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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 元蓁看星羽的目光就变得格外凌厉。
她不想怀疑星羽,但对于离开凌海这件事,她却不得不慎重对待。
因为她一个人的力量, 和整个君氏相比,还是太弱小了。
万一星羽是来试探她的,她岂不是要多出很多麻烦?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顾虑, 星羽这姑娘也爽快,二话不说直接发了心魔誓。
“天道在上,弟子星羽在此立下心魔誓:若是背叛元蓁仙子,泄露元蓁仙子的行踪,当身死道消, 永无重修之日!”
无论是仙是魔,最怕的就是心魔。
若是一个人敢立下心魔誓, 那么这个人的可信度就在九成以上。
元蓁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当即就表示:“我信你。只是此处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好说。
等前往嬴氏送嫁的时候,我会把阿云留下来看守门户,带你一起去。”
听她这样说, 星羽就已经能猜出她的态度了。
与阿云她们这些将君氏看得很高的家臣不同, 星羽对君氏的归属感还不是很高,她也更能体会元蓁的心意。
对于元蓁不愿意留在凌海做这风光无限的君氏主母,星羽虽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却一点都不觉得吃惊。
因为在元蓁身上, 她隐约能够看见比无上的权力更让他着迷的东西。
拥有这种特质的元蓁,怎么会迷惑于君氏的富贵与权势呢?
元蓁欣慰地看着她,“像你这样有自己思想的,才能真正触摸到道的尽头。
反正我们又不着急, 你平常有空可以仔细想想,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是。”星羽沉思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地交心之后,元蓁就让星羽出去了。
而她自己,则是静下心来,思索日后的出路。
首先,离开这里是必然的,甚至北荒这块地界,也不能多待。
本来她来的时候就不是自愿的,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也没探出君拂的目的,却本能地让她生出了一种急迫感。
因为她隐约觉得,君绋想把她永远困在这里。
虽然她还不知道君绋的最终目的,但和自由相比,这都不重要了。
星羽的感觉没有错,在她心里,的确是有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
可以说,在她的生命里,权势根本就排不上号。
仙道逍遥、古籍验方、灵丹妙药、师门好友甚至于千金一诺,哪一样都比权势更重要。
而在这些东西之上,还有一样,就是自由。
——若是连自己的自由都不能掌控,她还修什么仙呢?早早回去做个凡人,化作一抔黄土不就行了?
君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元蓁这么好,元蓁却还是不喜欢他?
就是因为他们两个的价值观完全不同。
君拂觉得只有掌控了权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的东西;但元蓁追求的东西,权势却偏偏给不了。
所以,别说他们俩从一开始就闹得不怎么愉快;
就算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初遇,元蓁对他有了朦胧的好感,随着对彼此了解的加深,还是会分道扬镳。
总而言之,对元蓁来说,凌海并不是吉祥地,北荒也不是她的存身之所。
只有离开了北荒,离开了君氏势力触角的边界,她才能真正专心致志地追逐仙道逍遥。
*
星羽出去不久,君绋就和阿云一起来了。
“阿蓁呢?”君绋的神色有些焦急。
“奴婢参见家主。”星羽低着头行礼,不敢让君绋看见自己脸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兴奋。
君绋有些不耐烦地蹙着眉,“行了,不要多礼了。我问你,阿蓁呢?”
星羽低眉顺眼地回话,“送走了莲花姑姑之后,仙子就说累了,让奴婢服侍她进内室休息了。”
她顺手就给莲花姑姑上了一剂眼药。
刚刚告了莲花姑姑一状的阿云听见这话,可算是为自己找到了更有力的佐证。
“家主,仙子一定是被那个莲花精给气到了。”
她愤愤不平地说,“您是不知道,那个莲花精仗着是家主您派来的,这几天在藏玉阁可是嚣张得很。”
本来君拂的脸色就够不好了,这会儿更是阴的能滴出水来。
“这全是她自作主张,并非本座的本意。”
解释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元蓁根本不在这里,他和两个丫头解释,未免显得关心则乱。
他脸上闪过一抹羞恼的神色,轻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星羽,“阿蓁脸色如何,可有提起本座?”
