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贵?不傻,他能听出这煞星的话中有话,此时的他面红脖子粗,苦于力气没别人大,只能这么受辱。
思量一番后,他咬着牙说道:“公孙将军,这般夹着我的头颅,如何能让我去买米买面接济乞丐难民?”
公孙剑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可以,我不仅想夹着你的头颅,还想剁下你的头颅。”
说罢,公孙剑直起身子将面容没有血色的王显贵松开,他朗声笑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你们都多虑了,我们王大公子其实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心善的很,现在他已经同意要救济中州乞丐和难民了!”
周围百姓鸦雀无声。
公孙剑挠了挠头,难道自己表达的有误?他侧目看去,王大公子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
公孙剑顿时明白了,他又高声喊道:“王公子的救济,会在我中州军密切关注下进行,一切后果由我将军府一力承担!”
“哗!”
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其实他们不在乎王显贵救济,也不在乎救济的是不是自己,他们只在乎王显贵会不会吃亏,又会不会因为吃亏报复他们,现在有了将军府这位将军的话之后,还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剑拍了拍一脸呆滞的王显贵,“王大公子,我替中州乞丐,以及被雪灾侵害的百姓,向你道一声谢,破费了。”
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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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被公孙剑咬的极重,在王显贵耳中显得十分刺耳。
王显贵牵强一笑,“不破费,不破费。”
公孙剑故作恍然大悟,“这么多银子都不破费?太守府每年七八百石俸禄,撑得起来?”
“不……不是……公孙将军误会了!”
公孙剑仰天大笑,不理睬这位公子哥失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德行,纵马而去。
年少时鲜衣怒马,一日看尽世间繁花。
年关之日,宋翎儿却很不开心,宋祁焕为了不让她和公孙剑见面,把她支去宋家家业下的其中一条满是铺子的集市中,讨取今年的租金,还美其名曰锻炼一番,以后收租子可就都由她来负责了。
宋翎儿看着各位店主递给青儿手中一沓沓银票与一盒盒白花花的银子,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倒是青儿摸着这些银子兴奋的不行,仿佛这些银子都是她的一样。
宋翎儿捧着下巴坐在马车中,无精打采的看着人声鼎沸的集市。
“哎,听说太守大人的公子又挨揍了?”
“可不是嘛,好家伙!将近二十个官兵,给王公子团团围住,以前太守府那些狗仗人势的恶仆一个个都被刀架着脖子,真变成狗了。”
“听说王公子还被人夹着脑袋,羞辱至极,此事当真?”
“可不是嘛,我就在一旁看着。”
“乖乖哟,大过年的真有人收了那纨绔。”
“听说教训王公子的,还是上次在名为聚酒客栈里的那个人。”
沿街的百姓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在马车后面聊着,全给听到了宋翎儿的耳朵中,这公孙剑竟然来了城中,她拧着的眉毛舒展开来,打开马车的窗帘笑道:“几位好汉,王公子是在哪里又被教训的?”
那在马车后面的几位汉子被突然钻出来的小脑袋吓得不轻,本以为是个避人的好地方,没想到这车里竟然有人,几个说了王显贵坏话的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背后议论太守公子,若是真被那个纨绔子弟给听了去,自己这几人就别想过好年了。
“这位小姐,我们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宋翎儿又是一笑,“你们别慌,我不是王公子的耳目,和那个教训他的人倒是认识,只是想问问这件事在哪里发生的。”
几个大汉这才放下心来,说出位置后,逃也似的跑了。
中轴道,和这边的集市相邻。
宋翎儿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喊了一声,“青儿,怎么那么慢呀,动作快些,收完了去中轴道看看。”
刚说完,地面一阵震动,马车的枣红马顿时坐立不安起来,年轻马夫极力拉住缰绳,那马匹依旧是来回晃动,打着响鼻,显得十分慌张。
马夫平日里和马匹待的时间最长,他能感受到马儿内心的焦虑与惧怕,他用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马屁股说道:“别动了,车里可是小姐,万一撞着了小姐,过年可就要吃马肉炊饼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可就坏了事了,随着那奔雷响声越来越近,枣红马突然抬起前蹄嘶鸣一声,不受控制的往前奔去。
刚想探头再催促一番的宋翎儿直接被甩到了厢门处,还没等她站定,又一溜烟滚到了车尾,撞得她头晕眼花,下意识两手抓住车窗,这才没有再一次被甩飞出去。
青儿刚收完租,一出门就看见了马车失控的情景,吓得她捂着小嘴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宋府小姐坐在里面,谁来制止一下!”
马车在喧闹的集市狂奔,厚重的车厢将沿途一个个摊位砸成粉碎,年轻马夫也是惊慌失措,一个劲的勒着僵硬,抽打着马屁股怒骂道:“畜生!停下!再不停下老子打死你!”
