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一行在老王妃陵墓前埋伏了一天, 当然是没等到人。凌天在九皇子府一个角落里烧了点纸钱,就当替原主尽孝了,根本没有出城的意思。
燕京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空手而归,老皇帝非常震怒, 当场就摔了折子, “没用的废物!”
话音刚落, 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现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担心活不到谋划完成的那天,因此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皇上息怒。”“臣有负圣恩!”
燕京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大太监胡盛赶紧上前安抚, 顺便地上清热降燥的茶水, “皇上, 龙体要紧啊。”
老皇帝咳嗽了好一会儿,又喝了茶平静下来, 然后毫不留情地捋了燕京府尹的乌纱,打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板子,并且整个五城兵马司罚俸半年, 着令继续追查。
这还是看在指挥使是他亲信的份儿上, 不过那句废物, 也够让指挥使抑郁很久了。皇帝的亲信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旦大老板认定你没用了, 很快就有接替你的人冒出来。
因此指挥使拖着后背的棒伤也不敢休息,不但要继续布下天罗地网抓人,还要防着副指挥抢自己的位置。
副指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受够了闲气,凌天就是在双方爆发冲突的第二天,让慕容白前去招揽他的。
九皇子亲自邀约,副指挥不管心里怎么想, 还是打算去见一面。
在此之前,凌天还找了另外一个人。
“谁?”安王刚刚坐起身,脖子上就横过来一柄寒光锃亮的利剑,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塌前,只露出一双深沉的黑瞳。
安东王张了张嘴,那柄剑马上凑近了一点,锐利的剑锋刮得他颈下一阵刺痛,黑衣人道,“王爷不必喊了,您这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打昏了。”
“你想怎么样?”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杀王爷的,不然您也活不到睁眼的时候。”
安东王听到前半句刚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又气又怕起来,因为黑衣人说的是真的,对方想要他的命,他刚才就已经死了。
其实凌天也是钻了空子,如果在对方的地盘儿上,他想近安东王的身怕是没这么容易。
“王爷可知皇帝为什么要将你留在京城?”
安东王进京过年,顺便参加太后寿诞而已,滞留在京城已经半年了。
“为什么?”
“盐渎、秣陵、盱眙等县令联合东阳郡太守,私盗粮仓,以砂石陈粮换新粮,致死东南水患的时候,数万百姓被饿死……东阳郡属王爷治下,王爷该不会说自己不知情?”
“什么?”安东王吃了一惊,“本、本王确实不知情。”
“可这本账册上不是这么说的。”凌天随手掏出一本账册,扔到安东王身上,“他们贪墨的一半银两,都进了王爷的口袋。”
安东王也顾不得颈下的利剑了,抓起账册就翻开起来,越看越吃惊,越看脸色越沉。下属孝敬的银两,他确实收了,可贪墨一事,他也确实不知情。
可现在说出来,又有谁信?
安东王抓紧手中的册子,“这本账册哪儿来的?”
凌天故意当着他的面收回,“账册哪儿来的不重要,关键是皇帝早就想收拾四大异姓王了,王爷在这儿质问我的时候,负责调查的探子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皇帝想收拾四大异姓王,安东王当然相信,长年定居燕京的定南王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没有皇帝的手笔,定南王府也不会败落成这样,年初刚下旨申饬了定南王,没多久定南王世子又成了野种通缉犯,安东王不觉得会有这么巧。
“王爷若需要帮助,我家主子或许能够帮到您。”
“你家主子是谁?”
“明日午时,醉仙楼。”黑衣人神秘地楼下这一句,就从窗口一跃而出,汇合院子里其他黑衣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安东王看到这么多黑衣人,又个个都是不输禁宫侍卫的好手,吃了一惊。这些黑衣人的主子究竟是谁,鲁王、靖王、还是端王?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强大又神秘的幕后主使,会是寂寂无名的九皇子?
慕容白喝了口香茗,微微一笑,“王爷似乎很吃惊?”
他垂下眸子,悠闲地晃了晃茶杯,“谁说异族血脉不能继承大统,本皇子偏要试试,看那些古板的阁老和朝臣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我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安东王瞄了眼他身后一排的黑衣侍卫,只觉得后背发麻。九皇子这架势,真不像开玩笑,也没有哪个皇子敢开这种玩笑!
“王爷坐啊,站着干什么?”
安东王依言坐下了,斟酌着语气道,“昨夜的黑衣人曾说,九皇子能帮得了下臣?”
