就不痛了,他推开这名将士笑道:“你别急着去杀人立功,帮我传个命令,让刘环豹和杜文律别等午时了,现在立马就过来,准备攻城!”
将士一愣,“还打?”
于有俊气笑了,“又不让你们打,现在要让颍川道的人上了,你们回去休整,清点伤亡人数。”
“可是这军功……”
那名将士又缩了缩脑袋,现在这西蜀叛军的人头就是大把的军功,拿走一个就能奖励十两银子,拿走两个就职进半级,如果能拿回四五个人头,都能直接做上标长了。
于有俊看这汉子婆婆妈妈的样子就来气,要不是他身上有伤不宜做大动作,他真想给这个将士一脚,他骂道:“赶紧给我滚回去传信,要军功?耽误了战机,老子让你西北风都喝不到。”
这名将士撇了撇嘴,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不情不愿的走了。
时值午时初起,战场清理完毕,于有俊、岳荀义、公孙剑、曹鹰四人回到大帐养伤,前线由刘环豹以及杜文律看守,过了午时可就要攻城了。
此次战役不可谓不华丽,中州军仅仅是伤亡三四千人左右,就将一万西蜀叛军连带将军龚智尽数歼灭,先锋军还保留着极强的战斗力。
这一仗也给中州军打出来了气势,左右两路大军个个犹如嗷嗷待哺的狼崽子,若不是还有柳庆匀压着他们,恐怕他们都要迫不及待的上阵杀敌了。
中州军午时兴起,终于吃上了他们来西蜀郡境内第一顿热乎乎的饭菜,那些伙头兵也是将打胜仗的喜悦带进了做饭手艺中,比起干巴巴的炒白饭和油水少的可怜的青菜,这一顿可谓是蛋揉具备,只差酒水。
若不是接下来还要马不停蹄的攻城,中州军中午就要喝个酩酊大醉,但于有俊也说了,只要拿下渝州城,进了城之后,酒肉管饱青楼尽兴,这让干燥了那么久的大周儿郎们更加兴奋起来。
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中州军这边只差锣鼓喧天,而渝州城头却是死气沉沉。
几个侥幸逃脱回来的西蜀士卒,抬着一具无首的壮硕尸体,摆在了龚伟的面前。
其中一人哭喊道:“大周敌军其中骁勇者无数,龚二将军被先前骂阵那两人给杀了!头颅也被他们二人给切下来带走了,我等拼死才将二将军尸身带回!”
龚伟怔怔出神的看着无首尸身,又看了一眼远处欢呼雀跃的大周军队,满面悲恸。
龚伟拍了拍说话那人的肩膀,转身以后“锵啷”一声拔出他的长剑,一剑捅穿了那人,而后手起剑落将其余四人也都斩杀,他狠狠说道:“打了天大的败仗还敢回城!你们死不足惜!”
齐得黄轻轻摇头,这般战况是他没有料到的,本以为派去一名相境高手,就可以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中州军之中,为蜀地拿下这次的胜利。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本应该坐镇后方的于有俊竟然也出现在大军之中,并且杀了祁观山,再加上公孙剑的阴险计策将龚智杀掉,导致最终的兵败如山倒。
龚伟也没有办法去怪罪面前这个中年人,只怪自己不争气,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让弟弟出城白白葬送了性命,枉送一万人马,他清醒过来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占据城墙优势,为何还在出城迎敌,这不是羊入虎口么,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齐得黄摸了摸下巴,从他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他喃喃道:“是时候见见你了。”
龚伟这时突然跪在齐得黄的面前,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他情急喊道:“这位神仙大人,不知您与皇上陛下是何关系,属下这次是真的犯了大错,丢了半数人马,渝州城都有可能保不住了,还望这位先生能为属下再出谋划策一番,或者……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龚伟话中言外之意无比清晰,看似将所有罪名揽到了他的身上,实则是在旁敲侧击齐得黄的心思,不管这位神仙人物能出谋划策还是美言,他都能保住那一条狗命。
齐得黄岂会看不出这一点歪歪肠子,他自然不会在意区区凡人的看法,只是轻声问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领兵?”
