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儿子出门了。”傅明清背着自己的赶考包袱,最后跟柳氏道别。临出门前, 他已经再三确认母亲的生活都安排好了。因为实在不放心,他还特地求了柳家的人,请他们抽空过来看看。
柳氏坐在狭窄的小院子里,看着精神头儿还不错,“去,娘会照顾好自己的。”
离开那个地方,她心结解了,病情也好转了不少, 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去年因为王府降爵, 傅玉那一大家子不得不从原来的府邸搬了出来,换成了更小的宅子。宅子小,人多, 当然需要挤着住。
傅明清没去跟兄弟姐妹们挤, 娘儿俩自己租了间小院儿, 平时就靠着傅明清抄书和代写书信过活。
柳家那边见皇上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傅明清母子又实在可怜,慢慢恢复了往来,时不时会接济一点。也正是有柳家接济,傅明清才能凑够捐举人功名的银子。
而男爵府那边, 傅明喻拿着余氏出卖庶妹的银子,也捐了一个举人,想着靠春闱翻身。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学问什么水平,科举之路在他看来,只是一条见到皇上的捷径。他们兄弟俩一母同胞, 长得都差不多,他甚至比大哥更年轻俊秀,没道理皇上看上他大哥,看不上他?
要说傅明喻原本的自尊心是很强的,可惜经过家道中落的磋磨,已经消散无几了。他现在就想爬到高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看,他傅明喻不是一无是处!
也是巧了,今年春闱的主考正是凌天。
傅明喻见他头戴玉冠,身穿威风凛凛的四爪金龙朝服,被众位考官围在中间争相讨好,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傅明喻还记得凌天的无情,本来是没打算看他这个大哥脸色的。可排了一会儿队,发现差役们会一个个搜查举子们的考篮和袍子,连胡饼都一个个掰碎了看,棉袍更是连夹层都不放过……
他还以为举人有了身份,不会大庭广众让他们没脸呢,谁知这么严格。
傅明喻的脸都白了,趁着官员们不注意,凑到凌天身边,讨好道,“大哥。”
凌天一见他这副谄媚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招手叫来下官,“让人把他带下去,仔细搜查。”
他着重强调了“仔细”二字,下官心领神会,“王爷放心,定不会放过一个企图蒙混的举子。”
傅明喻慌了,“大哥,大哥,我是明喻啊,你的亲弟弟,我就不用查了?”
“别乱认亲戚,谁是你大哥。”凌天嗤了一声,“傅明喻,我不怕告诉你,当初的香炉灰、游医,都是我安排的。你心里但凡有一丝亲情,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你?是你!”傅明喻如遭雷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为什么?”凌天挑眉,“事实证明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不值得我巴巴地付出,不是吗?”
“我们是你的血亲,亲人之间的付出,难道还要用利益衡量吗?”傅明喻抓紧凌天的衣袖,气不打一处来。典型的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jian-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两人正对峙,皇上竟然来了。慕容白一进来,就看到傅明喻死死拽着凌天的衣袖,眉头顿时一皱,“凌天,他又纠缠你?”
“皇上。”傅明喻清醒过来,“皇上,你可别被傅凌天骗了!他狡诈多端,阴险无情,当初离开王府,是他自己主动设计的,他把我们害得好苦啊……”
慕容白沉下脸,“你们傅家连最后的爵位都不想要了是?朕成全你!”
“皇、皇上?”傅明喻瞠目结舌,“臣、草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又怎么样,你敢宣扬出去,朕活剐了你——”
凌天按住火气腾腾的伴侣,“算了。”又转头招呼下官,“还不把人带下去搜查。”
“是,是……”下官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搜查可不得了,傅明喻头发、衣带、干粮里全是作弊用的小抄。有皇上在,下官一点不敢放水,不但当场剥夺了傅明喻的举人功名,还叫人将他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傅明喻只是个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五十大板挨完,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下官命人将他丢到大街上,隐在考生队伍里的傅明清犹豫了一下,正想掏个几两银子,雇人将他送回去。
谁知那边厢慕容白还不解气,亲自派人将他送回傅家,一同送去的,还有夺爵的圣旨。
傅玉和余氏心惊肉跳地听完旨意,只觉得天都塌了,一个瘫软在地上,一个挣扎着爬起身,拼命踢打死狗一样的傅明喻,“老子的爵位!你这个孽子怎么不去死——”
傅明清的学问还算不错,最后中了个二甲上等。凌天在背后运作了一下,将他发配到一个小地方当了县令,柳姨娘当然是一起去了,傅玉根本就不敢拦。
傅玉、余氏和傅明喻一家三口最后是在贫困潦倒,和互相埋怨中去世的。傅玉的那群庶子庶女也不是傻的,见他身上已经掏不出什么,一个个都远离了他,嫁人的嫁人,独立的独立。
傅氏宗族到最后已经不耐烦管他们的破事,一家子全是烂账,谁伸手谁就被他们缠上,何苦来哉!