要命的证据被人握在手里,安东王也不敢倚老卖老,连自称都变了。
“小事一桩,只要王爷开口,本皇子这就派人前去截杀那些探子。”慕容白随手一挥,感觉像在开玩笑。
“……”安东王窒了窒,又似乎抓住了重点“九皇子似乎很清楚探子的身份?”
“当然,做大事的人,谁手底下没几个暗桩。”慕容白说到这里凑近了一点,清俊的脸上似笑非笑,“王爷在宫里的暗桩,我也知道哟。”
他说着随口点了几个名字,俱是安东王最重要的眼线,轻易不敢启用的那种。
要说原主的身份真的好用,两辈子的记忆,皇帝手上掌握了多少东西,凌天比他只多不少。
安东王内心这下是真的惊涛骇浪了,对方连这种密辛都知道,私下究竟收拢了多少人?背后势力又有多大?等到对方真的成事,他还会觉得九皇子开玩笑的吗?
安东王垂下眼睑,但也没敢轻易答应,因为一旦应下,他就算是跟对方上了同一条船了。
临走前,九皇子笑着提醒了一句,“王爷最好快点,毕竟宫里的探子快马进京,就在这几日了。”
听这口气,他连探子回京的路线都清楚,并且很有可能还有情报网。
安东王深吸一口气,下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受邀前来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李铮。
两人擦肩而过,面上都没表示什么,但是心下震惊是一样的——
连安东王/副指挥使都加入九皇子麾下了?!
他撞见这个秘密,再装傻是不是太迟了,会被人灭口吗?
恰好吕义扮演的吕四站在楼梯口迎人,仿佛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笑着招呼道,“李指挥使来啦?快楼上请。”
李铮深吸了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楼了。而安东王回去考虑了一天一夜,很快就投靠了九皇子,并且为表诚意,还贡献了自己在京城大部分资产。
而有李铮的帮助,凌天出城截杀探子的行动也很顺利,那些人都在原主的手下呆过,行为习惯,武功路数他都清楚得很。
李铮立在城门口,看着乔装归来的凌一一行,尽管什么都没看到,还是觉得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什么人?”
关键时刻,指挥使突然出现,他的亲信看到凌天他们被李铮放行,故意找茬盘问起来。
李铮悚然一惊,右手不自觉握紧了刀柄,害怕凌一等人暴起杀人,他也只能配合灭口。当然,是灭指挥使的口,九皇子给出了他不能拒绝的条件,为了报仇,也为了前程,他只能选择拼一把了。
凌天佝偻着腰,故意笑得谄媚,“大人,我们是附近的猪贩子,进城来送猪的。”
他们早就伪装好了,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衣,还两人一组,用竹竿挑着进城待宰的肥猪,就是借此掩盖杀人之后的血腥味。
指挥使和亲信捂着鼻子,完全没看出面前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农家汉子,正是他们苦苦搜寻的“野种”。
指挥使还没说话,他手下的内贼就不耐烦开口了,“快走,快走,别堵在城门口,臭死了!”
“是,是。”凌天等人点头哈腰,扛着竹竿上的肥猪,脚下如风,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指挥使瞄了一眼李铮,“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李铮恭敬低头,“卑职一整天守在这里,没发现任何异常。”
两人都没发现,他们找的“异常”,刚才已经挑着肥猪堂而皇之地跑了。也是凌天伪装的太好了,李铮到现在都没发现九皇子的暗卫凌一,正是前定南王世子。
定南王府。
“怎么样?册封世子的折子,皇上批了吗?”余氏关心地问道。
傅玉有点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又不能出门,托人帮忙递个折子已经是极限了,不过这么久都没消息……
傅玉沉吟了一下,“大概皇上觉得我们现在不方便,出孝之后才会有消息?”
听到这句话,旁边一脸期待的傅明喻失望地垂下了头。
余氏也很失望,“那怎么办?府里已经捉襟见肘了……”
“你偷偷往外卖点小物件不行吗,你们女人不是有很多首饰?随便往外卖个一两件,撑过这段日子就行了。”
至于古董和字画,早就被他自己送人的送人,典卖的典卖,挥霍一空了。
像他们这种高门大户,想靠卖下人收拢支出是不行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外面就要疯传王府破落的流言了。傅玉虽然混不吝,但还是要面子的,再说名声太糟,皇上怕是又要下旨申饬了……
钟娴雅本想撑过三年孝期再和离,没想到余氏竟然拿着账本和钥匙,想把王府的中馈交给她!【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