此时他最怕的,就是元蓁会因为莲花姑姑的缘故,误认为自己是想要警告她甚至是辖制她。
但却明显是问错人了。
星羽如今是一心向着元蓁的,一切自然以元蓁的意志为先。
她知道元蓁不想和君拂纠缠,当即就摇了摇头,说:“仙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累了。”
——所以,她今天是不会见您了,您赶紧走。
虽说君拂听不见她的心声,但元蓁已经休息了,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解释,特意把她叫醒。
因为这种事前世他还真干过,并且还觉得自己特意赶过来解释,元蓁就应该明白他的苦心。
但事实证明,这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当时他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只觉得这世上的女仙果然都有几分不可理喻。
在很久以后,云笙教会了他这个道理。
——凭什么你想解释的时候,人家就一定得听呢?
元蓁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是一个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自己的主见的人。
在人家已经休息了的情况下,非得把人家叫醒,听你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做所谓的解释,还非得理解你才叫善解人意。
你那么厉害,中天大天尊怎么不禅位给你呢?
对于前世种种,他在寒狱里已经反复琢磨了太久太久。
重生之初,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规避前世所有的错误!
因而,纵然他心里着急,害怕夜长梦多,却也不敢再把元蓁叫醒,只能叮嘱阿云,“等阿蓁醒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去通报我。”
“是。”阿云响亮得应了。
又踌躇了片刻,到底是有要事非处理不可,君绋闷闷道:“那本座就先回去了,你们别打扰阿蓁休息。”
阿云脸上透着兴奋,“家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仙子的。”
“嗯。”君绋蹙了蹙眉,又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轻叹一声,走了。
“恭送家主。”阿云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星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阿云姐姐,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哎呀我当然兴奋了,难道你不兴奋吗?”
阿云觉得她才奇怪呢,“看家主的表现,明显是极在乎仙子的。这对仙子来说,可是大好事,我替仙子高兴呀。”
好事?
恐怕仙子并不这么认为。
星羽暗暗吐槽了一句,却并没有和阿云争辩什么,而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嬴氏来下聘的日子了。阿云姐姐你刚从栖凤殿回来,那边是不是很热闹?”
“是挺热闹的。”
阿云很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九位长老都到了,君绮公子也在。只是……”
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解地说:“只是,君绮公子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一直很勉强。”
听了这话,星羽就猜测,联姻嬴氏这件事,君绮自己大概是不情愿的。
但她不想说家主的不是,以免给元蓁带来灾祸,便含糊着说:“君绮公子大概是因为要远离家乡,心里不舍。”
她想着,以阿云大大咧咧的性子,只要有一个解释,就不会再追根究底了。
那曾想,不该精明的时候,阿云的灵光一现却又突然出现了。
“可是皋涂山和咱们凌海就隔了一道一线峡,算什么远离?”
他们仙人出行,纵然不用舟车等灵宝,自身的遁术也不可小觑。
有凡人作诗,称仙人朝游北海暮苍梧,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就皋涂山到凌海这点距离,一天就可以打个来回,算什么远呢?
星羽眨了眨眼,说:“可是再近,也没有自己家近呀。”
“这倒也是。”阿云终于觉得合理了。
*
因为两家联姻的诚意很足,君氏提前几天就开始布置了。
从港口到家主所在的扶余岛,再到君绮一家居住的翠微岛,都特意用泉水清洁过。
沿途不但张灯结彩,还特意布置了奇花的种子。
只等嬴如带着嬴氏之人路过时,专门守候的人就会施展法力,让那些种子瞬间破土生芽,抽条结苞,再依次绽放。
这种花的生命周期很短,从破土那一刻开始,盛放三日,便消耗尽了所有的精华,枯萎做尘泥。
说白了,这花就是专门培育出来为各种庆典服务的。
因为花期短,也没人特意养殖,所有也没有专门的名字。
至于“奇花”这个称呼,就是因为它这种奇特的属性,大家随口叫的而已。
仙界的人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但元蓁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违反常理的花卉,心里生了些兴趣。
此时,元蓁正和君拂一起,站在扶余岛的入口迎接嬴如。
昨天君绋特意赶去藏玉阁的事,阿云已经用兴奋的口气跟她说了,星羽私底下也把君拂的态度汇报了她。
就像星羽猜测的那样,元蓁并不像和君绋多做纠缠。
因而,今日一早,她是特意掐着点过来的。
君拂几度欲言又止,但碍于大庭广众的,他身为家主,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只能忍了下去。
而元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以他们的关系,解释什么的,纯属多此一举。【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