凌天跟慕容白的一生过得非常精彩,他们发展农业和手工业,驱逐戎人,在海上开展贸易。等到慕容颂接手的时候,大燕已经成了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
燕京城外,已经年近六十,看起来还像四十多岁的慕容白坐在自己的豪华马车上,不悦地抱怨道,“我们去游山玩水,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他说的他们,指的是前太子和大将军贺岳。这两人年纪都不小,对于此次出行,一个是欢喜雀跃,一个则是满脸期待。
慕容白看着某人脸上的期待就觉得刺眼。
凌天劝道,“你别这样,他们一个是你二哥,一个是大将军,顺便保护我们的安全。”
“朕需要他保护?”慕容白双眼一瞪,满眼的不爽都要溢出来了。
凌天当然知道他针对的是谁,扶额道,“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在意这些干什么呢,让人看了笑话。”
当然在意,贺岳这个老小子想抢他的伴侣还不准他说了?
又瞥了眼偷瞄的贺岳,还看,再看朕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已经做了皇帝的慕容颂赶紧过来打圆场,“舅舅,到了驿站记得给颂儿写信,逛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回来,颂儿会很想你们的。”
主要是舅舅和师傅都走了,他有点慌。
亲手养大的侄子,慕容白当然听得出他的未尽之语,没好气道,“该怎么做都教给你了,慌什么!”
凌天在他肩上拍了拍,“朝堂就交给颂儿了,师傅相信你。”
“师傅……”慕容颂不舍地喊了一声,刚想趁着机会讨个拥抱安安心,立马就被他那小气的舅舅拦住了,“乱抱什么,还当你只有四五岁啊?”
慕容颂,“……”
他舅舅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当太久了,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记得年轻的时候很温和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个老小孩?
“听说太上皇的车马微服到锦州了,还惩治了当地的贪官……”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随行的还有平王、贺将军,一字并肩王。”
“听说皇上和并肩王是一对儿啊,皇上后宫里没有皇后和宫妃,王爷也不娶王妃,两人好了一辈子,真是难得。”
“遇上这么一个人,谁管他是男是女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难得有情人……”
钟娴雅牵着孙子出来买糖,听着路人们议论纷纷,也驻足听了一耳朵。
当年太上皇登基,凌天得势,钟国公府连夜将她嫁出了燕京城,就怕给家里招灾。对此钟娴雅虽然觉得凌天不屑报复她,但还是顺从了家里的安排。
她身份高,就算二嫁夫家也不敢欺辱她,但丈夫有喜欢的通房,一个月来她房里也不过两三次。等到儿子、孙子接连出生,她才算是真正在这个家站稳了脚跟,钟娴雅对此已经很满足了。
年轻时做错了事,到老还能含饴弄孙,她知道自己该感谢凌天的。可是理智掩盖不了遗憾,如果有下辈子,她绝不会再行差踏错一步!
“老夫人?”小丫鬟见主子站在不动,问了一声。
“没什么,走,去给宝儿买糖。”
钟娴雅的小孙儿欢快地跳起来,“哦,哦,买糖啰……”
***
凌天等到伴侣闭眼,马上也跟着脱离,这次他察觉到了仙器的气息,同时他还发现有另一股庞大的威压,也在窥探着道侣。
对方比他先到一步,一身气势如虹。凌天正想赶过去替道侣解围,却发现仙器一闪,对方竟然又投入了小世界。
难道是为了进去避难?
凌天不解,可是道侣明显不想让他过去,同时那股威压只在仙器周围盘旋了一圈,似乎在上面下了什么禁制,然后就退走了。
凌天担心道侣的安全,只能重新投入小世界去跟他汇合……【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