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乖，谁呀？”</p>
叫做小乖的小仆人匆匆往里看了一眼，有些脸红道：“杨老，来了两个登……登徒子！问我们家有没有小姐，来送……送私生子……”</p>
“啥？”</p>
花冰月听到里面，传出类似饭碗落地的声音！</p>
她狠狠瞪着身边吃吃而笑的少年，恨不能抢过他的枯木枝来抽他。</p>
不料见她的目光望来，这家伙却十分无辜道：“我没有这么说呀，是他满脑子只剩私生子和私生女！”</p>
一句话让小乖自己闹了个大红脸。</p>
似乎听到了百寻的声音，小仆从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门又被打开了一点，现出一张虽然布满褶皱，但却精神奕奕的苍老容颜，想必是那位“杨老”。</p>
他费解地看着门外这对十五六的孩子，和颜悦色道：“对不住，哪个城里都有些骗子，老爱来攀亲戚，我们也是先入为主了，不知两位是……”</p>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百寻大方地一摇手中木枝，表示自己的不在乎，看得杨老频频蹙眉。</p>
随后，他一展早已准备好的招募告示，笑眯眯道：“再说，看了这个还能想来认亲的，怕是得嫌自己命长呀！”</p>
一眼看到那张能人异士的招募令，杨老的瞳孔微微放大，目光几次游移在两个少年身上，似乎半天都没回过神来。</p>
过了许久，才嘴唇微分憋出一句：“你们……除祟？这么小的高人我杨老儿没听过，这么小的邪祟老儿倒是见过……”</p>
说罢，竟然迈着他的老腿敏捷地往里一跳，慌忙吩咐：“快快！关门关门！”</p>
“……”作为一个附身在肉体凡胎上的灵魄，老实说，花冰月一时竟然无言反驳。</p>
不过百寻的动作明显快多了，脚下一踢，直接将一块石子恰到好处卡在门缝上，赶在小乖之前撑住了大门，笑嘻嘻道：</p>
“别着急关门呀，我觉得就‘私生子和私生女’的问题，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我们可以秉烛夜谈……”</p>
“不要不要！”小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是没发现地上卡了块石子，心中只觉惊骇：</p>
这少年看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力气却大我这么多？看着他也没使力呀，我却推不动们……果然是个妖怪……</p>
一恐惧，使得劲儿更大，脸都憋红了。</p>
看得花冰月都担心他一口气背过去，不由得善意解释：</p>
“你们误会了，别看我们年纪小，本事可大得很，我们是先揭了你们的告示，遵循因缘的先来后到，要不然就直接去揭官府的榜文了。”</p>
嗯……虽然润色了，但至少前面半句是实话！</p>
杨老在里面喋喋不休：“去去去！你们先去揭官府的榜文，办完那里的……再来，咱们家撑……撑得住！”</p>
“……”还能有这样的？</p>
花冰月腹诽不已，却见眼前的少年简直是百折不挠，他甚至把脑袋硬往人家门缝里挤去，依旧笑嘻嘻地：</p>
“别啊！你我有缘，好歹让我见见你们家主，他会需要我们的！”</p>
这一凑，就更把里面的人给吓坏了。</p>
杨老更是高声叫道：“长得这么好看，还不是个妖怪？快快！你们几个也上去，把门给堵住。快点！还有没有剩下的黑狗血？鸡血也行，泼上去！我让你大白天现形……”</p>
黑狗血是啥玩意儿？</p>
花冰月严重怀疑，那东西哪怕对真的魂魄入梦的自己来说，都未必管用，更别提本就是轮回之身的千度。</p>
不过恶心和肮脏倒是真的，千度那么纤尘不染的绝世谪仙，化为凡人应该也不能忍受狗血鸡血吧？</p>
然而一想到他为了将自己运进城里，连粪车都打算推，一颗心又不自觉地快跳了两下。</p>
里面人群正在闹哄哄地跑动，却忽然从中传出一道沉稳的步伐。</p>
虽然走得缓慢，但每一步都掷地有声，在那稳定的节奏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p>
周围的奔跑忽然就渐渐停顿下来，大家纷纷嚷嚷：</p>
“家主来了！”</p>
“公子来了！”</p>
一道听来柔弱的少年嗓音，却穿透了所有嚷嚷之声，清晰地传入耳膜：“怎么回事？”</p>
杨老的脚步忙迎了上去：</p>
“公子，外头来了两个孩子，说是自己能除祟，可这……哪里是孩子能做的事情？我怕……正想让他们知难而退。”</p>
小乖还不忘弱弱地插嘴：“他们还说，要给我们家送私生子……”</p>
这家伙的脑子……“私生子”吃你家大米了吧？就不能从这个话题出来了？</p>
花冰月唇角抽搐，不料这一句，却仿佛引起那位公子极大的兴趣，听他笑道：“哦？是女子吗？”</p>
这还是个好色的公子？</p>
花冰月刚在心中默默揣度，下一刻大门就被彻底打开了，前院的景致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她面前。</p>
此刻院子里聚集了十多个仆从，端着鸡血鸭血狗血的，拿着扫把木桶板砖的……什么样的都有。</p>
而连通向内的小小游廊之上，正有一名也不过十五六岁大的少年，瞪着漆黑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的笑意，向敞开的大门望来。</p>
他的目光先落在百寻身上，似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人物，微微一愣，旋即又看向他身后的花冰月。</p>
奇怪的是，这一眼落来，花冰月只觉心头一颤。</p>
仿佛一滴水掉落上一副尘封许久，也珍藏许久的画卷，说不清楚是毁坏的心酸更多一点，还是重新看到它的喜悦更多一分。</p>
在看到花冰月时，这位小公子好似也彻底呆愣，院中一时间静谧得犹如凝固。</p>
下人们都在等着家主发号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一拥而出把人赶走，可家主却迟迟没有声音。</p>
就连一直笑嘻嘻的百寻，都难得地没有开口。</p>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过了好一会儿，小公子才终于缓缓道：“杨老，我想他们不会是骗子，也不像是妖魔，让他们进来吧。”</p>
他潋滟的目光一直盯着花冰月，好似蒙上一层隐隐的水汽，其中有惊艳、有欣喜，以及说不清的疑惑与复杂。</p>
这样就……进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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