本应该被缰绳勒住,强制停下的枣红马嘶鸣一声,猛的往前一窜,竟挣断了缰绳,这年轻马夫手中脱力重心不稳,直接落下极速奔行的马车,在地上滚了十几丈后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车厢也因为没了马匹的支撑,重重砸在地面,依旧横着向前滑去,在青石板地面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中州城街道划分非常有条有理,一街就是一街,一道就是一道,一个集市那就是一个集市,不会出现错综复杂的道路,这一点既方便了百姓们出门的便利,也丰富了选择权。
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街道集市之间会有城墙封路,除非转向才能同行,可是这时候已经没了马匹,还在地上飞掠的车厢如何能转向?
宋翎儿死死抓住车窗,两只纤纤玉手被车窗边缘划破,鲜血淋漓,木刺扎入手中也十分疼痛,但是她依旧强忍着不敢松手,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她只清楚自己一旦松手,那就是滚出车厢然后摔死的下场。
距离城墙转角不足二十丈距离,沿街避难的百姓纷纷捂住双眼不忍再看,刚刚听一名女子说那车里头坐着的是宋家千金,这宋府到现在仅有一个子嗣,若是宋翎儿死在这里,宋府可就要断了香火了。
滑行的车厢速度极快,仅眨眼间就从眼前而过,就在众人皆目视惨剧即将发生的那一刻时。
突然有一个人影脚踏城墙从天而降,重重踏在青石板上之后,他脚腕一转,方圆一丈之地的青石板爆碎,那个年轻面孔径直冲向滑行而来的车厢!
沿街百姓侧目,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极为年轻,现在竟然想不开要撞向马车,现在好了,可能要闹出两条人命了。
公孙剑面容凝重,他在城墙隔壁就听见了鸡飞狗跳的杂乱之声,本来他以为是贩夫走卒之间起了小摩擦,但是听到熟悉的青儿喊出的那句话,顿时让他如坠冰窟,他夹住马腹全力奔行,顾不得转弯过街,直接跳上城墙翻了过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车厢,他也没把握自己这七品武夫的实力能不能制止住,但是终归要试一试,能挡住最好,若是制止不住那就和宋翎儿一起死就是。
说话间,车厢已经与公孙剑相撞,这少年咬着牙,身体极力前倾,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之上,两只手掌分别抵住车厢的两个扶手,车厢似乎速度减缓了一些,但依然带着少年向前滑去,顷刻间又退十丈!
公孙剑回头看了一眼,城墙即将到达眼前,他心一狠,抬起一只滑行的脚掌重重一踏,双手用力往前一顶,马车扶手和胳膊上的棉衣顿时一同爆碎开来,锋利的木刺直接扎入公孙剑的手心,他顾不上喊疼,另一只脚也重重一踏!
两只脚陷入地面三寸有余!
公孙剑怒喝一声,牙龈都被他咬出血来,扎在手心中的木刺又入肉一分,胳膊上也莫名其妙渗出鲜血来。
终于,靠着手臂的坚持与地下土壤的缓冲,车厢缓缓停了下来。
公孙剑的后背也刚好顶在了城墙之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脚上已经没了棉靴,伤口深可见骨,手臂渗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最惨不忍睹的当属双手,其中右手更是有一截木刺穿过了手背。
车厢轻动,一个曼妙女子掀开帘子看向眼前一幕,眼睛刹那间流出,她轻轻挪到少年面前,少年对她咧嘴一笑,她双臂环绕在公孙剑后背,不敢用力也一言不发,只是流着清泪。
“你没事?”
少年微微一动扯到了伤口,他啧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也算是头一例,坐这么刺激的马车,可是代表着来年一马平川、马到功成、龙马精神!”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公孙剑在她面前何时耍过嘴皮子,这一刻她感觉到洋洋暖意弥漫在心头。
街边的看客沉寂许久之后,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喝彩!
青儿、岳荀义也都走了过来。
岳荀义这群将士有些处理外伤的丰富经验,沿街的药铺也自发来了一些大夫,处理公孙剑脚上的伤口。
公孙剑唯独不让众人触碰被穿透的手掌,岳荀义知道他的意思,喊来一个机灵的士卒快马加鞭返回将军府。
本想一直挂在公孙剑身上的宋翎儿,也不情不愿的松开胳膊,让大夫和岳荀义替他处理伤口。
青儿带着哭肿的眼眶抱着自家小姐久久不能分开,若不是公孙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小姐可就香消玉殒了。
在府上的宋浮游也听到了消息,比还在将军府打着官场王八拳的宋祁焕早来一步,得知事情始末之后,作势就要给公孙剑下跪,岳荀义眼疾手快,急忙拖住宋老爷子,没想到这老头子虽说岁数大,但是力气不小,差点挣脱了岳荀义这个壮汉。
公孙剑流血过多的脸色十分苍白,他见僵持不下,扯着嘴角笑了笑,对宋浮游说道:“宋老爷子,老的给小的下跪,你这是怕我活的长,给我折寿来了。”
宋浮游叹了口气不再坚持,救女之恩,如同续了宋家香火,他慈祥的看了少年一眼,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于有俊姗姗来迟,宋祁焕也与他一同前来,宋老爷子见到儿子,正一肚子火气的他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宋祁焕的脸上。【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