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殿殿主正要打圆场,天蚕寮首忽然神秘一笑,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掐出奇怪的手诀。
十根手指仿佛是纺织娘一般灵活,忽而并拢,忽而穿梭,周围仿佛有水泽,潋滟灵动,凝聚出一头金灿灿的沙蟒,凶焰滚滚,笼罩住偌大一座白玉宫殿。
沙蟒的头颅,大张着嘴,正对着杜小草,想要把她和秦紫胤一口吞下。
杜小草拿出一个“琉璃盏”,盏中燃烧着蓝幽幽的火焰,无声包裹住空中的巨大沙蟒。
火焰看起来并不灼烫,沙蟒却像掉进油锅里的泥鳅一般,拼命挣扎,痉挛的身躯破坏力惊人,蟒尾横扫过宫殿中的一溜黄金廊柱,居然把廊柱拦腰折断,可见凶横。
可惜,金克木,火克沙,琉璃盏中的幽蓝色火焰,生生把这么一头声势浩大的沙蟒,淬炼成了琉璃“摆件”。
活灵活现,须尾齐全。
在空中时足有数十丈长短,落地时只有三尺多长,一双血红色的竖瞳还在翕动,愤懑憋屈。
杜小草示意秦紫胤收入小酆都,抬眸看着天蚕寮首:
“巫疆数百年,虽然不能沧海桑田,却能让曾经的邻居变了模样,我们菰巫变得善战,你们天蚕也从擅长养蚕,变得擅长驭兽?”
天蚕寮首僵坐在座位上,神魂被压制得死死的,有苦说不出。
他被人操控了身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至于是谁操控了他,嫌疑最大的人是天神殿殿主,其次是天蝎部,这两家都擅长驱使沙兽。
天蝎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为首的老妪当即撇清:“跟我们天蝎没关系。”
众人看向天神殿殿主,他也摇头:“不是本座,本座虽然忧心湛儿,但湛儿尚在你们手中,岂会大动干戈?”
杜小草冲天蚕部寮首冷笑一声:“血祖?总是这么藏头露尾,你不嫌累,我都替你觉得寒碜,我今日来天神殿,就是想打得你露出真面目。”
天神殿殿主惊怒,瞪着杜小草:“你不是菰巫!你是谁?!”
“我就是菰巫。”
“菰巫跟血祖无冤无仇,你为何……”
“谁说无冤无仇?当初我们菰巫部强盛一时,却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是血祖害得!你以为那些凭空消失的族人都去了哪儿?全都被血祖吞噬了!我们这一支外出远行,躲过了一劫,不得不遁入深山,苦不堪言!万幸有了些奇遇,才攒够本钱,重返故地,报仇雪恨!”
杜小草说得真真假假,慢说天蝎这样距离遥远的巫部,就连天蚕部这种昔日的近邻都听得半信半疑。
菰巫部凭空消失,一直都是悬案,杜小草自称是菰巫族长,她的说法不容忽视。
随着她的叫嚷,白玉宫殿忽然嗡嗡震颤,四周有万千金色光线弥漫,仿佛牢笼栅栏一般,把所有人都封锁住。
杜小草一面凝神观察,一边追问天神殿殿主:“高湛说,你们这片绿洲,是从天而降,这座白玉宫殿是你自己建造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本来就有,我的先祖们修缮装饰,让它看起来更加华美。”
杜小草冷笑,血祖这是要“画地为牢”,把她和秦紫胤,连同在场众人全都困死?
其它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疯了一般扑向殿门外,想赶在血祖杀人之前逃出宫殿。
迟了!
成百上千的沙蟒,从地底钻出,扶摇而上数十丈,泠然俯瞰下方的众人,像极了恶劣顽童打量蚂蚁窝。
杜小草扭头看向天神殿殿主:“你祖祖辈辈为血祖卖命,他一直这么不顾你们的死活?”
天神殿殿主面色变幻,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之前被他踹下白玉台阶的俊俏男子,得意大笑。
假父亲被血祖弄死,小师弟不知所踪,知晓他“赝品”身份的天蝎、天蚕、菰巫又都死在白玉宫殿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奚落天神殿殿主:“父亲原来真的爱护儿子,两次把儿子踹离险地,父亲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办一场盛大隆重的葬礼,年年岁岁按时祭祀,绝不懈怠。”
“逆子!”
“是逆徒。”
俊俏男子彻底翻了脸,今日他和曾经的父亲大人,只能活下来一个,原本是他死定了,现在血祖助他,让他绝地翻盘。
他对着虚空表忠心,发誓余生会全心全意效忠血祖,绝不像他的师父那样阳奉阴违。
白玉宫殿内,越来越灼烫,琉璃盏中的酒水,开始蒸腾白雾。
继续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被蒸熟。
虚空之中,出现一件绛紫色的华丽袍子,很长很严实,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裹着人。
又或者邪祟。
天神殿殿主习惯性下跪,叩拜,却被虚影隔空取走了腰间的玉带、头顶的冠冕和手中的权杖,施舍似地扔到俊俏男子身前:
“是你的了!”
俊俏男子喜得发狂,当即穿戴起来。
那根玉带,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小洞天,用来做储物工具,却是极好的,装着天神殿三百年来积攒的奇珍异宝。
冠冕和权杖,是天神殿殿主的象征,俊俏男子拿到了这些,哪怕他不是上一任殿主名义上的儿子,也能顺利上位。
俊俏男子还得陇望蜀,贼溜溜看向天神殿殿主身上的白色法袍,希望血祖能剥下来给自己穿上。
血祖并非不想,而是不能,这件白色法袍是天神殿殿主的本命法宝,跟他的心神相连,除非他死了,否则拿不到。
天蚕寮首短暂被血祖操控,回神后虚弱无力,让族人自行逃命,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天神殿殿主虽然是东道主,却无计可施,眼巴巴看着杜小草,希望她能想出办法。
杜小草也不推脱,依旧用刚才的办法,要把围困他们的所有沙蟒炼制成“琉璃蟒”。
然而数量太多了,时间来不及。
秦紫胤想到的办法,是把整座白玉宫殿收入他的小酆都。
杜小草摇头:“不行,忘了草巫送给我们的那两件蓑衣了吗?那是一种炸开能毁掉储物袋的东西,这座宫殿是属于血祖的,不知道做过手脚没有,万一在你的小酆都里炸开了……”
不但小酆都要完,在场所有人都要完蛋。
实在不行,只能她自己遁入小洞天,让在场众人自求多福。
萍水相逢的情谊,不值得为了他们冒风险。
只要她和秦紫胤逃出生天,外面的“大师兄”就空欢喜一场。
天神殿殿主眼见如此,没有强求杜小草救人,只是压低声音问他:
“湛儿,在不在菰族长手中?”
杜小草点点头:“他没时,被我藏起来了,当时形势凶险,不如此救不了他。”
“两位恩人稍等片刻,容我写一封信给湛儿,说清楚隐情,再把这件仙袍给他……让他别执着报仇,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两位既然是他的恩人,就求恩人好人做到底,暂且收留他,别让外头那个混账害了他性命!”
天神殿殿主舔犊情深,笔走游龙,飞快地写好了一封信笺,塞给杜小草。
“两位恩人速速离开!”
杜小草不想就这么狼狈逃离,还想再争取一下,看看这个血祖究竟有多高的道行。
秦紫胤忽然拎出一口井,阴寒的气息恣意弥漫,瞬间冰封了方圆数丈之地。
外面的沙蟒冻得浑身哆嗦,乱了垂挂的阵型。
杜小草大喜,立刻催促天神殿殿主:“快!跟上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