“不是前来骂阵那两个小子吗?”
齐得黄微微摇头,又问了一个让龚伟感觉莫名其妙的话,“我在城楼上看了你半天,你一直在翻看于有俊守渝州如何用兵的方法。”
“属下想从中学习一些守城经验。”
齐得黄勾起嘴角,“老夫会再给你使一把劲,再守不住你就有多远逃多远,对了,若是老夫最后一力还没用的话,你也不必学了,直接弃城,你面前大周军队的主将,正是于有俊。”
龚伟如遭雷击。
这天下间最让人感觉无从下手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那个能力还要担任那个职位,但是最让人感觉到力不从心的,还是没有能力又恰巧碰见了那个职位上最厉害的人物,与这个人物又是对立关系。
龚伟现在的表情说不出的难受,先前他可以骗自己,好好看看别人是如何守城,兴许还真能守下这次大周失心疯的一次攻城,可当他得知,对面那个带军的就是自己想要学习的那个人,一股股无力感冒上了心头。
他抓住城墙死死不肯松手,如今弟弟的死在他眼里倒没有太大悲伤了,因为他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兄弟二人迟早还会见面,只不过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龚伟顾着发愣,所有注意力都分散开来,他没有注意到身边守军的瞠目结舌,更没有注意到齐得黄一瞬间就消失在城楼之上。
中州军营帐之外。
公孙剑浑身裹着纱布,坐在树桩上捧着食盒和席地而坐的士卒们聊天打屁。
一个耳朵掉了一只的士卒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我说公孙将军,你不与其他将军们一起吃饭吗,我刚刚路过中军大帐,里面酒香四溢,香的很哩,给我馋的口水哗哗直流。”
公孙剑哈哈大笑,“我看你是酒虫上来,我就是从中军大帐出来的,十多个人就一坛酒,一人分不到一杯,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一只耳撇了撇嘴,“这样啊,那我们这些下面打仗的就心安理得了。”
说完他嘿嘿一笑,脸上竟是一些轻松模样。
公孙剑笑而不语,这些士卒们就是眼红,他们心中也觉得不公平,凭啥你们能喝酒,我们就不不能喝,但得知十多人分食一坛的可怜模样,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念头了。
又有一名士卒踢了一只耳一脚,口中骂道:“你他娘的也不望望自己什么德行,想喝酒,就杀他几十个西蜀叛军,官位直接就上去了,杀不了就老老实实拼命打胜仗,于将军不是说了吗,打赢了仗,入城之后想喝多少喝多少!”
一只耳嘟囔一声,“万一死了呢,可不就便宜其他人了,老子白搭上一天性命,还捞不着好处,心里想想就不痛快……”
公孙剑一笑,“你小子思想觉悟不高啊,当兵打仗吃饷,为国尽忠,哪来那么多弯弯肠子,在我面前抱怨两句可以,以后可不准在其他人面前说了。”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公孙将军为人最和善了,以后切莫再胡言了。”
那位士卒说完,又叹了口气,“当兵打仗其实也是个苦差事,但是为了生计又不得不来,这战场上往往只有一次机会,很多人都是在第一次战斗中就死了,像我们这些都成了老油子,军功是重要,但是活着更加重要,但也保不齐哪天被人一刀给捅个通透。”
一只耳捶了这名士卒一拳,笑骂道:“还说老子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胡言乱语的那一个,咱们哥俩也打了不少仗了,不都还没死吗,这次打完了西蜀,你可得陪我回姑州老家,我把舍妹介绍给你,省的你光棍一辈子。”
“看你这熊样,你妹妹能好看到哪去?你妹妹那么愁嫁?”
“我可去你的!我家妹妹可水灵了,别他娘的不识好人心,不要拉倒,提亲的人都把我老家门槛给踩破了。”
“咱老张也不错啊,你也去姑州丰县打听打听,咱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子。”
这等不要脸皮的话一出,二人顿时又对骂了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把公孙剑晾在了一遍,公孙剑笑了一声,呼啦吃完碗里油乎乎的饭菜,望着天有些感慨。【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