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扯开衣袍时，花冰月才发现这件袍子是特制的，腹部中有一道内藏的口子，很方便打开。
而看见她腹部的这一刻，花冰月才终于明白，方才她为何会说“两张嘴一起闭拢”；以及数月前与她相遇时，又为何会看到她腹部，似有血迹。
在离秋身上，应是正常人类肚腹的位置，此时却曝出一张瘆人的巨口，以及满口森寒尖锐的獠牙。
一接触空气，这些外露的利齿就已迫不及待扣得“咔咔”作响，仿佛它们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等待进食。
数颗不断上下叩击的獠牙上，还残留着淡淡血色痕迹，彰显着它们曾做过的恐怖之事。
这副画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在自己肚腹上，离秋却似习以为常：
“都说这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只是我并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让我成为这副模样。这张嘴中似乎还有一个肚子，比我自身要饿得多，它每天都想吃东西，并且它只吃……”
语声戛然而止，似乎并不愿在花冰月面前提起，自己吃的是什么。
并且就算她不提，相信眼前之人也能完全猜到。
修长的玉指点向满园黑雾：
“这些叫做‘鮨鱼’的怪物，在任何一本灵兽录中都没有记载过。我每进食一次，被吞噬者就会化成一条鮨鱼，从这张嘴里吐出来。它们都是我的‘孩子’，会发出婴儿般的哭声，为我吸引并带回下一个……食物。”
花冰月恍然大悟：“所以我在历练室中，看到吴墨消失时的黑烟，就是这些鮨鱼！”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已经说了那么多的离秋，更不会否认：“它们通常为我将人带离，等待我回去进食。”
如果每吞噬一个人，就产生一条鮨鱼，那这满园……加上应缘村的整个洞穴……
离秋活在这个世界中，究竟杀过多少人？
这个数字庞大到，即便她以自己“不是人类”作为借口，也无法被原谅！
虽然，她似乎也没想过要被谁原谅。
这些鮨鱼在空中飞旋，很偶尔才发出一声嘶鸣，没有任何攻击人的倾向，看起来与普通的灵兽没什么差别。
只是黑雾之中，似乎有些细细的水珠，不仔细看还以为它们刚刚从水中飞出。
只有当它们飞过近前，才能闻到那一丝丝血腥之气。
当初查探应缘村的洞穴时，花冰月只以为那洞中布满水渍，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水，那是一种……鮨鱼身上特殊的血！
黑红色的血珠，融于黑雾之中的鮨鱼体表，远望之下看不出色泽，唯有到了近处才能窥见真相。
奇异的是，当它们停留过某处又离开时，那里留不下血痕，只有透明的水渍。
仿若是一种……最好的伪装！
沉默许久，离秋忽然叹息自嘲道：“这个故事并不动听，我很少与人聊天，第一次说，说得也并不好，但是……总算说完了。”
她看向花冰月目光，依旧是带着死寂之色般的漠然：
“过去我们，似乎不止没有聊过天，也从没有切磋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切磋一次？”
这一战是避无可避的，然此言却勾起了花冰月的重重回忆：
“我们最早的相遇，应是你受雅静之托来追杀我？可惜当时的你，似乎对魅白更感兴趣，错过了我们首次的交手。”
“的确！”离秋微微颔首，“非人对非人，总是更有吸引力一些的，她身上有我想要的气息，至于雅静要杀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有兴致帮她杀人，也不过是因为……我想杀人而已！”
往事历历，十年前花冰月怎么能想到，自己会亲手带出一个杀人魔鬼，让整个学院沉入噩梦。
而此时，至少因果命运给了她机会，让她亲手终结自己的过失！
千倍叠式施加于御火术上，她略有沉痛地望着眼前女子，最后道：
“离秋，也许所有的美好都只是我自己的幻想，但我真的很喜欢，我们一起在凡华做任务的日子。如果来生我能找到你，定不让你……重蹈今生覆辙！”
一语声落，千倍叠式御火，向着离秋腹中那森然巨口，乍然轰出！
无数黑雾仿佛预感到生死存亡，在这一刻于空中疯狂窜逃起来。
可院墙之上，似乎被封着一道枷锁，没有任何黑烟，能越过这道屏障。
离秋就站在距离花冰月十米远的对面，她身后数米，那棵长明不熄的长明花树，似在为她最后的人生，指引永不迷失的方向。
“轰”！
没有躲闪，随着千倍御火轰入她的小腹，空中所有黑雾，连同整座喷泉，全部燃起熊熊烈焰。
一时间，空中嘶哑的啼哭哀叫声不绝于耳。
将其中唯一混杂的人语，掩盖地不是那么清晰。
花冰月隐约听到，于风中传来轻声呢喃，仿若回应她的最后一言：
“与你所历的一切，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幻想，那是我此生遇到的……所有美好！我其实一直很感激你，将我带来这个世界，如今我也感激你，结束我所有的痛苦！”
语声清幽，在被风增涨的火势中逐渐消散。
说是“切磋”，可离秋最终……没有闪躲，没有还手。
她明明有着上仙的实力，可正如花冰月所猜测的那样，从她发布这个任务起，就已满含死志。
也许……生物的本能，令她无法克制进食和杀人的欲望；
也许……命运让她错生成一种悲哀的种族。
但在今天，这一切终究结束了！
离秋，将一切都准备地很彻底。
满园的鮨鱼，在无形的屏障之下，一条都没有跑掉。
它们在这座宅院中，随着它们的主人，整整燃烧了一夜，共同化为灰烬。
而整个火焚的过程中，这座以防火灵木制成的宅院，却毫发无损。
唯有上空的屏障，随着离秋的永远离去，渐渐消散。
一夜过去，冲天而起的滚滚烟尘，必会逐渐惊扰学院中的学员。
“这里也许很快就有人来查看，离秋已死，鬼常衣被收服，今后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学员无辜失踪……而我，也许唯一可以为她所做的，就是保留她的声名，不将此事公布于众。”
感谢笨笨的月票，感谢凰慕白、步六一一的打赏，加更一章！还有感谢所有评论和每天追读的小可爱，因为你们的支持，才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有你们！【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